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不知是從何處遞上來的那層厚到令斯沃德有幾分心生絕望的報告,他的臉色先是由白變紅,隨後又由紅變白,最後凝成了一片鐵青色。


    “這些該死的流氓!懦夫!蠢貨!他們也配做帝國的領主嗎?他們的心裏頭可曾有過這麽一絲一毫的大局觀?都是一群乘機發財的吸血鬼!”


    不是從何處開始,斯沃德每天早上總要再大營中狠狠的罵上一通,隨後才能春風滿麵的迴見各地的貴族。


    不得不說,皇帝先前的戰略非常有效,短短三天的功夫,北境的貴族已經再易北城附近聚集起來了一隻數千人的大軍。


    單單是從數量上講,幾乎已經不遜色與帝國的步兵軍團。


    至於實際的戰力……


    反正斯沃德自然很是慶幸,自己的營中早就按照士兵的來源地和出身分成了若幹個大營,不然自己辛辛苦苦帶出來的曆戰老兵怕不是一夜之間全部忘掉他們這段時間以來所學的一切,重新迴歸菜鳥的生涯。


    “斯沃德,我們現在雖然再兵力上占據了一定的優勢,可那也隻是相對而言的……等到我們真正深入沼澤之後,所要麵對的敵人依然將會是我們現在士兵的數量。”


    “你說的以騎士團為先鋒,尋找敵人據點,隨後一舉攻破的計劃雖然巧妙,但隻怕是不如逐步邁入沼澤,徐徐推進來的更加穩妥,況且,這也是你一開始的部署和安排,為什麽要臨陣更改計劃?”


    農諾將軍知道今日是出征的日子,於是便趕了個大早到斯沃德營帳附近候著,打著是討論戰術的想法,但卻沒料到那些在戰場上一個個畏縮著不敢上前的“少爺兵”們在討好元帥這方麵卻是不落絲毫下風,天還沒亮的當口,元帥的大營附近便已經站滿了烏泱泱的好大一群人。


    而且最叫他心聲讚歎的是,在這能把人凍死的寒風下,還有不少貴族為了給斯沃德留下一份“文明的貴族”這種印象,甚至不惜穿上了一身輕薄的絲綢。


    好在斯沃德並沒有叫他等上許久,簡答打發完那些無聊的應承之後,帝國的元帥便走到了真正的同盟者身邊。


    “道理你說的我都懂,但……”


    斯沃德打量了一圈四下後,從懷中取出一份文件來,壓低了聲音說道:


    “仗是這麽大沒錯,但咱們小皇帝的金庫,再堅持一段時間,估計就要告銷了……”


    “怎麽就會搞成這樣,我記得,動員這些家夥,是不用花一分錢的吧。”


    “但這些家夥卻一樣在吃我們皇帝陛下的補給!那幫吸血鬼,我們帝國的士兵每在沼澤前進一步,皇帝陛下從商人那裏拿到的糧食就要貴上一個字。從遠征到現在,一樣的物質,價格幾乎漲了一倍,而且還樣樣都來的短缺。這幫該死的商人,他們倒是從來都不做虧本的買賣。光是賣給養掙的錢,現在他們都已經迴了十一稅的本了。”


    “那種傷天害理的東西,就不該存在!”


    提起十一稅,農諾卻是毫不掩飾的罵了起來。


    “你可知道,在帝國收納十一稅之前,我能從穀底動員起超過三千名農兵為帝國作戰,可你知道為什麽最後卻隻有一千人嗎?”


    “帝國的稅收難道不是針對貴族和商人、市民之類的人征收嗎?怎麽可能會對農夫造成如此之大的負擔?”


    斯沃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的神色來,雖然家族的事情他多少有些摻和,但他還沒完全接過大盤,對這些具體的事物卻是不甚了解。


    他隻知道自己父親支持自己,是為了自己家族未來能繼續在帝國的中心有一席之地,卻沒想到就連籌錢都要撈上一筆。


    “嘿,你這話說的倒是有意思,貴族難道不是其封地上的農夫養起來的嗎?如果能有合法的征稅權,誰願意自己掏一個子?更況且,一個農奴本就能幫貴族掙到比自由農更多的錢,他們巴不得找機會把那些農夫都弄到破產,這樣反倒對他們最有利,你也是個公爵的兒子,總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


    沉默,此時他能拿出來的隻有沉默已對。


    想要迅速充盈帝國的國庫,那麽與大貴族,大商人的合作便是勢在必行的,帝國是他們的主人,而他們卻是土地的主人,財富的所有者,帝國遠征北伐所需要的巨大損耗,也必須要團結這部分人才能得到。


    而那些小農的利益……便也隻能是先行犧牲掉了。


    “我們本來說的是補給價格的問題吧。”斯沃德緩緩的從懷中掏出一份報告來,那時阿巴斯奇亞商會的一個負責人利用私人關係寄送到他的營帳的。


    農諾接過信封,頓時皺起了眉頭。


    上麵如是寫道


    “斯沃德將軍,我無意冒犯,但您要記住,現在在北地,商人們正在流血,我不管您有什麽理由,如果還有什麽良善的商人,在北地做生意的時候被您和您的部下所擄走,那麽這封信的內容將一定會出現的在帝國的會議上好好討論一番。”


    斯沃德將目光投往別處,那時另一個帝國的伯爵,此時他在軍中也算是還兼任著要職,皇帝將一部分的步兵指揮權已經轉交到了他的手上。


    盡管他的能力非常庸俗,但他有一塊經營良好的封地,而這塊地區所產生的金幣剛好可以為皇帝的私庫提供有力的補充。


    伯爵早就已經看到了正在談話的斯沃德和農諾,不過他此時似乎並沒有上前加入其中的想法,隻是遠遠的打了個招唿。


    斯沃德當然投以熱烈的笑容,那份甜膩的表情就仿佛是遇到了自己的摯友親朋一般。


    但他的嘴上說出的話卻叫人一點也暖和不起來。


    “不打開看看嗎?這裏麵可是清清楚楚的記載了我全部的“罪行”呢。”


    農諾卻立即將這封信撕得粉碎。


    “光是看信封就能猜到這封信的內容。好吧,兄弟,我在帝國的議會上雖然隻是個無關輕重的人,卻也知道我們之間就好像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們隻能先想辦法打贏這一仗。”


    “既然當了主戰派,便要承擔全部的後果……”


    “傳令吧,斯沃德,我們的軍隊已經整裝待發了。”


    晨風中,元帥有些迷茫的望向自己身後的軍隊,那是一隻他此生都未曾見識過的大軍……


    旌旗遍地,鬥誌昂揚,他們望向自己元帥和皇帝時,無不抖擻著精神,好像是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麵都展示出來。


    目前,帝國的主力部隊依然是騎士。


    北地的貴族們早也受到過來自男部的不少影響,對於他們來說,馬上作戰的藝術雖然掌握的還不甚嫻熟,但卻也是能上馬做做樣子。


    如果將這種“水貨”騎士都算上的話,斯沃德在山坡上大致掃了一眼山下的軍隊。


    差不多能有個千人左右的規模。


    這便是他唯一的仰仗了。


    他向來是不把平民的命當人命看,雖然之前的步兵在兩次大規模的合戰中,表現都還是可圈可點,但等到了真正的大戰中,他依然還是習慣性的將步兵看作是湊數的。


    “如果我的騎士一舉就能擊穿敵人的陣線,那麽那些步兵不過是跟在騎士的身後吃灰的東西罷了,也許在攻城戰爭中,他們還多少會有些作用,但情隨事遷,接下來我們要打的是野戰……”


    斯沃德在心中暗自揣摩過一番之後,最終還是下達了繼續進攻的命令。


    時大普魯斯帝國二世元年。


    帝率親軍北狩。


    會隆冬,天大寒。


    海澤多匯聚成冰,謂之曰神跡。


    北地的寒冷確實是為在這片土地上活動的人帶來了巨大的麻煩,但真正的麻煩卻不落在帝國的軍團身上,而是在當地的韋根人。


    就算是皇帝再拮據,也就是苦著那些步兵,而騎士們都還能吃飽穿暖。


    但對於韋根人的部落們來說,每年冬季,都好似是渡劫一般的難熬。


    在過完的年歲裏,他們至少能靠從南邊的大普魯斯人手裏搶一點糧食和布匹,但自從第一次北伐之後,維根的酋長們有些“不堪迴首南顧”,紛紛害上了“恐普症”。


    那留給他們的選擇就更少了。


    要麽頂著寒冬硬熬過去削減部落的人口,要麽就隻能搞一搞內部的兼並戰爭。


    很明顯,對於一個部落的發展來說,前者就好像是自殺一樣,就算是部落的領袖不願意跟其他部落打生打死,他的部落民也不會甘心就這麽凍死在雪窩子裏麵。


    短短幾年的時間,曾經的上百個大大小小的部落,竟是被大普魯斯人“逼迫”著融為了十幾個大概的勢力範圍,至少在語言上已經能夠做到了彼此之間互相交流。


    韋根人的部落在事實上迎來了一次“統一”的契機。


    在南方沒有強敵的情況下,他們可以慢慢發展自己的部落文化、人口,最終形成一個個的獨立王國,如同是曾經的大普魯斯人一般。


    但在失去了賴以發展的“土地空間”之後,他們民族所占有的“八大沼澤”在事實上卻並沒有能夠養育出數個王國的資源。


    因而,所等待他們的,便是建立一個特殊的王國——一個統一的民族國家。


    在與北海王國積年累月的征戰中,不僅僅是北海王國主動向韋根人學習了一些戰鬥、軍事組織的技巧。


    雖然被大普魯斯人認為是野蠻的種植,但自視甚高的韋根人卻自始至終都認為自己是神明的後裔。


    “我們自世界的起點而來,並終將蔓延自己的領土,直到世界的終點。”


    有了這一精神的指導,韋根人在侵略過程中其實所關注的遠遠不止是大普魯斯人的財富,更有大普魯斯人文化和科技的結晶。


    就比如說大普魯斯人的貴族議會選王製度,便在他剛剛形成的時候,便交韋根人偷學了過去。


    隻不過韋根人給他賦予了一個新的名稱。


    北海盟會。


    這個組織原本隻是聚集在林邊沼澤的幾個大部落所主導的一個秩序,以增強韋根人南下侵略的組織性,但更多的時候隻是簡單的劃分一下他們可以侵略的勢力範圍,以免造成兩個部落爭奪一個城市所造成的尷尬局麵。


    但當這些組織的主要成員全部逃向北方之後,這一組織便飛快的傳遍了七大沼澤的每一處領域。


    隻有品嚐過戰敗滋味的人,才能更具有危機意識,變得更加強大。


    北海盟會的數個部落完全是在以排除異己的形式變向的將七大沼澤的大小部落擰成了一股繩。


    相比於他們那些在北方的親戚來說,即使是在南方戰場上取得不利戰國的失敗者,也要比那些連鐵器都不知為何物的“舊韋根人”強得多。


    雖然有心思靈活的舊韋根人居民考慮過要建立一個與“北海盟會”異曲同工的組織,但總是因為各種內部的利害矛盾而宣告告終。


    他們畢竟沒有那些聯盟的傳統,而對於他們而言,為一些並非自己部落的人流血戰爭,也是一件完全無法接受和理解的事情。


    因此,雖然北海盟會中,北方韋根人的部落雖然也還占有相當大的比例,但他們在盟會中卻幾乎沒有什麽話語權,隻能看著那些南方的親戚們逐漸蠶食自己的領地,沒有絲毫的辦法。


    倒是最近一兩年,一向是被認為是韋根人邊緣地區的“霍普沼澤”中,倒是另有一隻新秀崛起,且自稱“全霍普沼澤之主”並且以相當積極的態度參與了盟會,這卻是在韋根人中未從想到過的一匹黑馬。


    雖然霍普沼澤算不上最富饒的那幾個韋根人地區,甚至隻能說是個邊疆地區,卻也有萬八千人口,而且更要緊的是,他也是唯一一個,能夠完全統一一片沼澤地區的領袖,這才是叫那些酋長們最刮目相看的一點。


    畢竟,大部分的地區部落都會以互相牽製為主,而罕有能做到一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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