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撥打了那幾個號碼,周煒在電話裏一一關照了需要對方去調查的事項,然後自己也開始了確認。


    在他學校附近有一條娛樂文化一條街,包括了網吧、電玩娛樂廳、音像店等等。


    周煒幾乎將每一家店都轉了個遍。


    確認的結果都一樣,網吧裏能夠照常上網,但是卻搜索不到任何他記憶中的娛樂作品信息。


    電玩娛樂廳裏的跳舞機、打碟機倒是還在,但是其中的動漫影視遊戲相關歌曲也全部消失無蹤。至於遊戲機台,能看到的隻有泡泡龍、俄羅斯方塊、小蜜蜂等等老掉牙的玩意兒。


    音像店,與周煒最初發現的那個動漫小店情況類似,他發現了葫蘆兄弟的大碟版,邋遢大王的導演剪輯版,還有新引進的國外大片,尼爾斯騎鵝旅行記的動畫劇場版等等。


    可就是沒有任何當代年輕人耳熟能詳的任何一部熱門作品。


    眼看到了吃中飯的時間,周煒已經把一片街區的所有娛樂鋪麵晃了個遍,又迴到了學校附近。


    此時學生們已經開始三三兩兩出來找午餐地點,因為學校的夥食並不好,而且排隊時間又長,所以不少學生還是選擇自己出來覓食。


    看著眼前四處覓食的學生,周煒想起當初能夠自己帶飯菜來吃,心下也有幾分得意。


    還是自己做的午飯營養又可口。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周煒按下接聽鍵,將手機湊到耳邊,邊聽著對方說話,神色逐漸凝重。


    連續接了好幾個電話,正是楊鈴鈴和王曉偉等人。


    周煒將自己無意中的發現告訴了這幾個熟悉並信得過的人,然後讓大家去確認自己周邊的環境,是否都是這個模樣。


    一上午的檢查後,周煒得到了迴饋來的信息,心情越發沉重。


    以其他人所住的小區為中心,進行擴散調查,所有的影音商店、遊戲商鋪、動漫販售店,都是和周煒所看到的情況一樣,全數被本土作品,以及國外低齡作品占據。


    為求保險,周煒之前通知完魔都的幾人後,又和羅伯斯取得了精神聯絡,然後將情況婉轉地進行了表達,並希望他通知其餘人,也對身邊的情況進行確認。


    此時精神聯絡也一個個傳來,自羅伯斯開始,卡爾、賈邁勒也紛紛震驚地表示,絕大部分熟悉的世界級娛樂作品都被各國的本土過時作品取代了。


    眾人在精神聯絡中有些驚慌失措地討論了一番,周煒從每個人的敘述中確認了一件事情。


    關於娛樂作品被改換,這是全廢柴隊每個人都遇到的情況,連不曾被通知到的周允和李娜,也帶著恐慌先後主動地在精神聯絡中匯報了這個“新發現”。


    周煒在意的是,除了他自己,再沒有一個人表示遇到過已經不存在的熟人照舊在身邊的詭異狀況。


    如果真有這樣的情況,無論是誰都會第一時間向隊伍匯報的。


    可是沒有,即使在自己提出了關於娛樂信息的奇怪現象之後,盡管眾人都發現身邊有這種現象,卻沒有絲毫提及身邊人的異常狀況。


    周煒暗自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暫時不將自己這番讓他心生不安的經曆告訴其他人。


    本來按照羅伯斯的意思,全隊是不是再度匯合,詳細討論一下這個異常狀況。


    不過王曉偉卻提出,這個現象應該隻是起源為了防止隊伍成員在返迴現實世界時取巧,獲得更多娛樂信息才作出的一種防禦措施。


    廢柴隊全體又鄭重討論了片刻,最後決定,既然這個現象並未對成員們造成什麽影響,那麽就暫時靜觀其變。


    退出精神聯係,周煒又再次拒絕了楊鈴鈴打來的電話,小丫頭想過來以防萬一,不過周煒目前並不需要她這樣疑神疑鬼。


    而且楊鈴鈴好不容易能和家人團聚,如果還讓她過來陪著自己,周煒覺得作為大男人也太過自私無用。


    反正目前這情況也未對周煒本身造成什麽危害,搞不好又隻是一個bug之類的小故障,自己這麽嚴陣以待不是大驚小怪。


    收起手機,周煒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些什麽,學校已經去過了,除了他自己以外,班裏其餘的同學都在。


    他最初以為自己身邊消失或死去的人都已經“填補”迴來,可是在學校裏的時候,分明看見了六班那個新任的班主任。


    六班原來的班主任老劉,在宣布秋遊的前幾天因為飲酒過量猝死了,這才換了現在這個新的班主任。


    如此說來,被填補迴來的就隻是自己所在這個班級,而並非是身邊認識的卻已經不在的人。


    不知不覺中,周煒走進了學校附近的一條小弄堂。


    抬起頭,看著眼前這條很有歲月滄桑感的老式弄堂,看著那熟悉的兩層小樓格局和二樓上的老虎窗,周煒想起了大黑。


    大黑是一條流浪狗,最初看到它,就是在這條小弄堂裏。


    那是有一次和戴維玩鬧追逐時,無意中跑進這裏,然後就遇到了大黑。


    雖然名字聽起來很威風,但大黑其實是一條體型非常小的黑狗,也就比正常人的小手臂長不了多少。


    出於好玩,周煒將午飯吃剩的飯菜丟給它,那小黑狗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來,看起來很餓。


    吃完了之後,小黑狗很是親熱地搖搖尾巴,吐著舌頭跟在周煒的後邊。


    戴維當時就說了,你小子反正一個人住,家裏養條小狗,還能給你看看門。


    周煒心想也是,再說也喜歡動物,於是就招招手,讓那小黑狗跟著自己。


    誰知當周煒走出弄堂口,那條小黑狗卻忽地坐下,雖然看著周圍的眼光依舊帶著善意,卻是不肯跟他走了。


    周煒有些鬱悶,也不再強求,一路上還被戴維嘲笑一通,連小狗都看出你是個窮困潦倒的貨,不肯跟你去過苦日子。


    再後來又過了一些日子,隨著周煒有意無意地再去那弄堂看小狗,那裏頭有個大嬸看他看熟了,便告訴了他小狗的來曆。


    原來這小黑狗是前一個月前被人遺棄在這裏的,當時還被關在紙盒子裏,還是這大嬸給打開放出來的。


    見到這陌生的地方,小黑狗就跟瘋了似的,哀號唿叫,到處尋找主人的蹤影。


    可是對方是開車來去,距離肯定很遠,小黑狗在附近尋覓了好幾天,餓得瘦了一圈,才又轉迴到這弄堂裏。


    那大嬸也是好心人,當時就想收養了去,但那小狗雖然接受大嬸給的食物,卻不肯進家門,隻是長時間地守在弄堂口。


    周煒這才明白,原來這小狗不肯跟自己走,原來是在等待主人。


    但是它永遠也不可能等到主人的,周煒默默想著。


    在這個小家夥的心裏,主人就是唯一的一切,但是在不負責任的主人看來,這隻是一個好玩但是麻煩的玩具罷了。


    從那以後,周煒就常來喂小狗,並給其起了個大黑的名字。


    又過了不知十天半月,周煒放學後再次來想喂小狗,卻發現大黑已經死了。


    原本皮毛有些髒亂但是卻非常活潑的小黑狗已經變成了垃圾堆旁一團看不清模樣的東西,但周煒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大黑。


    大黑死得非常慘,肚腸都被人踩出擠爛,眼珠子耷拉在已經變形的腦袋外邊。


    周煒說不上自己的心情是什麽樣的,他從發現到喂養這隻小黑狗前後也不過月餘,按理說不會有很深的感情。


    但是周煒特別能理解這隻小東西的情感。


    在很多方麵,周煒都覺得自己和這隻小狗十分類似,都在渴望著一些普通人習以為常,但對某些人而言卻極為珍貴的東西。


    默默在垃圾堆邊上站了一會兒,周煒很小心地把大黑那殘缺不全的身體找報紙包好,然後埋到了綠化帶裏。


    事後從大嬸眼中含淚地對周煒描述,她雖然當時不在,但是有鄰居從樓上看到,看模樣是三個學生,多半是京成中學的。


    這個範圍太大了,周煒本來完全沒指望過能找到兇手,但沒想到,兇手卻主動找上了他。


    某天午後,周煒去男衛生間方便,三個勾肩搭背的男生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李耀亭、俞瑋奇和許為華,這是班裏一個著名的鐵三角。


    他們的成績和周煒相比,也沒有什麽值得自豪的地方,隻是這三個臭味相投,作弊的時候三位一體,在外麵街機房混跡的時候也是共同進退。所以也少有人惹他們。


    周煒自然和這樣三個帶有混混性質的家夥不會有什麽聯係,見他們喧鬧著進來,很自然地就準備快點出去。


    可是為首的李耀亭臉上始終帶著一股不懷好意的笑,且盯著周煒,周煒是深感莫名,又覺得很不舒服。


    在他將要走出衛生間的時候,李耀庭那張看著頗為正氣的臉上露出了富有深意的笑容,輕聲對周煒說道:“沒想到你還有喂狗的雅興啊。”


    周煒像觸了電似的一機靈,然後緩緩轉過了臉來。


    原來是他們三個幹的,隻是這三人雖然都不是什麽好人,但也和自己沒過節,為什麽要針對自己?!


    從周煒的臉上大概看出了對方的念頭,三人之首李耀亭開口說道:


    “幹嘛擺出這種嚇人的臉色,我們可沒有興趣跟蹤你。”


    李耀亭哼了一聲,見周煒麵色不善,上去就推了他一把。


    俞瑋奇和許為華圍了上來,盡管周煒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手,可是那股異樣的氣氛還是讓這兩人上來相幫李耀亭這個鐵三角的核心。


    “不就是一條流浪狗嗎,看你這個死了老爸的樣子!”俞瑋奇口中罵罵咧咧。


    周煒低下頭,聲音異常低沉:“為什麽要這麽幹?我有得罪過你們?”


    許為華走上前就朝周煒頭上拍了一記,大聲道:“你有種啊,敢對我們這麽說話?!誰他媽針對你了?”


    李耀亭用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視著周煒,在他心裏,即便自己這三人幫也是差生,但在外麵混得開,在同學裏的人緣也比周煒這種窩囊廢好多了。


    而周煒現在擺出這麽吊的態度對自己,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告訴你,你給我聽好!”


    李耀亭用手指戳著周煒的腦門,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是經過那裏,正好看見你在喂那狗,別以為你是什麽大人物還讓我們跟蹤你!還有,我們本來隻想把那狗弄點傷,讓你下次去嚇一跳,誰知道玩過火了。”


    許為華也趁勢說道:“就是,一條狗嘛,死了就死了唄,我們又不是故意的。你還想為這個跟我們幹架麽?”


    “你敢麽你?”一邊說著,三人中最活躍的俞瑋奇又是重重一下推在周煒胸口。


    周煒被推得一下撞到了洗手台,雖然不痛,但是卻很難堪。


    這時又有幾個男生進來小解,見到這個場麵,沒有一個人多說話,反而還有幾個露出了看熱鬧的興奮勁。


    原來是這麽迴事,所謂事情的真相就是這麽簡單。


    不是什麽蓄意針對,僅僅是一次路過,一次臨時起意的所謂惡作劇。


    大黑卻是淒慘地死去了,再也不可能活蹦亂跳,再也不能舔他的手心,不能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等著他去喂食。


    這三個人完全不覺得一條無辜的生靈慘死是多麽大不了的事情,也不認為自己的惡作劇是否還有道德底線。


    當然他們更不會考慮這件事會對其他人造成什麽影響,會不會讓別人難受或憤怒。


    有的人就是這樣的,他們的心中隻有自己,或者即便有敬畏,那也隻會是對比自己更強的人而產生,麵對弱者,他們簡直可以為所欲為。


    見周煒半天不說話,鐵三角終於覺得有些無聊,三個人魚貫而出,每個人都在經過周煒身邊的時候踢了他一腳。


    周煒沒有反抗,因為他沒有這個能力。


    其實當時他還想說一些義憤填膺的話,想站在道德和人性的角度去痛罵這幾個混蛋一番。


    但是他最終也還是什麽也沒說出口。


    能夠沉默著堅挺著站在三個都比自己強大的壞人麵前,表示出自己隱隱的憤怒,這已經是當時的周煒能做到的極限了。


    事實上,周煒親眼看到過學校裏還有不少,連他這一點都做不到的更軟弱的人們。


    不過周煒並不覺得自己比他們好多少,充其量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他絕對相信自己和戴維的友情肯定比這個所謂的鐵三角更深沉,更真摯。


    但是,戴維沒有辦法為他去和人打架,他也不會生起這個念頭。


    因為戴維沒有這個膽量,更沒這個勇氣。反過來的話,周煒也是同樣。


    朋友存在的意義有很多種,在周煒和戴維這樣的朋友,可能就是為了同病相憐下,能夠互相依靠著取暖。不至於讓自己太孤寒。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可憐,也得想辦法為自己找到一個朋友,當時大家都是這麽想的吧……


    再之後,當全班都被吸入到神秘空間之後,這個鐵三角是最早一批死去的人。


    他們因為看過相關的小說,自以為是地同時站起來,試圖用輕鬆的態度去和那個所謂的楚大校溝通。


    也就是一瞬間,三個人的腦袋都變成了碎西瓜。


    雖然是同學,而且殺人的人與自己素不相識,但是周煒在那一瞬間,除了見到死人的驚恐,心中還是有隱隱的快意。


    周煒長長地唿出一口氣,似乎想把過去所有的陰影和遺憾都吹走。


    忽然,他又聽到了熟悉的小狗叫聲,隻是這叫聲淒厲,帶著極大的痛楚。


    呆了還不到半秒鍾,周煒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弄堂深處。


    映入他眼簾的正是大黑,隻是,還有三個人正在輪番踩踢這隻可憐的小黑狗。


    熟悉的麵孔,肆意的笑聲,正是那讓周煒刻骨銘心也難忘的鐵三角。


    他們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周煒,於是停了腳。


    為首的李耀亭笑得非常開心,“聽金陽泰說,早上你來了學校的,沒想到你這麽厲害,竟然當著徐林森的麵跑掉,就是不來上課。”


    “所以我們想給你一個驚喜,正好前幾天看到過你來喂這狗,來,拿去吧。”


    嘴上說著,李耀亭朝邊上兩人使了個眼色。


    兩人立刻會意,俞瑋奇動作迅速地拎起小黑狗,走到周煒的麵前丟下,嘻嘻笑道:“還給你。”


    周煒默不作聲地蹲下,檢查了起來。


    看見是周煒,已經遍體鱗傷的小黑狗艱難地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掌心。


    還好,大黑沒有受到致命傷害。


    周煒伸手從背後取出一罐特效噴霧劑,在大黑周身噴了少許。


    本來連站起都有些困難的小黑狗頓時振奮起來,翻身躍起,朝周煒開心地叫了幾聲。


    拍拍小黑狗的屁股,周煒將它趕離了弄堂深處。然後緩緩站起。


    見到這個噴霧劑如此神奇,鐵三角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珠。


    “你這噴霧劑哪兒買的?效果這麽好?”李耀亭似乎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剛才還虐了周煒喜歡的小狗,很自然地出口詢問。


    李耀亭是校足球隊的,時不時腿腳就會受點傷,對於這個牌子不明,效果卻顯著的噴霧劑非常感興趣。


    沒有迴答李耀亭的問題,周煒無聲地抬起頭,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個小弄堂的最深處是個死胡同,一堵水泥牆封死了去路。牆邊還堆積著一些居民們廢棄的家具和無用垃圾。


    因為比較髒亂,弄堂裏的居民也不會沒事往裏邊走,隻有無家可歸的小黑狗會選擇這裏當作暫時的棲息地。


    迴頭看了看二樓的幾個老虎窗,沒有一扇是打開的。


    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人進來,想走進這弄堂深處還要拐個彎,至於能夠目擊這裏的二樓,窗戶都關著,也沒發現一個人影,估計沒人不在家。


    將幾個信息在腦海中梳理了一遍,周煒的眼神開始在三個人身上來迴掃視。


    被周煒的目光掃過,鐵三角的心中頓時生出止不住的寒意。


    不知為什麽,對麵的周煒明明毫無變化,還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樣,但是那眼神朝這邊一掃,三人竟然感覺自己仿佛是被食肉動物盯上的溫順羊羔。


    殺……


    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周煒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呐喊,帶著狂躁和快意。


    殺死他們,就像他們殺死一隻無辜的小狗那樣!


    周煒踏前了一步。


    若在平時,三個人隨便出來一個,也能將周煒揍得趴下,可是現在周煒隻邁了一步路,三個人卻都同時心生懼意,集體後退了一步。


    麵麵相覷之下,李、俞、許三個都深感莫名其妙,剛才一係列的行動和感覺完全是自然而然,根本沒有經過大腦思考,他們怎麽會被周煒這樣的廢物嚇住?


    感覺到非常丟臉,也是為了給自己增加膽氣,三個人都開始罵起了髒話。李耀亭更是身先士卒,捏著拳頭朝周煒走去。


    周煒有一點點猶豫。


    他不是因為愚蠢的同情心而猶豫,他是因為自己。


    殺了這三個家夥,非常容易,但是這完完全全是恃強淩弱,因為周煒現在比他們要強得太多。


    周煒有個原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本身就厭惡憎恨的事情,他自己就不願意也去做同樣的事情,因為那樣一來,周煒覺得自己也會淪為和那些厭憎之人同樣的貨色。


    那時他也就沒有資格去厭惡、憎恨這些人。


    若是說為大黑報仇,可現在大黑還活著,不管是因為被起源填補還是其他什麽原因,活著就是活著。


    事情的真相可以繼續調查,但是現在能看到活著的大黑,周煒心裏確實有些高興,以及懷念。


    隻要教訓這三人一番,諒他們今後也不敢再對大黑動手。


    思慮之間,李耀亭已經走到了周煒麵前一米處,他幾次提起粗大的拳頭,卻總也打不下去。


    他總有莫名地感覺,如果這一拳下去,他會有很不好的下場。


    俞瑋奇和許為華就跟在老大的後麵,神情頗有些小心翼翼,完全沒了平時的囂張跋扈。


    “你們三個現在就滾蛋,如果再讓我知道你們傷害了大黑……”


    周煒緩緩地說完這句話,然後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


    以為周煒想要砸人,鐵三角集團不由自主地朝邊上挪了兩步。


    周煒一手抓著磚頭,另一手五指大張然後緊握成拳,唿地打向磚塊下端。


    清脆的響聲中,鐵三角目瞪口呆地看著磚頭的下半截在周煒的一拳之下化為了粉末,飛揚出老遠。


    對他們這樣的普通混混學生,這種程度的威脅已然足夠,而且還可以用武術高手來解釋。


    瞥了一眼,發現三人還是那副震驚害怕的模樣,沒有任何表示。


    “聽懂了沒有?!”周煒瞠目大喝,神情兇戾。像極了電影中的反派。


    見這深藏不露的“武術高手”周煒發怒,三個人一呆之下,點頭如搗蔥,一個接一個低著頭,帶著懼意快速從周煒身邊溜走。


    冷眼看著三人從自己身邊快速走過,周煒毫無快意恩仇的感覺,反而心頭有著說不出的鬱悶和燥意。


    為什麽還是這麽不爽呢?他們已經服軟了啊?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做?


    周煒捫心問自己。


    忽然間,他的腦海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等等,我似乎搞錯了什麽。


    一直想著不讓自己淪為和他們一樣的貨色,但是卻忘了,自己的所為和他們的所為,出發點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們欺負弱者,是為了開心取樂,自己欺負他們,那是為了以牙還牙。


    他們能因為玩樂而殺死大黑,能這麽無所謂地傷害他人的情感,那即使以後他們不對大黑動手,也會對其他動物下手,甚至是對人下手……


    既然你們想要傷害別人所珍愛的事物,那無論結果如何,別人都應該為了保護心愛的事物,先消滅你們!


    想通了此節,周煒的心中瞬時一片舒暢,眼神也變得通明。


    “站住……”


    很簡單的兩個字,從周煒口中緩緩道來,也沒有任何淩厲壓迫之意。


    但是三人組卻異常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兩個字中包含的意味,連他們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跑!”


    從李耀亭的口中蹦出這個帶著顫音的字來,到底是三人組之首,他已經感覺到了噩運即將到來。


    三個人同時發力,朝弄堂口奔去,同時個個張大了口,準備唿救。


    但是此時的周煒不是當年的周煒。


    以間不容發的速度連點三指,封住了三個家夥的啞穴,將他們的唿喊聲堵在了胸膛中。


    然後周煒伸出手掌,輕鬆抓起一人,便隨手丟迴牆邊。


    連抓連扔。


    啪啪啪三下悶響,三個人像垃圾袋一般摔在水泥牆下,渾身劇痛。


    周煒緩步上前,身後照射來太陽的光線,將他的影子拉長變寬,籠罩住地上掙紮的三人。


    在鐵三角的眼中,就仿佛是死神的陰影在迫近。


    望著三人恐懼和哀求的眼神,周煒忽然搖了搖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話音未落,一腳踏下。


    許為華的肚皮好似一個裝滿了水的氣球般爆開,內髒飛濺而出,沾在了肮髒的水泥牆上,然後帶著暗紅的痕跡慢慢滑落。


    他的眼珠瞪得好像一頭牛,喉嚨裏有嗬嗬之聲,還未氣絕。


    周煒的視線轉向下體盡濕的俞瑋奇,這小子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已經尿濕了褲子。


    比較討厭這個家夥淩虐小生命時的賣弄神色,周煒這次不踹改踢。


    腳背和小腿脛骨連成一條線般筆直,周煒的一腿穩穩踢去,好似一把鋒利的刀,從俞瑋奇的襠部一路向前,銳不可擋。


    褲襠裏男人的命根在接觸到周煒腳背的一瞬間就爆裂開來,然後帶著那紅色與黃色擠成一堆,一直被推到主人的胸口才停止。


    這一腳幾乎將俞瑋奇豎著踢成了兩半。


    自襠部開始直到胸口,這可憐家夥的無數身體組織被這一腳堆積成了一大團,在他胸口處噴著血花和氣泡,甚是惡心。


    很難形容俞瑋奇此刻那扭曲的表情,周煒麵無表情地看向最後一個人。


    也許是人類麵對極大恐懼時的應激反應,李耀亭已經雙目茫然,神情呆滯,似乎嚇得傻了。


    傻子從來都不是被寬恕的理由之一。


    周煒掐住李耀亭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懸空按在水泥牆上。


    下意識地蹬著腿,李耀亭嘴裏發出奇怪的聲音,麵孔逐漸漲紅,卻怎樣也說不出具體的音節。


    左手掐著脖子,周煒提起右拳,對準了那個總是帶著令人厭惡囂張表情的腦袋,稍一停頓,然後一拳打去。


    很熟悉的砸破西瓜的聲音。


    周煒用的力度恰到好處,李耀亭的整個腦袋已經變成了貼在牆上的一張扁平似皮革的東西,呈爆炸狀的腦漿碎骨等惡心物體塗了滿牆。


    隔著那張已經不能算是腦袋的玩意兒,周煒甚至可以感覺到拳頭之後牆壁表麵的粗糙感。


    隻是原本粗礪的牆麵在滑膩的腦組織的潤滑下,也不再那麽紮手。


    鬆開左手,李耀亭的無頭屍身慢慢地滑倒在垃圾堆中。


    嚴格來說,他的腦袋還在原來的位置,隻是已經變得太過扁平,軟塌塌的像剛用過的安全套。


    周煒側耳聽了聽,弄堂外麵沒有任何動靜。


    他很認真地從空間袋取出備用的衣服,然後擦幹淨麵上與身上被濺到的血跡與人體組織,接下來換上新取出的休閑裝。


    雙手插在兜中,周煒朝馬路上走去,很難得地吹起了口哨。


    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死了三個大活人,而且還是曾經的同學,但是周煒的心情異常的寧靜。


    和在任務世界中殺死那些戰鬥人員相比,殺死現實中的熟人,感覺確實完全不同。


    周煒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感,就像心頭卸下了一塊壓迫他許久的大石。


    為了保護自己所喜愛的事物,殺死那些敢於侵犯自己底線的惡人。


    這絕對不是罪過,周煒甚至相信,今天晚上他會睡得分外香甜。


    走出弄堂口,周煒眯著眼睛抬頭看了一圈,確認了沒有一個攝像頭能夠拍到弄堂深處的景象。


    他拍拍手,準備去買些好吃的當作遲來的午餐。


    連這個現實世界的那些詭異情況,周煒也暫時放下了憂慮。


    輕輕哼起葫蘆兄弟的主題曲,這首以對抗邪惡勢力為背景的流行動漫歌曲旋律朗朗上口,引起了不少走路的年輕人會意的微笑。


    周煒也迴以淡淡的微笑,腳下的步伐越發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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