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先帝下葬那幾年以來,阿巴斯奇亞的王庭,或者說是帝國的權威,正在一步步的滲透到大普魯斯的每一個角落,即使是在邊疆的大普魯斯民眾,也逐漸的接受了自己的最高領袖是“皇帝”的事實。


    聽到這句話之後,鎮長的麵孔明顯顯得有些尷尬,雖然自己的朋友是一名虔誠的薩丁教徒,但他其實對於薩丁教也就隻是不反對而已。作為北地的傳統居民,有的時候,鎮長更傾向於信奉一些傳統的部落英雄。


    而門爾德顯然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朋友表情的變化,他興致勃勃的說到:“現在的很多貴族都開始信奉薩丁教了,北海的陛下甚至還準備了薩丁教的加冕儀式,好多的教士和附近的貴族封臣們都去了,我真要跟你講講那是多麽光榮神聖的一番場麵啊。。。”


    鎮長其實對這些東西並不是很有興趣,但他看著自己老朋友如此高興的樣子,也不忍心打斷他,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就隻是笑嗬嗬的招唿門德爾自己找地方坐。


    鎮長夫人對自己的丈夫了如指掌,於是便有意的岔開話題道:“啊,門爾德,你遠路走來很辛苦了吧,家裏沒什麽好準備的,你先隨便喝點羊奶墊墊肚子吧,我現在就去準備午飯。”


    門爾德本想推辭一番,但在聞到了羊奶的香味之後,肚子便不由自主的叫了起來。自從上次送信被砍掉一顆手指後,門德爾便辭掉了自己信使的工作,轉行當了一個教士。說好聽點,叫傳教士,說難聽點就是一個苦行僧,平時的生活都要靠信徒來接濟,自然是饑一餐飽一頓。


    門爾德端起自己麵前還冒著熱氣的羊奶喝了一口,直到鮮甜可口的羊奶下肚之後,才然後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說到:“這麽好的東西,可不容易見到,你現在還要養活孩子,還是把這東西留給孩子吧。”


    看到門爾德的樣子,鎮長終於找迴了自己對老朋友的那種熟悉的感覺,嗬嗬的笑道:“你還真是老樣子,一點都沒有變。你放心喝就是了。現在大家日子都好過了,別說家裏的羊圈裏麵就有不少,就是拿點什麽東西去鎮上換一些,也還是弄的到的。”


    說到日子好過這一點,門爾德倒是深有體會的點了點頭:“以前在部落裏的時候,哪裏有什麽餘糧,就連酋長的家裏有時候都揭不開鍋,哪年冬天不都要餓死不少人。現在好了,大家都安定下來,雖然還是要交點糧食給領主,但是一年風調雨順,還是夠生活的。隻可惜了我這雙手,也侍弄不了莊稼了,不然自己不說別的,種點地也不至於這樣。”


    鎮長搖搖頭,笑道:“你這個人,就是太強了。不然以你的本事,隨便去幹個書記官做,總不至於去種地去吧。”


    就在這時候,搖籃裏的孩子突然傳出了一陣哭聲,打斷了正在交談的二人,鎮長從桌前的條凳上站了起來,把孩子抱到門爾德麵前,說到:“看,多好的孩子。”


    門爾德看著這個漂亮孩子,一時之間竟然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門爾德這幾年在村落傳教,親手洗禮過的孩子按說還不在少數,可像這個孩子一樣有眼緣的,還是頭一次見到,看著這個孩子,門爾德的心裏麵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這孩子叫什麽?”門爾德吞吞吐吐的問道。


    “算你撞大運了,門爾德,這個孩子還沒有名字呢。我家的幾個孩子在起名字的時候每次都參照了你的意見,這次的孩子也就讓你來命名吧。”鎮長看到門爾德對這個孩子喜歡的不得了,就想起了孩子名字還沒起這件大事,就趕緊跟門爾德聊起了這個情況。


    門爾德聽到這句話,不禁高興的喜出望外。給一個貴族的孩子命名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在大普魯斯有個傳說,如果一個新生的孩子名字是除了孩子自己的親生父母之外的人起的,那麽這兩個人的命運就會鏈接在一起,相當於孩子的半個養父母了。


    當然,鎮長把孩子的命名權交給門爾德還是另有一番深意的。門爾德是一個能寫會讀的人,讓他給孩子起名字,等孩子長大點了之後就可以順利成章的叫他來教育,而且,就是看著孩子的麵子,這位老朋友也好多來跟自己聚一聚。想到這裏,鎮長的心裏不禁樂開了花。


    門爾德此時的心裏想的完全是另外一迴事。自從出生不久,一場罕見的暴風雪就席卷了自己的部落,風雪壓塌了支撐房頂用的木梁,自己的父親母親被掉下來的木梁活活砸死,而自己的兄弟姐妹們也都不見了蹤影。他非常僥幸的被卷在房子的角落裏麵活了下來,而他的名字便正是這位鎮長的父親命名的。


    “韋迪亞·本格拉。。。”門爾德喃喃自語道,“本格拉的意思是在冰雪中降生,而韋迪亞是收錄在薩丁古經的一位英雄的名字。”


    聽到這句話,鎮長高興的將孩子高高的舉了起來,大聲笑道:“聽到沒,小夥子,你有名字了!”


    門外,一陣春風吹過小鎮的街道,伴隨著陣陣從野外帶來的花香味,穿過了小鎮外延的柵欄,又最終卷入了小鎮的幾戶人家之中。所羅門夫婦開那家診所的小姑娘依舊在不知疲倦的打掃這門口的街道,隻是在嗅到淡淡的花香的時候露出了一個不經意之間的笑容。鎮長夫人正忙著將烤的炙熱的麵包從麵包爐裏麵小心翼翼的取出來,好將它們裝在一隻大的托盤上用來招待遠來的客人,在烤麵包這一塊,鎮長夫人親手做出來的蜂蜜麵包可以說是小鎮裏的一絕。


    據說當年也是在這樣一個春天,一個饑腸轆轆的青年就是聞著這股烤麵包的香味來到了這個小村子,並且帶著這個村子從部落一步步發展成了今天的小鎮。


    對於一些人來說,春天是一個美好的季節。


    在阿巴斯奇亞城鎮的不遠處,有一座名叫莫吉亞的小村子,一位年紀不過十二三歲的孩子正繞著村莊快速的奔跑著,而他的身後則是一個手持木棍的中年男子。


    他們已經從早上跑到了現在,如果不出意外,還會從現在一直跑下去,直到這個孩子被中年男子逮住猛地揍上一頓。好在附近的村民們已經試著逐漸的熟悉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還是要從幾年前開始說起。那是一個陽光正好的秋天,一個牽著馬的男人帶著一個孩子來到了這個村子,男人的身上穿著的是盔甲、皮靴,而男孩身上穿著的是一件跟他的身形不太相配的新衣服和一雙嶄新的草鞋。


    這對奇怪的組合在村民奇怪的眼神下走到了村子裏的一片空地上,男人環視了一遍四周,眼神最後停留在了一棵枯死的小樹上,男人掏出自己的劍,一劍砍倒了這棵小樹,然後又用了幾下的功夫,就得到了一根挺長的木棍,然後又自顧自的從馬背上的行囊中取出一麵旗子來,然後將旗子套在了木根上,又將木棍插在了他早就選好的空地裏。


    村民們很奇怪,這個村子已經很多年沒有新人來過了,就連征稅官的樣子,都已經老成了他們習慣的麵孔。


    呆在這個村子裏的老人們很持重,他們不願意隨便跟陌生人講話。就在十幾年前,一個長像還挺漂亮的年輕男人來到了村子裏,村子裏的男人們紛紛鎖好了自己家門,將自己的老婆們關在了房子裏麵,村子裏的酋長帶著男人們去跟那個男人打了招唿。村子裏的人們都知道,像這種從城裏跑來的外鄉人,總是喜歡拐個村子裏的女孩走。


    但是那次那個男人沒有拐走任何女人,倒是去跟他談過話的男人們都一去不返了。短短幾刻鍾的時間,男人們迴到自己的家裏打開房門,在妻子不解的眼神中收拾自己的行李,最終一去不返了。直到後來,這些可憐的女人直到收到男人們的死訊的時候才知道,拐走她們家男人的人,好像叫費利佩,是阿巴斯奇亞鎮上的一個挺有名望的人。


    從那之後,村子裏麵隻要是來了外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跟他們躲得遠遠的。


    而那個男人看到自己把旗子插在這個村子裏之後,也沒人過來找自己聊天,不禁皺起了自己眉頭。而男人身邊的小男孩,當時隻有不到十歲的樣子,則是一副好奇的樣子,探頭探腦的打量著這個村子裏的一草一木。


    最終,還是一個跟男孩差不多年齡的小男孩跑了過來,眼睛裏瞧著那個在村子裏插旗子的男人,卻跑到一個離男人足夠遠的地方,拽拽這個男孩的衣服,小聲問道:“你知道站在村子中間的那個人是誰嗎?”


    小男孩用同樣小的聲音迴答道:“那個人是我爸爸。”


    當時,小男孩在說這話的時候多少有些心虛,還看了那個男人一眼。


    小男孩那時也沒有認識那個男人很久,和村子裏很多小男孩、小女孩一樣,男孩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隻有在母親一個人偷偷哭泣的時候,他才能隱隱約約的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斯坦特。


    後來,和為數不少的孩子們一樣,男孩又失去了母親,而他的母親死於一場肆虐的流感。


    從那之後男孩就由村裏的幾戶老人來撫養了。


    直到有一天,男孩像平常一樣在河邊戲水,順便撿些能吃的東西拿迴去自己加個餐。


    一個身穿黑色盔甲的男人騎著馬來到了小溪邊,看到正在撿貝殼的男孩,男人愣了一下,然後從馬背上翻下來,從身上摸出來兩個圓滾滾的東西遞給了男孩,問道:“孩子,這裏是尼哈亞西嗎?”男人說起這句話來的時候顯得有些生硬,但確實是十足尼哈瓦西口音。


    男孩聽到熟悉的家鄉話之後,對這個男人的印象也就好了很多,於是便接過了男人遞過來的東西,微微的點了點頭。


    得到男孩的肯定答複之後,男人反而顯得有些不安,隻見男人深吸了一口氣,艱難的開口問道:“那你一定直到斯坦特家裏怎麽走吧,我記得他們一家應該在這裏住了十多年了。”男人一邊說著,臉上還擠出了幾分笑容。


    男孩看著男人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斯坦特一家是誰,但我父親的名字叫斯坦特。”男孩突然露出了高興的神色從身上的口袋裏麵摸出了一快彩色的石頭,他拿起遞給男人:“既然你提到了我的父親,那你一定是認識他啦。如果你能見到他,就請你把這塊石頭送給他吧。告訴他,這是他兒子奧蘭多給他的,叫他早點迴來。”


    男人弓下了身子,半跪在男孩麵前,一手接住了石頭,另一隻手抱住了小男孩的腦袋,問道:“那你媽媽呢,她在那?”


    “已經不在了。”


    說到這裏,男孩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先是看了一看男人的臉,就突然搶過男人手裏的石頭,飛快的跑迴了村子。


    剛迴到家鄉時,斯坦特簡直是驚呆了。在他的印象中,秋天是村子裏麵一年到頭最忙的時候,男人們忙著在地裏播種小麥,而女人們則整天整天的呆在家裏為全家老小張羅春天該換的衣服,整個村子的田間地頭到處都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而在現在,整個村子都顯得破破爛爛的,街道上除了幾個無所事事的孩子之外幾乎看不到有什麽會動的東西,村子附近的田地也是東一塊、西一塊的,耕種的不成樣子。斯坦特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所帶的文書,心裏不禁一涼。。。


    那個村子,好像距離這裏並不是很遠啊。


    斯坦特還記得自己問給自己文書地契的那個書記官村子的情況的時候,那個書記官給自己的答複,“你可是分到了一塊富饒的好地方,那裏的土地肥得流油,離咱們的首都又近,真是撞大運先生。什麽?你問我哪裏有多少人?一百戶,我的意思是起碼得有一百戶吧,記得上次稅務官去哪裏收稅的時候,足足籌到了好幾十個皮安娜金幣,沒有個百十戶可籌不到這麽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刀與劍與騎士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教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教徒並收藏刀與劍與騎士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