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溪穀離開,夏花便往兩國交界處去。


    她知道蘇陌很可能會派人來追尋她的蹤跡,她耗不起時間,一定要盡快離開火離國。


    這一路,算得順利,雖然邊境已經開始嚴查了,但是換了一個乞丐裝,很容易便從偷渡的船中蒙混了過去。


    過了大渡河,她往迴看,有一刻的閃神,沒想到,有一天她還會迴到大越國,想到白衣男人,她眸子微暗,逐曦還在她的懷中,可是他沉默不言的模樣更讓她清晰。


    她搖了搖頭,將混亂的思緒趕出大腦。


    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她換了男裝上路,一路算是順利,六日後,她抵達了落霞山。


    接連幾日的趕路,許多時候都睡眠不足,讓她的身體特別容易疲憊,或許有意懲罰自己,亦或是身體難受了,心裏的難受就會少一點,她並沒有停下來好好休息,亦沒有看大夫。


    落霞山上,樹木植被青蔥茂盛,她順著一條小路爬到了半山腰,才找到了有人居住過的痕跡。


    這是一處已經荒廢了的房屋。


    雖然這裏已經荒廢了,但是不難想象它本來幹淨、溫馨的模樣。


    在房屋的旁邊,她找到了江明師傅的墓碑。


    這裏有老舊的香燭痕跡,看來已有幾個月了,來看望的人是誰並不難猜。


    江明不在,冰月一定會迴來看望他們的師傅吧。


    在墳墓的旁邊,夏花用逐曦挖土,削鐵如泥的逐曦遇上了濕粘的土壤,失去了平時的鋒利,也變得不怎麽好用起來,她汗如雨下,但她手中一刻未停,直到挖出來一個方方正正的坑。


    她將骨灰盒放了進去,又一捧土一捧土地蓋了下去。


    “江明,走好。”她喃喃。


    一個時辰後,她做完了一切,一塊木質的墓碑豎在那裏,上麵隻刻著“江明”兩字,她靠著墓碑坐下來,轉頭看著山下的萬裏山河,眸子裏一絲漣漪都沒有。


    一切都會過去的,是嗎?


    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竟靠著墓碑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她見到了江明,“姑娘,你不要怪王爺了,他其實很在乎你,隻是他有苦衷,才不得已如此。”


    夏花有些分不清楚真實和夢境,似乎江明本來就沒死,她不解地問道,“什麽樣的苦衷,必須要分開才能解決?既然分開了,那就各生歡喜,不再相互打擾,他又憑什麽再來對我的人生指手劃足?”


    江明沉默了一瞬,緩聲道,“王爺隻是不想姑娘被人欺騙。”


    欺騙......


    對,是蘇陌騙了她,他才是殺死長樂公主的兇手,卻將她瞞在鼓中,讓她心甘情願地為他做事!


    是他!


    她要殺了他!


    夏花驚醒時,臉上出了一層薄汗,夢中的場景十分清晰,就如真正發生了一般真實,但她偏過頭,就看到了江明的墓碑。


    她當然不會信托夢這種東西。


    她很清楚,夢是人潛意識的反射,她會做這樣的夢,是她心裏還放不下,放不下蕭子楓的背棄,也放不下對蘇陌的恨。


    下了山,她在一個路口處停了很久。


    一條路是通往樂陵的方向,另一條,她也不知道通往哪裏。


    她該去哪兒?


    樂陵,尚書府。


    夜幕降臨,燈籠一盞盞亮了起來,丫鬟們穿流如織,為各院的主子們傳晚膳。


    夜漸漸深了,府裏動靜越發小了,走動的丫鬟也少了。


    直到月上中天,府裏才徹底安安靜靜下來,隻偶爾有一隊巡邏的家丁從廊下走過。


    整座府邸平靜而有序,但其中的一間院子,卻從頭至尾都是死一般的安靜,五、六個丫鬟跪了一地,沒人敢說一句話。


    從傍晚時分等到現在,所有人都累了,翠蘭無聲地打了一個哈欠,但身邊就坐著麵無表情的主子,她連忙捂住嘴,過了片刻,她輕聲問道,“小姐,都這麽晚了,要不,奴婢明日再陪您過來吧?”


    花錦繡冷笑,“明日?多少個明日了,什麽時候在白天見過他?!”


    翠蘭噎住了,自從小姐和姑爺成親以來,不知為何,兩人剛成親便分居了,日子一日比一日難過。


    翠蘭不敢再說什麽,隻得恭順地站在一邊。


    花錦繡的滿腔怒意升騰起來,便難以遏製下去,嫁到尚書府以來,父母遠遷,沒有娘家撐腰,別說誰給她撐腰了,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身邊的人唯唯諾諾說不上話,倒是有個親血緣的妹妹在,可在又如何?妹妹妹婿夫妻和睦,她難道上趕去哭訴,襯托自己多可憐,別人多幸福嗎?


    砰的一聲,碎瓷聲響起,震得丫鬟們心底一顫,是花錦繡拂袖打翻了杯盞,茶水如同蜿蜒的蛇,爬在地上。


    楚文博帶著一身醉意迴來,心思還未從溫柔鄉裏脫離,便被這個突兀的聲音驚了一跳,他不悅地皺眉。


    楚文博看到了她,皺了皺眉,不悅從心底升起,“你過來做什麽?”


    花錦繡看著他,“怎麽,你這裏我連來都來不得了?”


    又開始了......翠蘭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翠蘭都如此,其他丫鬟更不必說了。


    楚文博揮手,對丫鬟們喝道,“都滾出去!”


    丫鬟們如蒙大赦,立刻顫顫巍巍地出去了,翠蘭見狀,福了福身子,也跟著退下去了。


    房間裏便隻有他們夫妻兩人了。


    楚文博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頓時醉唿唿的感覺消散不少,他走到內側,在床邊坐下來,揉了揉眉心,花錦繡壓著火氣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楚文博睜眼,看著她皺眉,“你怎麽還在?”


    花錦繡冷笑,“楚文博,你看到我很失望嗎?別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楚文博沒好氣,“有事就說,不然別在這裏礙眼!”


    花錦繡道,“你忘記答應你娘什麽了嗎?今日府裏宴會,你為什麽沒有出席?”他們夫妻不和,她早就不期盼什麽了,但是即使是貌合神離,也比公開不和成為樂陵的笑柄強,因此,場麵上的事情她更上心,可是,他明明答應的事情,卻還是食言了。


    楚文博恍惚間想起來,是有這麽一件事,他唔了一聲,隨口說道,“今日我忘了。”


    毫無誠意的一句話,還不如不解釋,花錦繡窩在肚子裏的火氣一下子竄出來,“忘了?你輕飄飄的一句忘了,卻讓我成為整個府裏的笑柄!就連府裏的下人都敢背後說道是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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