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雇用那位貪酒卻駕駛水平高杆的司機,羅伯斯帶著一行人再度啟程,擠在麵包車中一路顛簸到了那個雪穀附近。


    眾人下車,羅伯斯按照老規矩,吩咐那司機留守等候。可能是因為三番兩次地停在這個荒僻之地,那酒鬼司機灌了口酒,神秘兮兮地靠近羅伯斯說:


    “我說朋友,你們每次都來這麽個鬼地方,到底是為什麽?這一片也沒有人居住,更不是旅遊景點。”


    羅伯斯隨手塞過去一把戈比,冷聲道:“這不關你的事,你隻要等著我們就行。少說話有錢拿,問的多了可就沒好事了!”


    酒鬼司機瞧見那一疊戈比,眼睛一亮,趕緊抓過塞入懷中,怪笑著迴到車上,果然不再多說一個字。


    羅伯斯看那家夥的表情,估計他是把自己這批人當成是與人接頭的走私犯這樣的不法分子,不過無所謂,隻要他乖乖當個啞巴就行。


    接下來廢柴隊按圖索驥,很快在雪穀另一邊找到了冰河母親沉船的地點。


    “就是這裏沒錯了。”羅伯斯收起地圖,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片和西伯利亞其它地方無甚不同的冰原,在厚達數米甚至十幾米的冰層下便是能將人在數分鍾內凍僵的極寒深海。


    徐明明在冰麵上走了幾步,忽然蹲下來,仔細觀察著腳下的冰麵。


    “這方圓幾十米應該都是冰河選擇下水的入口,可以看到很多處冰麵的顏色都不均勻,顯然是被反複擊破後又再度凍結上的。”


    王曉偉走過去在一塊明顯色澤較淺的冰麵上小心踩了踩,然後感慨道:“還是十分堅硬,西伯利亞的嚴寒真不是說著玩兒的。這凍結的速度太嚇人了,要是有人不小心滑下冰洞,就算體力能支持個半天一天的,恐怕救援隊沒等到,這洞口就先被冰雪封閉了。”


    賈邁勒站在寒風中,銷魂的小胡子抖個不停,不知是因為冷還是被風吹的。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口道:“羅伯斯你製作了兩份遙控炸彈,一份要用來作演示是吧?”


    羅伯斯點頭,奇怪地道:“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賈邁勒深深皺眉,抬腳跺跺冰麵,“那我們要如何炸開這至少幾米厚的冰層呢?”


    羅伯斯哭笑不得地看著賈邁勒,正要說話,王曉偉笑眯眯地走上前來,很是恭謹地對賈邁勒道:“就讓我來為前輩演示一下吧。”


    羅伯斯忍著笑意,作了個ok的手勢。


    賈邁勒看到他的表情,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為何他們要用這種表情看自己?這個問題難道不是很重要?


    正不解和疑慮中,隻見王曉偉笑著朝一直安靜地站在所有人身後的某人作了個手勢,然後又指指冰麵。


    看著瞬背著聖衣箱走上前來,賈邁勒頓時恍然大悟,不等他羞愧難當,瞬已經抬起右拳,然後清喝一聲朝地麵擊去!


    咚地一聲悶響,好像棒槌敲破了鼓麵,在瞬那毫不起眼的纖細手臂落在冰麵的霎那,無數細小的碎冰塊如噴泉般激射上來,飛揚在空中,被陽光映得閃爍出五彩的顏色,甚是炫目。


    待瞬收拳退開後,地麵已經出現了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深坑,眾人走到坑邊朝下望去,隻覺得黑黝黝地深不見底,同時一股滲人的寒氣從冰洞裏湧將上來,說不出的難受。


    瞬看看幾位代理人的表情,知道他們有人要下去安裝炸彈,雖然心中不願,但還是要提醒眾人應該注意的事情。


    “各位代理人,這個冰洞和海水之間的距離很短,大概還不到五米,但是要遊到你們所說的沉船位置,我估計至少有兩百以上甚至可能超過三百米也說不定。你們確定不需要我來辦這件事嗎?”


    “聖鬥士也不是萬能的,有些電子設備的安裝還是我們來幹更穩妥。”


    羅伯斯說完,看著徐明明,臉上也有些擔心,“看起來沉船的位置比我們預估的還要深一些,你真的確定你可以嗎?現在換人還來得及。”


    卡爾聽到這句話,幾步走上來,看著徐明明的反應,隻要他猶豫退縮,那隻能他來幹這件事了。


    “我記得人類徒手自由潛水的極限是百米左右,那還是在正常水溫下,這種西伯利亞的冰海環境根本就不是正常人類能承受的。但是我現在的殺戮都市作戰服已經升級過了。即使沒有我意誌力的加成,應該也足夠抵抗這種水壓和低溫……”


    稍一盤算,卡爾便肯定了自己的神奇緊身衣應該可以對付這種情況,於是便放輕鬆了很多,隻等著徐明明改變主意,他就會下水來完成此事。


    沒料到徐明明隻是朝那黝黑的深洞掃了一眼,便搖頭道:“不必換人,我早已說過,這件事我必須完成!”


    卡爾注視徐明明的表情,隻看他那微微顫抖的雙眉,便可知道這個中華國宅男並非真的那麽毫無懼色,隻是那份意誌上的堅定,讓卡爾不禁佩服。


    他隻有最基本的淺薄內功和最基礎的金鍾罩功法,如果換成是自己,能有這個勇氣以此為憑仗就跳入冰冷的深海嗎?


    在卡爾沉思時,徐明明已經脫去了累贅的防寒外套,隻穿著一身方便活動的貼身皮衣。


    活動了一番手腳,徐明明接過羅伯斯遞來的旅行包。


    “炸彈和所需設備都在裏麵,怎麽安裝你昨晚就已經學過了。還有什麽問題嗎?”羅伯斯可能仍在擔心,說出的話不知怎麽有種詢問遺言的味道。


    徐明明聽在耳中也覺得有些不對味兒,他重重哼了一聲,用像是在賭咒發誓,又好似自言自語的口氣沉聲道:“我絕不會有事的!你們等我迴來,花不了十分鍾!”


    說罷,徐明明深深唿吸幾大口,走到冰洞前,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隱隱聽到撲通落水聲,但卻沒有半點水花濺上來,因為這冰洞說說不深卻也有四五米。怎能看到水花。


    賈邁勒盯著那幽深的冰洞,喃喃自語道:“這個徐真是瘋了,我們有不止一個更適合的人選去做這件事,可是這家夥偏要逞能!如果迴不來,那真是可悲又可笑。”


    羅伯斯橫了中東人一眼,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這個賈邁勒,從剛認識他的時候起,他就是個避重就輕,習慣於偷奸耍滑的角色,可偏偏他還不安分,時不時還要毒舌一番。這家夥能夠混到現在還活著,當真可說是一個奇跡。


    徐明明也許談不上什麽勇敢正直,但是他能夠很快認識到變強的重要性,並有意識地創造苛刻的條件來磨練自己。可是賈邁勒呢?


    從中東人剛才的表情語氣來看,他未嚐沒有受到壓力的刺激,隻是嘴上還不肯承認罷了。


    羅伯斯再次長歎一聲,希望大家能夠盡快找到自己變強的路,否則廢柴隊的強大未來,就隻能是一場春夢而已。


    此時在冰層之下的海水中,徐明明正在經曆人生中從未有過的磨難。


    剛躍入水中,徐明明心裏就一瞬間閃過一絲悔意,也許自己不該這麽托大。


    因為這個環境比他想象的還要惡劣。


    提起內力運起金鍾罩,徐明明往水下遊了大概十幾米,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他還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內力與金鍾罩的抵抗力,麵對著眼前漆黑難辨的海底,聽不到任何的喧鬧聲,就像是一個死寂的世界。


    但這種時候又怎能臨陣退縮!徐明明深知自己需要的是什麽,他想有一天能夠站到龍嘯之上,可以居高臨下地諷刺他當初背叛自己的行為。他也想要在某些時候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唯所欲為。這一切全都要以力量為基礎!


    徐明明不停地在心中怒罵著自己那退卻的懦弱念頭,然後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內力的運轉上,維持著金鍾罩在全身均勻地包裹著,稍多則浪費,若是少了則可能會立刻崩潰。


    繼續朝海底潛下去,徐明明隻覺得眼前開始發黑,一方麵是內息有所不繼,另一方麵也代表著他下到了一定深度,冰麵上的光線已經不足以達到這個深度。


    徐明明努力平複著內息,忍受著周身如針刺般的寒冷與壓力,從旅行包中取出羅伯斯準備的強力水下電筒。


    淡淡的白光驅散了海底的黑暗,讓徐明明心頭的恐懼稍減。


    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潛水表,那上麵顯示的深度為189米。


    電筒的光線四下掃射,不時驚動了一群群魚兒驚慌逃竄。可就是沒有沉船的影子。


    “媽的,看起來還至少有100米左右!運氣真差!”


    徐明明在心中怒罵了一句,隨即猛然間想到自己當初的目的,自己是為什麽搶著下來的!難道是圖輕鬆嗎!


    軍事宅男無聲地苦笑,“看來,應該說我的運氣很不錯,因為這是對我更大的磨練。”


    胸中憋悶的感覺又再度加深,但是已經不打算退縮的軍事宅男在心中狂吼一聲,幾乎不管不顧地一猛子朝更深的海底潛了下去……


    冰麵上,廢柴隊全體人員都在等待著,氣氛略顯焦躁。


    “時間好像有點長了吧?他當初說什麽?好像說十分鍾內就能迴來?”


    賈邁勒看看手表,有些不自在地原地抖著腿。


    羅伯斯也看看時間,麵上表情陰晴不定,“放心吧,沒事的。事實上他說的十分鍾是不可能的。就算拋開安裝炸彈的時間,僅僅來迴一次也應該要這麽多時間了。所以現在還不用著急。”


    王曉偉來迴不安地踱著步,忽然停下,問瞬:“你估計大概還有多久能迴來?”


    瞬聽到這個問題,先是一愣,隨即無奈地答道:“我並不清楚徐代理人潛水的速度,還有安裝炸彈的時間還不太清楚,這樣子根本無法說出準確時間。”


    王曉偉早知道不會有準確答案,但聽瞬說得如此直白,還是略感失望。


    “再等十分鍾左右應該可以迴來了,考慮到他那個金鍾罩的級別,這個時間應該還在安全範圍之內。”羅伯斯看著表,拋出了這麽一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第二個十分鍾也耗盡了。但那個黝黑的冰洞仍然毫無動靜。


    賈邁勒終於耐不住性子,他匆匆走到洞旁朝裏頭不住打量。卡爾始終站在冰洞旁,默不作聲地等待著。


    並不是賈邁勒和徐明明的關係有多好,隻是同為一個圈子的成員,彼此間又沒有過節,在兔死狐悲的情感驅使下,賈邁勒對於一個同伴可能就此毫無意義地死去感到了深深的悲涼。誰能斷定,下一個莫名死去的不會是自己呢。


    王曉偉快步走到羅伯斯身旁,低聲道:“隊長,看起來徐明明前輩是遇到麻煩了,還是叫瞬下去找一找吧。現在就去,如果下麵沒有暗流的話,大概還有希望。”


    羅伯斯也終於沉不住氣,他再次看了看時間,一咬牙,轉身對瞬大聲道:“你趕快下去找找……”


    瞬始終在邊上旁聽眾人的討論,這時當然知道該做什麽,不等羅伯斯說完他便朝冰洞走去。


    就在瞬想要躍入冰洞的時候,下麵忽然傳來了水花飛濺聲,就像是一條大魚在撲騰。


    所有人都是一愣,隨即都反應過來,徐明明活著上來了!


    “快拉他一把!”羅伯斯急叫道。


    瞬收到命令,立刻躍下,不到三秒鍾,他夾著一個人濕漉漉地從下麵又躍了上來。


    眾人定睛一看,徐明明麵孔煞白,口唇青紫,渾身都在難以抑製地顫抖,隻是他的精神看起來卻意外地振奮。


    伸手接過王曉偉遞過來的防寒服披上,徐明明輕輕道了一聲謝,隨後對羅伯斯沉聲道:“兩處炸彈都已經安裝完畢,沒有任何問題!”


    羅伯斯點著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注意到徐明明眼神中的堅定,不由問道:“你是不是……”


    徐明明嘿嘿笑道:“有點突破,我大概知道自己該如何讓金鍾罩變強了。”


    賈邁勒和卡爾知道徐明明能這麽說必然是找到了有助修煉的訣竅,不由有些羨慕。但他們深知,這是靠把自己逼入生死絕境才換來的。而且還不是一定能活著迴來。所以兩人都沒有多少嫉妒之意。


    羅伯斯麵露喜色,推推眼鏡道:“那麽接下來,就是和冰河攤牌的時間了。”


    瞬看到羅伯斯的目光瞄向自己,頓時明白這個惡人的角色又要落到自己頭上,不由麵露苦色。


    羅伯斯很嚴肅地警告瞬,“你去把冰河叫到這裏來,就說有事情要再和他商量。但是沉船的事情先不要和他說,明白嗎?”


    瞬黯然點頭,步履沉重地向冰河的住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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