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男子看到神射手竟然主動拋棄了自己手裏的弓箭,不由得麵色一喜。男子將手中長劍一橫,仗著劍身較長的優勢,堪堪擋住了韋迪亞韋迪亞猛撲上來的身影。


    韋迪亞一擊不成,卻並未曾氣餒,反而是拚了命似的硬往男子身上湊。白發男子這才有些變了臉色,長劍雖然是一寸長一寸強,但現在在林間這種有些窩憋的地形上卻並不能很好的發揮出自己的優勢,反而因為太長落入了下成,一身的力氣沒有能使得上的地方。韋迪亞的劍不是朝著男子的麵門,就是朝著他的胸腹招唿,男子不敢大意,隻得一邊格擋住韋迪亞的猛烈攻勢,一邊朝著身後退去,伺機拉開距離,以謀取反攻的時機。


    柯南舉著手中的劍,一時竟然也沒有能找到能夠插手的時機,隻好眼睜睜的看著二人的龍爭虎鬥,自己再再心頭默默的跟韋迪亞和自己攥上一把汗。能打成這樣,韋迪亞自然是一個年輕的劍術大師,但白發男子的劍術同樣攻守兼備,雖然步步後退,但也眼見的正在奪迴兩人之間的主動權。韋迪亞身量小,用的劍短,勝在靈活,但若是失去了主攻的優勢,情況估計要不妙。


    情急之中,柯南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了男子剛才所說的兩聲怪叫。


    此人必然不是他領地內的農夫,他們現在雖然有些武力上的衝突,但好在並非有什麽你死我活的仇恨,如果能夠與之交流……


    柯南努力迴憶起自己的幼時所學,雙唇之中好歹蹦出個異鄉人的詞匯來。


    “科尼?”


    不知道是不是柯南的聲音太小,還是男子根本聽不懂他的言語,激戰中的兩人並沒有理會柯南,柯南隻好又深吸一口氣,繼而朝著白發男子的方向大聲吼道


    “你?科尼人?!”


    這一聲吼叫聲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宛如平地中乍起的一生驚雷,打攪了林間萬物的生息,甚至紊亂了韋迪亞的劍法。韋迪亞所站的位置距離柯南是最近的,他自然是第一個飽受塔毒的對象。即使是一個全身貫注的去做一件事的人,也沒有辦法對突入其來的喊叫聲無動於衷,韋迪亞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用眼角的餘光去關照了柯南一眼,而就在這一眼的功夫,他進攻的步伐稍稍慢了半步,如果對麵的對手能夠把握住這個機會,韋迪亞少說也得中上一劍。


    顧不上埋怨柯南,麵對男子反擊的機會,他隻能盡可能的橫過身子,用肩膀承受這必中的一次攻擊。


    沾掛著露水的長劍橫掛在韋迪亞的肩膀上,長劍刺穿迷霧,一瞬間,韋迪亞便從那柄劍上聞到了一股戰場上的味道——那是一種鐵鏽味與血腥味混合的產物。


    韋迪亞本已經預見了這柄劍的軌跡,他身上精巧的皮甲絕對扛不住一柄戰士手中的長劍,鐵劍將一舉刨開獸皮和他的筋肉,一直磕傷到他的筋骨,如果男子當真在這一劍中用上全力,韋迪亞不介意將自己的肩膀奉上,更湊上去幾分來為自己換取下次攻擊的時間。


    但白發男子卻停止了自己手上的活動,在長劍就要劈開皮甲的一瞬間穩穩當當的停滯在了韋迪亞的肩膀上,男子淺藍色的眼窩中沒有韋迪亞眼中的那種瘋狂,有的隻有一種濃濃的倦怠之氣。


    他張開嘴巴,緩緩的說出一些話來,韋迪亞總覺得這些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卻又答不上來其中的含義。隻能說,這種語言的發音標準和大普魯斯語相當一致,但組合起來的意思卻又又很大差別,這引起了溝通上的困難。


    柯南卻毫不猶豫的接過了話頭,他說的更慢,而且有幾分磕磕巴巴的成分,但通過觀察男子臉上的表情,兩人應當是交涉上了。


    見狀,韋迪亞也失去了繼續與男子為敵的意圖,他當著男子的麵將手中的劍緩緩地收迴了劍鞘。單單從男子剛收劍那一手來看,男子卻不是一直收著三分力跟自己拚命。反正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對手,況且現在他也算不上敵人,還不如光棍些了事。


    男子見韋迪亞收起了兇器,手腕微微一抖,同樣也將手中的長劍歸了劍鞘。


    “科尼人。”


    柯南朝著韋迪亞出口解釋到。“這個人自稱是從利維特來的旅行者,因為走了遠道,想跟咱們借匹馬。以後有機會了再還給我們。”


    “那你怎麽迴的呢?”


    柯南聳聳肩膀,說道:“我跟他說馬是你的,我做不了主。”


    韋迪亞這才接上白發男子的眼神,他最後又轉身看了看自己精壯的愛駒,微微的搖了搖頭,眼神中有些不舍。


    白發男子見狀,眼神中頓時生出幾分焦灼,隨後若有所指似瞧了瞧自己掛在腰間的長劍,但他這一威脅的舉動還沒做完,他的臉上便泛起了一層極不自然的血色,似乎是在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


    韋迪亞頓時大感新奇,他曾經見過毛賊和強盜,他們無一不是些窮兇及惡之輩,即使是被俘虜之後他們的樣子都帶著奸詐,他從來沒見過在掌握過局勢之後還臉紅的匪徒。


    年紀大約在二十歲左右的年輕旅行家顯得有些猶豫,從兩個孩子的手裏搶匹馬到底是稱不上光彩,即使他們已經有了很好的戰鬥技巧,但到底還隻是兩個孩子。


    但那兩個孩子卻沒把自己當孩子。他們中擅長武藝的那個伸手安撫了一下自己的戰馬,隨即將韁繩遞到了青年手上,他的眼神中雖然有些不舍,但卻還是露出一絲微笑


    “拿好了!這是你的戰利品,總有一天會把它連本帶利的贏迴來,到時候我們在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


    青年聽不懂少年的話,但卻從他的言語中聽出了幾分濃濃戰意,眼下緊張的局勢不容他再跟這幾個孩子耽誤太久。白發旅行者微微頷首,伸手接過了韁繩。


    這次戰馬沒有再像第一次那般反抗,更沒有把他跌下馬背,隻是用頭微微蹭了蹭韋迪亞的臉頰,表示它對舊主的不舍。


    在稍微掌握過平衡之後,青年試著拉了拉馬背上的韁繩,朝著東北的方向疾馳而去。但他很快的又繞了迴來,分別朝著韋迪亞和柯南囑咐了一句,才離開了叢林。


    韋迪亞有些不解的撓了撓頭,柯南卻微微變了臉色。


    “他跟你說的話算不上緊要,隻是許諾以後一定會報答你,說你未來肯定能成長成為一個偉大的戰士。但跟我說的卻是要我們注意安全,他的身後會有人在追殺他。”


    兩個少年在林中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幾分狼狽的苦笑,在經曆此事之後,兩人也算是結交了一番。


    “果然,我就知道他不會是一個簡單的旅人。”韋迪亞朝著青年離去的方向,眼神中帶著熾熱,像是騰起了一片火焰。“這樣也好,我日後若是再找他討要我的戰馬,也能更容易一些。”


    柯南卻愁眉苦臉起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青年被人追殺,伏兵卻很大概率是在他的封地上亂竄,他有些苦惱的踢了一下身邊的一顆大樹。


    “你那些都是後話了,咱們還是先考慮下怎麽過眼前這關吧!你剛丟了馬,這周圍又有一隻來路不明的軍隊,萬一讓咱們碰上了,那可怎麽辦?”


    “你我往林子裏一紮,誰找的到。”韋迪亞卻滿不在乎的翻了翻白眼,似乎是在嘲笑柯南膽怯。“先去你的莊園躲一躲,然後給我再弄匹馬,我去城裏找救兵,你也順便去組織幾戶民壯,這個事也就過去了。”


    “你這是不當家!”


    柯南有些憤憤的朝著韋迪亞吼了一聲,但緊接著又底下了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本人初來乍到,尚未建起來過莊園。隻是住在一個地方,然後又周圍有三五戶人家而已。”


    這一番說辭自然不能叫韋迪亞滿意,他斜著眼睛看了看柯南,像是在看一個異類。


    “那麽你的領民都去哪了?如果這個時候有什麽外敵又入侵過來,你就帶頭領著他們逃跑嗎?”


    “領民他們自然是散落在封地四處了。他們本身都是有經驗的農民,我沒道理去硬管他們去哪裏種地,那不是外行指揮內行……我就叫他們在自己農田附近安家了。


    至於你說的安全問題,我來的匆忙,加上瓦盧諾城內的鎮長又沒給我一個兵,一件甲,我即使是組織了抵抗,那又當如何呢。要想建築起一個堅實的城堡……”


    “打住!”韋迪亞聽到這陣言辭,隻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他自幼就沒管過錢,也不知道柴米貴,但隻覺得這個人有幾分不大爽利。“別管你住的是馬圈還是城堡,反正現在我們也沒什麽地方可去了,你還是帶路吧。”


    柯南冷哼了一聲,但最終還是朝著家的方向走了迴去。


    一路上兩人默契的再沒出生,隻是緊張的觀察了周圍的景象,但好在一路上都隻是有驚無險,所發出的些許響動都隻是來自動物,而並非他們幻想中的伏兵。


    穿過林中不遠的距離,眼見的出現了一片新墾殖的平整農田,路上也逐漸遇到了三兩戶人家,隻是現在他們的院子裏都空空蕩蕩的,隻有很遠的地方隱約能看到正在勞作的農夫。


    “把他們集中起來?”


    “集中起來送死,生怕那些大兵找不到人嗎。”


    無論如何,在看到人煙之後,兩人的精神狀態頓時好了不少,他們一邊拌嘴,一邊沿著鄉間的小路朝著一座小山丘走了過去。


    山丘的上方遠遠的看上去有一棟獨棟的小木房子,不光麵積不大,甚至連院子都沒有,如果不是占據了一處相當好的位置,能從那個小山坡上俯瞰周圍的幾棟農舍和田地,這簡直稱得上寒酸。


    走到矮坡下,帶路的領主停下了腳步。


    “我的馬寄養在農夫家裏,前麵左走的那戶人家的院子裏麵就是。”


    跟在後麵的騎士有些驚訝的問道:“莫非你就住在這種地方,而且連個馬廄都沒有?”


    柯南陰沉下臉,重重的咳嗽了兩聲,隨後說道“路我帶到了,我先迴去換件像樣的衣服,你是上去坐坐還是直接去牽馬,那就請自便吧。”說罷,便自顧自的朝著山坡上的房子急匆匆的走了過去。


    盡管時間已經相當緊迫韋迪亞也沒有出聲阻止柯南貌似浪費時間的行為,所謂收拾衣服明顯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這年頭,過兵入過匪,萬一那些人順著村落摸了上來,不殺人也總是要斂財的,在韋迪亞的眼裏,柯南就是在怎麽落魄,也總歸是個領主,總還是得有那麽點積蓄的,怎麽也得給他點時間藏一藏。


    他朝著柯南所描述的方向走了過去,打算先牽兩匹馬出來。捂著鼻子走進臭氣熏天的農家小院,簡陋的屋棚建築中並沒有想象中的馬廄,隻是在院子裏站著一隻瘦骨嶙峋的草原馬,而它身材也才隻到韋迪亞的脖頸。他微微的皺了皺眉頭,這並不是因為院落中難聞的氣味,而是這匹馬的樣子。


    且不說這個柯南真的窮的隻剩下一匹馬,單單是這飼養的方式,韋迪亞都能挑出一大票的毛病來,這樣的馬不說上戰場,就是一個重裝的騎士坐上去,都能給一屁股壓死,比起自己之前騎乘的高大駿馬,不知道要差到哪裏去了。


    無論如何,在柯南從屋內急匆匆的“換好衣服”之後,韋迪亞還是牽著馬適時的趕到了山腳下。


    “你到底會不會養馬,怎麽能把它弄成這幅樣子。”一匹好的戰馬可謂是一個騎士的第二條命,雖然這馬不是韋迪亞的,但當天看到被養成這樣的一匹馬時,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


    麵對這種情況,柯南又是露出了一副尷尬的神色,他喃喃的說道:


    “這匹馬也幹不了什麽活,說起來還是你父親當時送給我的禮物。養的簡陋了些,以後確實是要注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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