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聽得很清晰,夏花朝琴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被一片墨隱居的樓宇遮住了視線,她記得,在那個方向是一片人工湖。


    夏花叫住了一個路過的丫鬟,“是什麽人在彈琴?”


    丫鬟行了一禮,迴道,“迴娘娘,是王爺在彈琴。”


    寒風一吹,文玉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彈琴的人竟然是王爺!


    平時王爺已經很可怕了,聽這個琴聲怕是心情很不好,文玉從琴聲中聽出了殺氣。


    丫鬟行了禮,便離開了。


    夏花的目光再次往那個方向投過去,聽這琴聲狂亂、暴躁,很明顯彈琴之人心緒不寧。


    可太子受到重創,他不是該高興麽?


    “小姐,您怎麽了?”


    夏花猶豫了下,說道,“去看看。”


    文玉神色一變,“小姐——”


    夏花笑問,“這麽怕他?”


    文玉慌忙點頭,接著又搖頭,說道,“小姐,要麽等王爺心情好一點兒,再過去吧,這個琴聲太嚇人了......”


    夏花道,“你先迴去吧,替我煮一碗燕窩,等我迴來吃。”


    文玉雖然害怕,可是聽到小姐要一個人去,立刻鼓起勇氣,說道,“奴婢陪小姐去。”


    夏花看著她故作鎮定的麵容,不禁笑了一笑,說道,“你家小姐又不是泥人,哪需要這麽小心翼翼?”


    “可是王爺似乎心情很不好,奴婢擔心——”


    “我和王爺可是有長久的革命之路要走的,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你迴去等我吧。”


    文玉隻好答應了。


    夏花又對明薑道,“在府裏了,你不用跟著了,下去歇著吧。”


    明薑眉目微垂,答道,“是。”


    夏花這才往人工湖的方向去。


    琴聲繼續傳來,她在亭子中看到了那個藏青色的身影。


    但奇怪的是,現場沒有一個下人伺候,就連時常跟在他身邊的餘碩都不在這裏。


    在這樣寒冬臘月的天氣,那道身影顯得蕭索、孤寂。


    這是多少熟悉的感覺。


    曾經那個愛穿白衣的男人,也是這般冷清、孤獨,明明是強大得讓人害怕的男人,卻讓她覺得有些可憐。


    一陣更猛烈的琴聲喚迴了她的注意力。


    琴聲一浪接過一浪,形成排山倒海之勢,似乎帶著橫掃千軍的力量,瞬間能讓世間的一切化為烏有。


    夏花微微眯了眼。


    這一聲後,琴聲戛然而止。


    她看到,那個男人十指按著琴弦,整個人一動不動。


    夏花上前。


    這個男人,她內心是有些怕的,可是她不得不來。


    如今她手上幾乎沒什麽籌碼了,說直白點兒,肅王直接殺了她,對他和騰雲山莊的合作也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俗話說得好,近水樓台先得月,畢竟他們還有個夫妻之名擺在那兒,通過這層關係多關心關心肅王殿下,或許他在做決定時也能有一兩分的感念呢?這個想法是沒什麽出息,但出息不出息什麽的,夏花不在意,法子管用就行。


    夏花接近他,便感覺到一股讓人無處遁形的壓力。


    男子微微垂眸,見她來了也未動一下,他五官如常冷峻,嘴唇帶著冰冷的弧度。


    琴弦全都斷了。


    他的手指上帶了絲絲縷縷的血跡。


    夏花看著古香古色的琴聲,惋惜地說道,“獨幽古琴,這麽毀了有些可惜。”


    男人不發一言。


    夏花看他毫無波動的臉龐,問道,“王爺似乎心情不好?”


    肅王眸子微動,臉色卻一沉,語氣冰冷,“本王心情好不好,與你何幹?”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夏花很識時務地說道,“王爺是肅王府的天,也是我的指望,王爺心情好不好,我當然關心了,不止我關心,肅王府上上下下都關心。”


    肅王抬眸看了她一眼,複而移開眸子,看向獨幽琴,淡淡道,“他們不是關心本王,是怕本王。”


    夏花點了點頭,她同意這個說法,她一笑,說道,“不管他們,我當然是關心王爺的,畢竟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王爺若是不好,我也好不了。”


    肅王看向她,幽邃的眸子似帶了質疑。


    夏花繼續道,“若是王爺信任我,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情,大可以告訴我,我絕不是大嘴巴之人,所有的話,隻會吞在肚子裏。”


    “你——”肅王眼睛一眯,“關心本王?”


    夏花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頭。


    砰地一聲轟然響起,就如爆炸的聲音,讓她心神一顫,是獨幽琴撞到亭子上,被摔得粉碎。


    夏花猝不及防,下意識後退。


    肅王已欺身逼近。


    “王爺你——”夏花後麵的話被他的唇吞沒。


    她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放大的俊臉,好一會兒迴不過神。


    他、他、他在幹什麽?


    他的吻帶著不顧一切的霸道,仿佛在宣泄什麽極端的情緒,讓她難受極了。


    夏花憤然,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但是理智讓她那巴掌收了迴去,她若是真給他一巴掌,她猜這個男人可能直接拍她一掌,還是會吐出血的那種。


    她伸手推他,可她越推,男人的吻越是深入。


    她幹脆不掙紮了,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她不反抗了,男人的動作反倒漸漸停了,他緩緩睜開眼,便看到夏花清醒而冷然的眸子。


    蘇陌突然眼中閃過厭惡之色,一把推開她。


    “啊!”夏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往下掉,她怔怔地看著罪魁禍首,卻見他隻是冷冷地看著自己,完全沒有要拉她一把的意思。


    等等,她好像還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厭惡。


    是厭惡嗎?


    是!


    這個神經病!啊啊啊!氣死她了,突然啃她的人不是他嗎?便宜都占盡了,結果還一副嫌惡的表情!


    噗通一聲。


    夏花的思緒戛然而止。


    這是冬天啊,這樣的寒冬臘月,突然掉入湖中,凜冽的寒意就如刀子一般,一寸一寸地割著她的皮膚。


    上刀山下火海也不過是這個滋味了。


    冬日裏的衣裳厚,她很快便浮起來了,她牙齒止不住地打顫,對作壁上觀的男人吼道,“蘇、蘇陌,你神經病!這麽冷、冷的天,你、你、你居然推我下湖!你、你太過分了!”


    蘇陌眉心微蹙,但眸子依舊冰冷,他突然轉身離去。


    夏花要氣死了。


    她朝那個背影喊道,“蘇陌,你迴來,我不會遊泳!”


    沒有迴應。


    夏花怒不可遏,氣衝衝往岸邊遊去,終於上了岸,結果衣裳蓄了太多水,差點兒讓她再次墜到湖中。


    寒風一吹,夏花牙齒咯咯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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