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倒黴信使的“引路”下,帝國的軍團倒是很快的找到了他們應有的前進方向。


    那是一個韋根人的小村落。


    一個把“衰敗”和“殘破”都寫在了臉上的城市。


    一個士兵從山坡的後麵朝著村莊的位置遠遠的望了過去。部落大體上由幾十個窩棚組成,唯有村鎮的中心勉強有一座可以稱為“房子”的建築,隱約的看到有幾個手持兵刃的戰士在那座建築附近走來走去,應該是信使口中“大統領”的住所。


    令士兵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的是,整座村鎮之中,除了那幾個聚集在村中心之外的幾個衛兵之外,竟然再也沒有看到哪怕是一個武裝的力量。


    幾個老頭和他們的狗坐在街邊,如果不是觀察的足夠仔細,幾乎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麽分別。


    都是一層破破爛爛的毛皮,底下裹著一隻瘦骨嶙峋的軀體。這樣的人不要說拿起兵刃來去砍,士兵有足夠的理由懷疑,自己隻需要朝著他的胸口輕輕的擂上一圈,就能把他的胸膛打的凹陷下去。


    窩棚之中倒是隱約能看到幾個人的身影,但依舊成不了什麽太大的氣候,現在帝國的先頭部隊距離村子不過幾百米的距離,如果真要是動起手來,估計他們還來不及拿上武器,士兵就足矣將他們包圍了。


    “這算什麽?就跟將軍預估的一樣,這隻是一個非常弱小的部落,光是我們這隻先頭部隊的人數,都要比他們這個村裏男人的數量加起來還要多了。”


    “在你發表言論之前,可否還請你看清楚了形勢在說話?他們的窩棚附近掛滿了很多鮮肉,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一位年紀稍大些的士兵皺著眉頭說道。


    “他們是一個以打獵為生的部落,那他們肯定有大量的獵人,但就從現在看來,我們還未曾見過那麽一個——”


    說道這裏,好像是為了迴應老兵所說的話一般,一個看上去很健壯的男子背著簡單的武裝和一隻體型碩大的獵物由遠而近的入了村子。


    年紀輕些的士兵頓時紅了臉,他的家鄉在大阿巴斯奇亞一處小鎮的南邊,他幼時倒是有聽聞過靠海吃飯的漁民,卻也沒見過整個村子都已狩獵為生計的獵戶村,麵對這種情況自然是缺了不少經驗。


    不僅僅是一個士兵看到了從遠處迴鄉的獵人,而是很多士兵都有目睹這一幕。這引得營中響起了一陣騷亂。


    既然這個部落到處都是有獵戶的,那麽獵戶迴村自然是從四麵八方都有可能出現的。


    這次是從東邊迴來,沒有發現他們,可下次便說不好是不是從西邊冒出來,那便是叫他們現個正著了。


    “不如我們趁這些獵戶還都沒迴來,一舉攻下這個村子?”


    年輕些的士兵轉身提出了一個建議,他們具是各營中派出來的先鋒,除騎士老爺之外,估計最有士氣和戰鬥力的就是這幾百人了,論起拚命來,他們還真沒怕過誰。


    但倘若果真如此作戰,估計事後斯沃德非得拿鞭子把這群士兵抽死不可。


    統領這隻先鋒部隊的,是一名北海王國的貴族,一個名聲在外的伯爵,雖然年齡已經超過了四十歲,但長期沉浸於打獵、勞作的身體還沒有徹底被時光掏幹淨力氣,變成一個軟蛋。


    反而因為經驗豐富,富有“狐狸”的稱號。


    正所謂隻有起錯的名字,而沒有叫錯的外號。在聽聞過前排幾個士兵傳來的訊息之後,“狐狸”當即帶著幾個侍從從後排摸到了前沿陣地,正好聽到了那位青年戰士的提議。


    “一舉攻下村子?你是那位國王的兒子?竟敢在我的軍隊裏麵私自下這樣的命令?!”


    正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伯爵雖然為了不引起部落的注意力,盡可能的壓低了嗓音說話,可蜷曲起來的眉毛和額頭暴起的青筋卻武藝不在力證著,他是真的發了大脾氣。


    年輕的戰士士兵不敢接過話頭插嘴,但老兵卻鬥膽朝著統領提了一兩句建議。


    “伯、伯爵大人……”老兵起初說起話來的時候,還因為顧慮到其貴族的身份,而多少有些不安,但他很快便將自己近可能的沉浸到了對局勢的分析之中,就連說話的速度也加快了幾分。


    “這個村子裏麵有很多獵戶,況且按照之前那個信使走來的路線來看,大軍的位置早就被這幫泥腿子看在眼裏了,眼下我們是一隻偏師連續趕了一天的路,才埋伏到這裏,倘若是有獵人發現了咱們的行蹤,豈不是前功盡棄,到時候隻怕硬打下來這個村子,又要徒增幾多傷亡。”


    “狐狸”一開始看到老兵對自己指手畫腳的時候,心中還生出幾分不滿,但後來聽到老兵的話雖然是有袒護那個青年的意思,卻也多少有那麽幾分道理,便也壓下了心火,勉強將臉上的怒氣收斂了起來,耐心的聽老兵闡述完自己的觀點之後,方才出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看來我今天不僅僅遇到了一個國王的私生子,還撞上了一位大學者。”


    老兵的眼睛中頓時閃出幾多火氣。


    “你就是這麽苦口婆心的將這堆我兒子都能看透的廢話講給我聽嗎?”


    青年戰士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將自己的目光從伯爵的腳上挪到了他的胸前。


    “你們到底是在擔心什麽?擔心韋根人是吃人的猛獸嗎?現在要膽怯的可不是我們了,而是他們,能不能做出一副猛獸的樣子出來,哪怕是裝的也行?”


    老兵稍稍收起了自己原本有些桀驁的神色,狠狠的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他們發現了我們又能怎麽樣?能不能想象一下,如果一群羊,看到它們準備躲避的狼群突然就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會是怎麽個舉動?”


    青年戰士的臉從原本的蒼白逐漸漲得通紅,剛才剛剛揚起來的臉又低了下去。


    “斯沃德將軍和農諾將軍能在麵對四百名精銳的武士麵前毫不猶豫的下令進攻,怎麽到你們這邊來,最多不到二百個獵人就能叫你們尿了褲子?”


    士兵們方才有些清醒的臉上頓時又增添了幾多迷惑的神色,但伯爵卻沒有再跟士兵多解釋什麽,隻是下令叫所有的士兵做好戰鬥的準備,卻也不允許他們主動進攻。


    也許士兵們的心裏稱不上多清楚,但伯爵卻知道,他率領的這支軍隊,雖然稱得上是帝國民兵中的排麵,但卻不是他軍隊中真正的王牌,如果真打起仗來,能發揮的用處有,但卻絕不會很大,搞不好還會激起一波韋根人反抗大普魯斯軍的浪潮來,等到時候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斯沃德將軍真正指派給他的那張王牌,卻是已經被帝國大軍徹底嚇破了膽氣的韋根人信使。


    兩日的奔襲之下,信使柯迪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了下來,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萎靡起來,如果現在告訴士兵們,這就是兩天前還能徒手掀翻兩個壯漢的勇士,必然是沒有人可信的。


    長於北方的伯爵自然清楚這是怎麽迴事,韋根人雖然悍勇,可挨不住久戰,雖然爆發力相當恐怖,可一旦過了勁之後,便是任人宰割了。


    單就這點來看,他們到確實如同自詡的野獸一般。


    伯爵滿意的打量過柯迪一番後,親手摘下了給他戴上的眼罩。


    柯迪的雙眼驟然間看到滿天的雪花,整個人的眼睛都被照的暈乎乎的,連忙又閉了迴去。


    “你不打算睜開看看,我們到了什麽地方嗎?”


    作為常常要和韋根人打交道的北地領袖,一口稱不上流利,但能叫人聽得懂的韋根語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信使的臉上果然露出了幾分不安的神情來,雖說一路上是蒙著眼睛,但他大概也能感知到一些方向,想到這裏,柯迪的臉上不禁冒出了一層冷汗來。


    他艱難的睜開雙眼,四下打量了一番,眼前正是熟悉的景色,而這熟悉的地形卻叫他由衷的發覺出一絲毛骨悚然,身上一個勁的打寒顫,好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般。


    三天前他在這裏出發,信誓旦旦的說要為統領大人換一個爵位迴來。


    而現在,沼澤和林間的風景如故,隻是多了一大堆帝國的士兵。


    “是我把你們引過來的?”


    柯迪有些艱難的問道。既然帝國的人能走到這裏,自然是能觀察到部落中的景象,便也沒有了再隱瞞下去的必要,他現在隻想做個明白鬼。


    伯爵當即做出一幅厭惡的神情,有些不屑似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


    “你曾經有價碼可談,但就因為你不合作的態度,現在你連與帝國商量的本錢都少了很多。你得明白,帝國,在沼澤,還是有朋友的。”


    柯迪有些沮喪似的低下了頭,但隨即又在眼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你們還沒有動手。”


    “你們現在把我叫起來,肯定不是為了殺我……”


    伯爵的裝作漫不經心的朝著遠方觀望了一下,但臉上卻是有一絲笑意一閃而過。


    他最喜歡跟愛動腦子的人打交道,因為這種人隻要想的越多,便是越容易自己掉溝裏麵爬不出來。


    “不錯,現在皇帝陛下還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


    “現在束手投降,還能饒你們不死。”


    柯迪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喜色。


    他觀察過大普魯斯人軍團的數量,更是跟一個看上去像是上位者的人動過手,自從他被俘虜以後,對大普魯斯人的恐懼感便日益加深,在他的心中,此時的大普魯斯人是根本不可能戰勝的存在,能叫部落的人都有一線生機,便稱的上是一種恩賜了。


    伯爵將柯迪的神色都看在眼裏,他故作惱怒的看了一眼,隨後說道


    “我們皇帝陛下真的就是太仁慈,要我說,將你們這些不識好歹的野蠻人殺個幹淨才是正理,一來二去的勸降還需要浪費我們的時間,反正我們的騎士隻要一輪衝鋒,就能吧你們可笑的營帳屠戮個幹淨。”


    “請您務必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跟那些部落的兄弟們見上一麵。”


    柯迪當即俯身跪倒在地上,以一種極低的姿態去懇求伯爵。


    “您相信我,大統領薩維奇……不,是那個部落的酋長薩維奇,他很信任我,隻要您放我迴去,我隻要三言兩語就能讓他乖乖的投降。”


    伯爵緩緩的從地上站起身來,朝著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痰。


    “我從現在等你到……等你到我們把軍陣排列整齊!如果你到時候還給不出一個合適的答複來。”


    說道這裏,他刻意的頓了頓,並且將目光投向了站在前線的一幫士兵們,這些士兵剛剛被伯爵好一頓忽悠,現下正緊張的握著自己手中的兵刃,臉上漲的不住的發紅。


    這本是一副羞愧的神情,但在柯迪此刻驚懼的視線中,卻被不斷的放大,最終變成了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伯爵咬了咬牙,用腰間的匕首一把割開了捆綁住柯迪雙臂和兩腿的繩子,說道


    “你現在可以開始努力了,是投降還是選擇迴去抵抗,我都不在乎。去吧,帝國賜還給你自由。”


    殘酷的自由。


    柯迪先是愣了一下,繼而不可置信般的活動了一下手腳,眼神中充滿了疑惑感。


    在他看來,自己原先做過那種襲擊敵人領袖的舉動,就算是留著他有用,沒給他處死,也至少應該多留個注意才對,怎麽可能對他看管的如此之鬆弛。


    恢複自由之後,他的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來一股子野性來。


    綁了這個傲慢的指揮官?


    他看起來年紀可不小了,而且身邊的衛兵距離他有不是很近,也許是有機會的。


    想到這裏,柯迪不由得朝著伯爵的方向挪動了一下手腳,與之前的果決不同,這次更像是一種試探,就好像第一次見到驢子的老虎一般,自以為狩獵可行,可卻又不敢真的動手。


    他不由得將自己的目光又放在了伯爵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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