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麵前滿臉羞紅的年輕人,何塞騎士有些不經意似的撓了撓頭,卻摸到了堅硬的鐵盔。他咬了咬牙,伸手取下了自己緊貼在的頭頂上的護具,伴隨著一聲輕微的吮吸聲,汗水便如同下雨般的流了下來。


    他同樣鬆了鬆身上的鐵甲,本想也將其中悶出來的汗水也釋放一下,卻沒想到,這幅伴隨他征戰多年的鐵甲,卻在關頭斷裂成了碎片。先是幾道被刀具砍到的裂痕,繼而是一些陳年的印記,無論他們曾經顯得多麽的無關緊要,但在現在都成為了毀掉這個鐵甲那股力量的一部分。


    鐵甲碎成幾個大塊掉落在地上,發出一些無關緊要般的聲響。周圍的傭兵們依舊嚷鬧著繼續自己手頭的工作,他們要負責收集戰死的弟兄們的屍首,亦或是搶救那些還有唿吸的戰士,以及收采戰場上的戰利品。對於他們來說,戰爭的結束,才隻是一場盛宴的開始。


    青年有些呆滯的看著自己眼前的一幕,這叫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在那個時候,科文人也有過一隻強大的軍團,他們有很高的士氣去保家衛國,盡管他們也許還不如現在的貴族騎手的武裝,但他們一直勝多敗少。


    一個念頭在青年的心頭生了起來,也許他不該留下來,而是直接帶這些傭兵去他的家鄉。


    就當他嚐試開口的時候,何塞騎士卻從馬背上爬了下來,他說道:“我不能叫你就這麽迴去,年輕人,我是大普魯斯的騎士,我們曾經是戰友,是兄弟。從這裏迴你的家鄉要很遠一段路程,而你隻有一個人,就憑你身上那身可迴不去,包括你騎的馬……它走不了這麽遠的路。”


    青年正要辯解,何塞卻不由分說的將手中的馬韁繩塞到了青年的手中。


    “瞧瞧它,最正統的大普魯斯戰馬,當年紅獅軍團戰馬的後代,紅獅軍團,還記得嗎?”


    看著青年似懂非懂的樣子,何塞騎士忍不住又開了腔。“它陪了我十幾年,不過現在還沒跟我一樣老,它還在盛年,應該去更多的地方走走看看,帶上它吧,它可以帶著你穿過北地,在秋日的第一場雪來臨之前,隨便找到一個科文人的部落。等到那個時候,你就聽天由命吧。”


    “不不不,我不能收下您這麽貴重的禮物。尊貴的領主大人,您救了我的命,我沒辦法再欠你東西了,況且,對於一個像是您這樣偉大騎士來說,一匹好的戰馬是如虎添翼。而我的老師卻告訴我,我隻是一個水平很一般的騎士。”


    青年再度推辭,但何塞騎士卻是真的有些不耐煩起來。


    “它叫雪諾,我兒子跟我要,我都沒有送給它,就是為了要等這一天。科文來的小夥子,我不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懂我們大普魯斯的法律。從某種意義上講,你是我的俘虜,明白嗎?我完全可以把你當做一個入侵者來看待。”


    青年頭上的冷汗立刻冒了出來,像這種敵對的情緒,他一路走來已經經曆了太多,況且就憑借這位領主的身手,想要讓他失去抵抗絕非什麽難事。


    “騎上這匹馬,記住大普魯斯人對你的恩惠,這樣我們就不再欠你什麽了。或者,跟一頭頭腦不太聰明的騾子一樣做個蠢貨,這樣我就可以把你留下來做個雇傭兵,等到我什麽時候心情好了再派一兩個人去你們那邊要點贖金,一手交錢,一手放人。”


    看中這個突然變得兇神惡煞起來的騎士,青年的臉上露出了幾分鄭重的神情來,他完全能理解這位領主的苦心。


    青年從馬背上爬下來,很是鄭重的朝著何塞騎士鞠了一躬。


    “您真的是一位從花園中走來的騎士,祝願薩丁永遠保護您的靈魂,我會讓牧師為您禱告的,大人,我發誓。”


    正當青年真的要上路的時候,騎士又拉住了青年。


    “年輕人上路可不能一點路費都沒有,我這個人花銷不大,這些錢你卻是拿好了。如果改主意了,歡迎你隨時迴來找我。”


    青年飽含著熱淚點了點頭,隨即朝著東北的方向疾馳而去,隨即消失在了黎明到來前的黑夜中。他走的是如此的幹脆利落,以至於如果不是剛剛失去了那匹簡直是何塞騎士招牌的白馬,傭兵們都要懷疑,這個過路的科文青年所存在的真實性。


    站在一旁分了不少戰利品的傭兵卻有些不解的問道:“大人,咱們跟科文人沒什麽交情吧?”


    何塞騎士望著青年離去的方向,仿佛預見了生起的太陽,麵對傭兵的疑問,何塞隻是有些呆滯的搖了頭,半晌之後,這才悠悠的說道:“聽隨軍的修士講起過一段舊事,如果現在要把它拾起來,那咱們可能要跟科文人有點大仇。”


    聽過騎士的解釋之後,傭兵更疑惑了,他奮力合攏了微微張大的嘴巴,問道:“那您還這麽幫他?那不是資敵嗎?”


    何塞騎士沒有再迴答傭兵的疑問,隻是淡淡的搖了搖頭,隨口問道:“戰場收拾了怎麽樣了?”


    “大人,戰場已經收集完成了。我們一共殺傷了九名草原人,俘虜三人。折損了十一個弟兄,其中有三個重傷,兩個輕傷,收攏草原馬七匹,甲胄四副,刀十把……另有在身上搜出來的些許金銀物品,還未能衡量出價值來。”


    見騎士討論起了正經的問題來,傭兵倒也不敢怠慢,立刻將自己剛剛在戰場上收集到的訊息一一的向何塞騎士匯報了一遍。


    “三十多個人,打十二個人,死傷十一名……”何塞騎士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他在剛剛在戰場上的時候,就隱約看到了這次戰鬥傷亡不小,但萬萬沒有想到能達到這種地步。即使是在麵對韋根人入侵時,他也從未遭受如此大敗,更不要提之前在紅獅軍團服役的時候,當時的戰損比例還要更加驚人,一比十幾都稱得上是常事。


    “這就是你們認真訓練過的結果了?那些草原人隨便射兩箭,你們就能倒下一大片!”


    在清晨的第一道光照在瓦盧諾城門之前,兩個細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值夜的守衛眼中。望著城下的兩個少年,守夜人摸了摸自己頭頂上剛不久才脫落的灰發,不禁有些猶豫了起來。


    夜開城門絕非好事,上次他多事,就放進去一個韋根人,也許假裝沒看到等天亮了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城門下的人兩個少年絕非善茬,他們似乎已經經曆過了巨大的磨難,等看到城牆的那一刻,已經再沒有半點耐心。


    “快開城門,把城門打開放我們進去!”


    “我們要事要直接通知市長大人!”


    守夜人頓時沉下了臉色,按照他們這般喊法,自己是開也得開,不開也得開了,畢竟,按照瓦盧諾城的最新布置,有很多居民區已經安排到了城根底下,就算他裝聽不到,也早晚會有人知道的,想到這裏,他從城牆上拿了一根火把,走到了城門口處的城牆上,居高臨下的朝著少年吐了口水。


    “別喊了!臭小子們,大半夜的吵什麽吵,有什麽事等天亮了再說。”


    他本以為這樣會叫叩門的人安分一點,但卻沒想到他的迴複竟是引起了更巨大的憤怒。


    “呸!鬼才要等到早上,混蛋!我跟這個白癡走了整整一夜的夜路,你就讓我等到明天早上?”


    “我們真的帶來了緊急的情報,快把門打開,放我進去,如果再讓我跟這個蠢貨待在一起,我肯定會瘋掉的。”


    兩個看似還很小的孩子,口氣卻都是一般的意氣致使,在侮辱這個門崗的同時,捎帶著還對彼此進行了一番精神攻擊。


    說罷,守夜的中年人還沒來的及迴複他們,他們就已經極度不團結的罵了起來,一個不留神的功夫,就在彼此的身上留下了一大堆口水。


    “你這個阿巴斯奇亞來的小雜種,頂著一個偷牛賊留給你的爵位就在這邊跟我作威作福。我從來沒見過比你混的更菜的領主!你在你的土地上不要說形式自己的貴族權利,你連一個村長都不如!”


    “閉嘴,你這個從帝國邊疆來的北方野人,一個找不到自己戰馬的騎士,主動近身作戰的弓箭手!就你這幅十幾歲就腦子裏麵塞滿肌肉的混蛋,誰要是能趕上跟你並肩作戰的機會,肯定上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端著尿過薩丁的雕像。”


    周圍幾個民房中的人睡眼惺忪的從家裏走了出來,幸虧這裏是北地,大家睡覺的時候多半還會帶著幾件衣服,如果是南方的村落,也許就是幾個裸男狂奔了……


    “馬恩德!到底出現了什麽事情,大半夜在這的吵什麽?”


    這位名叫馬恩德的守夜人心中暗罵一聲,擦了擦正在分泌頭油的禿頂,從城門上迴複道:“沒什麽,是兩個莽撞的年輕人……”


    “我們有緊急事件!草原人來了!他們帶著好幾十匹馬!快放我們進去!”


    “若是你耽誤了時間,誤了大事,我看你要怎麽賠的起。”


    守夜人狠狠的望向城頭底下,剛才還在國罵的兩個少年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又將矛頭懟在了他的臉上,如果不是高高的城頭阻撓了飛起來的唾沫,馬恩德懷疑,這些唾沫就是衝著他的臉來的。


    周圍守城的士兵們也陸陸續續的趕到了正門前方,自從上次的戰爭結束之後,漢姆斯市長便一直力圖訓練出一隻由當地的市民組成的護衛隊,不求他們能有多強的戰鬥力,隻是為了能在守衛城池的時候,能有一隻經常訓練的軍隊,在戰場上發揮出一定的作用。


    麵對這樣的職業軍人,馬恩德是一點話都說不上,驚動了這隻衛隊,事情也就不用他來管了,他有些懊惱的同時,也是將兩個少年的情況一五一十的朝著衛隊來的幾位戰士匯報了一番,當然,在介紹的同時,也未免稍稍的吐了吐他的怨氣。


    “照我看,這兩個孩子多半是從哪裏跑來的搗蛋鬼,您知道的,像他們這種年紀……”


    “韋迪亞!是你嗎?”


    正當他還在賣力的說著他們的壞話的時候,一位年輕的士兵卻突然朝著城門地下喊起了話來。


    馬恩德立即知趣的閉上了嘴巴,並且在人們再次注意到他之前,成功的跑迴到了他崗哨的位置,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自顧自的又點上了一根蠟燭。


    在確認過韋迪亞的身份之後,士兵們很利索的打開了城門,沿著預留出來的小路,韋迪亞和柯南以及他唯一的那匹草原馬擠進了瓦盧諾之中。


    “哦,小韋迪亞,我知道,像是你這種總是長的特別快,但是你知道嗎?你這一年來的變化尤其之大,如果我不是剛好想起來那天你在戰場上的樣子,現在估計都認不出你來,才十歲出頭的小孩子啊,一轉眼的功夫就已經變成了一個英武的小騎士。”


    士兵一邊說笑著,一邊非常嫻熟的替他摘下了背在身上的弓箭。


    韋迪亞覺得有些不還意思,但到底還是沒有拒絕一個衛兵的熱情,隻是衛兵一口一個“小”,總是叫他的心理有些不舒服,他故意啞著嗓子說道。


    “是啊,我現在確實已經從一個孩子變成了騎士,記得嗎,這是馬庫斯大人賜給我的佩劍,謹以此劍冊明的。”


    年輕士兵有些羨慕的將韋迪亞手中的佩劍顛來倒去的看了一圈,最後又戀戀不舍的將其掛在了腰間。站在一旁牽馬的柯南連忙說道:“衛兵,我們此次前來是有緊急情況的,敘舊的話先放一放,現在我們的領地中可能是遇到了一隻情況不明的草原人軍隊,還是盡快將此事報道給市長大人和何塞騎士才好。”


    聽過柯南的一番話之後,衛兵這才將目光轉向他,迎著火光查看一二後,衛兵這才有些驚訝的張了張嘴巴,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戴維斯大人,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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