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卡斯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受到這種待遇,但他到底還心存幻想,即使是挨了打,也不過是將其當作儀式的一部分。


    他先是被打的後退了半步,繼而揉了揉自己已經高高漲起來的半邊臉,隨後露出了一副盡可能虔誠的神色,再度走了過去。


    然而,再次揚起來的牛尾巴則再次將他打迴到了了先前的尷尬境地之中。


    隻不過這次與上次不同,上次的牛尾巴擊中的是諾卡斯的左半邊臉,而這次擊中的則是他的右半邊。


    兩次牛尾的扇動之下,將他好好的一張長得還算體麵的臉活活打成了豬頭。


    但這次卻也叫他徹底驚醒了起來。


    他在心中哀嚎一聲:這可跟他們一開始的時候說的不一樣。


    好吧,他在這次儀式之前,他便極力的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和特殊的地位,朝著好幾個祭祀打聽了這次“大典”的結果。


    這倒是不必感到驚訝,作為大貴族的他,多少對祭祀幹的事知道那麽一點,隻是大家合作上的麵子還在,不好戳破罷了。


    那些祭祀不耐其煩,於是便幹脆告訴他。


    在這場祭奠的儀式中,韋根人會迎來一名國王,而這個王者將會帶領韋根人走向新生。


    諾卡斯便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當作了這個“王者”的不二人選。


    這也難怪,他雖然是個傀儡,卻也到底是名義上的盟主,那幾個老頭子年紀太大,請他們出來主持國事,特別是在這大戰即將到來的關頭上顯然有些不太合適。


    但顯然,沒有人會認為豬頭會是一個國王。


    祭祀顯然看好的人才並不是他。


    而此刻,赤目的老祭祀已經端坐在了圓盤石頭的中央。


    他大聲宣布道:


    “我們的諸神祖先原本已經為我選定了一個國王,但這位高貴的國王,卻因為某些人的抵製而不得不離開了北海聯盟。現在,我已經完全明白了,我們戰場上的失利,全部都是因為這個男人——諾卡斯!”


    “他為了自己保有自己的權勢,而不惜驅逐了天選之人,這使得我們失去了諸神的眷顧之心,就連我們的力量都被削弱了。”


    幾個手持木叉的年輕祭祀當即走上前來。


    在眾目睽睽中,他們將被抽的暈頭轉向的諾卡斯踢倒在地,並且用卡狗用的叉子將其製服在了地上。


    這原本就是所有大典中必不可少的環節,那便是向諸神獻祭一條狗或者是鱷魚。


    而在本次大典之中,諾卡斯似乎是取代了狗的位置。


    老年的祭祀當即從圓盤上跳了下來,敏捷的身形就好像一個年輕人一樣,毫無方才虛弱的神態。


    站在其旁邊的祭祀當即遞過一把刀來。


    老祭祀眯著眼睛,按照殺狗多年的手藝,當即炮製了這個韋根人的“名門之後”。


    一顆人頭滾落在了地上,死者的血流了一地,可眼睛還沒有完全閉上。


    在生命中的最後一刻,他怎麽也沒有料到,自己會死在今天。


    原本的規劃來說,憑借他的出身,即使是輸給了大普魯斯人的軍隊,他也完全能有活下來的權力才對。


    再怎麽說,他也不應當像狗一樣的倒在這裏。


    更何況,真正的決策人也好,趕走那位“王者”的人也罷,這一切似乎都跟他沒什麽幹係才對。


    決策的是他的父親和幾個老資格的韋根長老,而最終拒絕愛德華領導的卻是站在台下的那一幫小部落的酋長。


    以諾卡斯的智力,他直到徹底變成一灘爛肉,恐怕也想不通其中的幹係。


    就連周圍的一幫小部落的酋長們自然也觀察到了這一幕,但他們除了做出驚訝的表情之外,但終究沒有人敢動上半步。


    畢竟,在他們的眼中,無論這些“名門”,還是那些祭祀都是那種高高在上,他們何德何能,去參與他們之間的事務呢?


    再者來說,掄起驅趕愛德華,他們在其中可是發揮了不小的作用,這些祭祀臉諾卡斯都敢殺掉,更況且他們呢?


    想到這裏,很多小部落的酋長的臉色便開始變得煞白起來,就連眼眶之中的那兩顆玻璃珠子也沒了神采。


    也有一些聰明些的酋長的臉色逐漸恢複了正常。


    不過他們同樣也沒有輕舉妄動,就如同上文所些的那般,反正是一場“名門”和祭祀們之間的鬥爭,與自己何幹?


    就連在一旁值守的衛兵,一時之間也慌了手腳,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先忠於自己的主子,還是聽從他想來尊重的巫師們。


    巫師到底對平民來說是一眾神秘而可怕的存在,特別是當他們一群人聚集起來煞有其事的犯神經的時候,其行為舉止不能說不令人惶恐不安。


    一旁的“名門”出身的幾個酋長們倒是指著祭祀的鼻子大聲吼了幾句:


    “你們竟敢殺了諾卡斯?他可是我們部落聯盟的盟主!”


    此刻辦成神像的老祭祀不能隨便跟凡人說話,他還正在興奮的將諾卡斯的血捧起來,將其裝進木盤裏麵,以便於等候交給神明去品嚐,他的血到底是甜的還是苦的,是紅還是黑……


    但這並不代表祭祀們在此時就必須都裝成啞巴。


    “那請您給我們解釋一下什麽是首領和聯邦的職責吧?”


    一位祭祀責問道。


    那位“名門”當即就要脫口而出,無外乎就算保障聯邦成員的安全,以及作為仲裁者維護韋根部落之間的秩序而已。


    但話到嘴邊的時候,他卻由不得不咽了迴去。


    說到維持聯邦成員的安全,麵對現在的普魯斯人大侵略,敵人就沿著明麵上的道路推進,他們的盟主卻隻是做做消極抵抗,本部更是沒出一兵一卒,美其名曰保存實力,以待決戰。


    實則暗地裏勾結名門,做好“光榮投降”的作戰準備。


    而談到仲裁關係。


    如果諾卡斯也算是一個合格的仲裁者,那部落裏麵隨便一條狗都能主持聯盟的秩序了。


    他本就隻是一個名門們推送上去的傀儡而已,所以在他幾年的“執政生涯”之中,他不過就堅守兩項鬥爭原則。


    第一,名門與非名門部落之間的鬥爭,立場必須完全導向“名門部落”。


    第二,但凡是跟名門沒有幹係的部落衝突,一律不采用不幹預的舉措。


    除此以往之外,就連他本人本部的居民,都沒有過上過幾天好日子,幾個部落中的“名門旁支”的長老們不從事生產,但是卻心安理得的享有了大部分的財富,就連他們部落具有領兵權的將軍,也隻是能堪堪吃飽飯而已。


    但盡管如此,這些自命不凡的名門貴族們還是不打算就此放棄。


    一位中年的部落酋長大聲喊道


    “你們這些不知感恩的東西!諾卡斯就算是在差勁,那也是我們‘名門’家族中最尊貴的後人,你們這些巫師,如果沒有我們這些名門家族們所作出的資助,哪裏會有你們的今天?!”


    而聽到這裏的起義者們臉上得意的神情便更甚了。


    在這個問題上,他們不必做出任何發言,因為名門本來一直力主的政策,就是壓製他們這些祭祀,逐步剝奪了這些祭祀們的種種特權,而祭祀本身所具有的傳承係統,也因為這些名門的無視而沒有受到幹預。


    一名祭祀嘲弄道:“是啊,如果沒有你們名門家族這些年來的‘資助’,也許我今天還能披著熊皮子做做的大衣來跟你講話,而不至於在如此寒冷的冬天,使韋根人中最聰慧的那一批人,在如此單薄的草皮子底下跟一群無恥之徒講話。”


    名門們自知理虧,但好在他還準備了b計劃,他眼睛稍稍轉過一圈,進而正色道:


    “我們北海聯盟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確立禁止采用本族人進行祭祀的原則了。而在諾卡斯大人剛剛上任的那一年,他已經下令廢除了活人祭祀。這都是通過神聖的議事大帳所允許的,莫非你們自稱得到所謂的‘神諭’之後,就可以完全漠視我們韋根人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秩序了嗎?”


    麵對著名門以聯邦的名義對他們進行的指責,祭祀們的臉色終於變了些神色。


    不錯,名門們這些年來對祭祀的壓製都是通過“聯盟議會”這個該死的機構所造成了,因而不論這些名門到底做出了什麽決定,他本身就是具有一定的合法性在其中。


    而祭祀們這場活動雖然借助了“神的”旨意這一概念,但就從合法性上來說,卻是不如那些名門的立場來的更加敞亮一些。


    那些非名門出身的酋長雖然與祭祀們有著共同的競爭對手,名門家族,但卻因為祭祀們早期錯誤的決策支持了以名門家族為主導進行聯盟的建設,而與這些原本可供聯盟的對象之間起了一道深深的裂紋。


    雖然近兩年來說,祭祀們已經試圖消除他們之間的敵對關係,但還是招架不住名門以“聯姻”和“討逆”這種蘿卜加大棒的方法來的更加直接。


    因而,這些祭祀們在實際上是得不到任何武裝力量的支持的。


    他們到底隻是一棒突起鬧事的神職人員。


    在這個緊張的戰爭年代中,掌握武裝力量的名門完全可以以這個借口將手無寸鐵的祭祀徹底消滅掉。


    那些在口舌交鋒上失利的名門人員,也紛紛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來,他們無視了這場宗教祭祀,直接跑迴到了各自的部落中動員起了武裝。


    負責宗教祭祀的衛兵自然是虔誠的,他們不忍心直接屠戮這些祭祀,但他們同時卻也必須執行名門家族交給他們的任務,即將這個宗教場地團團包圍起來。


    就連一隻飛鳥也不許出。


    對於名門們來說,這場原本是危險背叛的叛亂,卻莫名的成為了他們徹底掌握,提前掌握北海盟會的契機!


    這使得祭祀們紛紛傻了眼。


    他們本身並不參與政治和軍事,他們本以為隻要借機處死這些名門的領袖,再加上大普魯斯軍團給予的壓力,這些名門和小部落酋長們就會屈服。


    然後他們就可以從容的執行自己的計劃,解散北海同盟,然後派出使者迎接愛德華作為韋根人的軍事領袖,最終平分北海同盟所留下來的政治遺產。


    這是一個美妙的計劃,隻可惜才剛剛執行到開始,便已經走向了結束。


    祭司們從方才的得意洋洋瞬間開始變得絕望起來。


    他們快速的結束了已經變得毫無意義的祭祀大典,然後利用起自己高超的口才和勸導人信奉舊神的宗教技巧來忽悠起沒有撤出去的小部落酋長和那些站在場上的衛兵們。


    “看在諸神的分上,放我們出去吧!”


    “以神的名義,衛兵們,我命令你們放下武器來。”


    “就當是為了韋根人,衛兵,現在的聯盟不能幫助我們打贏這場戰爭,我們需要一個強大的領袖來領導我們,就像是大普魯斯人的皇帝一樣,我們不能再各自而戰了!”


    “名門的貴族已經完全墮落了,他們不配為諸神的後代!”


    “如果你肯放我們離開這裏……以諸神的名義起誓,你們必將得到神明的祝福。”


    如果說,這些祭祀真的能夠其中起那些韋根人生死存亡的話來,說上好幾遍,沒準真的能換取這些衛兵們——長官的信任。


    沒錯,那些留守下來的“名門”。


    在這場奪權的叛亂中,祭祀們完全沒有想到,敵人的戰線是可以從內部開始瓦解的這一基本事實,而名門卻是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分化叛亂組織的力量。


    名門組織本來就是由好幾個家族組成的,而他們之間本身也存在著諸多矛盾,在危難之下,並非所有的名門都是反對愛德華為王的。


    但這些祭祀卻在慌亂之中提起了“打倒所有名門”的口號。


    這叫就叫他們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了。


    這些統帥衛兵的名門們暗自起誓,一定要先宰了這些該死的神棍,然後解決掉這些牆頭草一樣的小酋長們,再解決那些可惡的大普魯斯入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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