西陵太子出使南嶽,與南嶽太子、南嶽王姬共遊南湖,傳出不少美文。連飛魚鎮這個閉塞的偏遠小鎮都在人人傳唱。


    又是一年的八月初五,離中秋團圓日不過十日之遙。


    一輪彎彎的娥眉月無聲地在夜空中注視著那個在無人的河邊放河燈的小公子。


    一盞盞閃著爍爍燭光的荷花燈伴隨著哀傷的塤樂緩緩漂向遠方。


    如果有赤羽舊人路過,大概就能聽出這是一首赤羽民間哀悼親人的小樂。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會在每年的某個深夜裏,單獨把安寧帶去水邊,悄悄地在水裏放上幾盞連名字都不敢寫的荷燈,再吹上這樣一曲小調。她說這樣可以為那些已逝的親人照亮迴家的路。


    現在,安寧也學著那個人的樣子,也為她點上這樣的荷花燈,吹上同樣的曲調。隻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見,能不能找到迴家的路。


    “阿母,你在那邊還好麽?有沒有見到你的阿父阿母、阿兄阿姊?”


    “阿母,季君臨已經把你忘了。他們都說他要與毒殺你的薑氏聯姻了……阿母,我該怎麽辦?”


    今夜的安寧突然很想念她的母親,很想很想。安寧對著荷花燈喃喃自語,好像母親就在她的麵前,聽了她的問題後還會像以前一樣溫柔地給她解惑。


    可惜過了很久很久都沒有人迴應她。她突然想起,她的阿母已經離開她很久了。


    安寧想起自己曾經聽人說過,隻要這世上還有人記得那個已故的人,她就不會真正的消失。


    這個世上到現在還能記得她阿母的人不多,除了安寧自己,恐怕也就隻有季君臨了。可是季君臨讓安寧很失望。


    “阿母,你放心,就算他們都把你忘了,隻要我還活著,你就可以一直活在我的心裏。”


    “我在一日,你總是有家可迴的。”


    一陣清風緩緩旋起,輕柔地撫過安寧眼角的淚痕,好似多年前那雙曾經在她最弱小無助的時候扶著她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蹣跚行走的手。溫柔卻有力量。


    荷花燈越漂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安寧轉身離開。


    安寧每日修煉的強度越來越大,有時甚至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那個悠閑自在的小散仙安寧好像在慢慢消失,逐漸變成那個為了能在深宮裏求活而把自己往死裏卷的季長離。


    時間一點點過去,安寧的靈力恢複到了將近七成,箭術也愈發精湛。


    南嶽王室在整個神域內大肆尋購奇珍異寶為南嶽王姬添嫁妝。高調尋寶的榜單布告貼的到處都是。滿大街都在傳西陵太子與南嶽王姬情深意篤,不日就要定下婚約。


    西陵與南嶽再次進入蜜月期,南嶽太子因此得到南嶽王的大批賞賜,太子之位再次得到穩固……


    安寧不忍再聽那些甚囂塵上的坊間傳聞,摁下心中翻騰的殺意,獨自找了個沒人的山頂,用靈力幻化出幾十隻飛鳥,搭弓射箭。那些帶著無限殺意的長箭唿嘯著向那些飛鳥衝去,箭無虛發,一擊即中!


    連續射了三十隻飛鳥後,安寧心中的殺意才略有緩解。


    “啪啪啪!”一陣掌聲從身後的巨樹上傳來。


    安寧迴頭。


    景珩飛身而下,對安寧微笑道:“看來我教的不錯。”


    安寧今日的心情格外暴躁,即使麵對景珩那張美人臉也笑不出來了。她手中的彎弓變成了一把長劍:“久聞景珩大人身手了得,是神域內數一數二的高手。不知今日可否討教一二?”


    景珩挑眉,衝安寧做了個請的手勢。


    “拿出你的彎月刀,小心別被我殺了。”


    景珩依言而行。


    安寧率先出擊,手中長劍猛然向景珩的喉嚨揮去。充滿戾氣的劍氣掀起景珩的銀發,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的頭顱切開。


    景珩昂首避開,反手用彎月刀擋住了安寧的長劍。


    安寧變換身形,長劍再次帶著萬鈞之勢向景珩劈去。安寧習武從來不是為了花架子好看的。她的那些武師父們多是軍中老將,教給她的都是些可在戰場上於瞬息間取人性命的招式,沒有絲毫的花活。


    景珩原先還帶著跟小女郎玩鬧的心思陪安寧對招。如今看安寧的招式與力道越來越兇狠,絲毫不遜於那些戰場上的敵將,也開始認真應對起來。


    安寧的武藝在西陵軍中也曾是赫赫有名的存在。此刻對上這位赤羽軍的頭號戰將,也算是王對王,將對將,免不了一場大戰了。


    強者之間的拚殺在刀光劍影中無聲地展開。景珩靈力高強,招式穩且狠辣。安寧身形靈巧,動如疾風,殺招極為刁鑽難纏。彎月刀與長劍一次次地無情相撞,濺出駭人的火花。


    一場酣暢淋漓的打鬥下來,安寧最終因靈力不夠被打退到一塊巨石邊上。安寧此刻體力不支,若不是有長劍支撐,差點就得雙膝跪地。


    安寧依著巨石,撐著長劍大口喘氣。心中的殺意已經在剛剛那場不留餘地的拚殺中被消耗殆盡。隻是那雙鳳眸中的殺伐狠辣之氣還未能及時褪去。


    景珩收了彎月刀,在原地靜靜的看了安寧很久,仿佛又看見了長安城中的那位威風凜凜的王姬大將軍得勝歸來,騎著那匹神駿的天馬,跨越了四百年的漫長光陰,終於又迴到了他的麵前。


    景珩緩步向安寧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很堅定。


    安寧倚靠在巨石上,看見一步步走來的景珩眼中那些翻湧的情緒,心想自己今天可能要把這馬甲玩脫了。


    “好玩麽?”景珩捏著安寧的下巴細細地打量她那張臉,星眸中墨色噬人。


    安寧絲毫不懼,挑眉笑了笑,“還行。”


    景珩沒再廢話,幹脆直接地俯身吻下去。


    剛剛棋逢對手的打鬥中產生的腎上腺素讓這個吻變的更加激烈。


    景珩的手托著安寧的頭,手指輕輕摩挲著安寧的發鬢,唇舌相依間慢慢從強勢占有變成溫柔纏綿。


    安寧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被嵌進身後的巨石裏,輕微的窒息感讓她不得不伸手推開那個不知滿足的妖精。


    景珩的手抬起安寧的下巴,手指摩挲著她的側臉,笑意盈盈地問:“今天火氣怎麽這麽大?誰惹你了?”


    “怎麽,景珩大人要無償接這個殺了麽訂單?”


    “是你的話,也不是不行。”


    “嗬!”安寧閉眼:“色令智昏!”也不知是罵景珩還是罵她自己。


    景珩笑意不減:“我樂意!”


    見安寧又開始裝死,景珩激將:“怎麽,是誰說隻講究個及時行樂的,現在又怕了?”


    安寧冷哼一聲,“你都不怕,我有什麽好怕的?”


    “行,那就走吧,及時行樂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長離伴月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知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知白並收藏長離伴月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