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這是哪兒來的不知禮的狂徒,竟然不知君臣之禮,可是沒人敢說話,因為看著太子的步伐方向,明顯那個“狂徒”是太子此次出行的原因,太子殿下都未動怒,其他人誰敢說什麽。


    太子到了馬前,站定,做了一個標準的文士禮,“閣下可是段毅段將軍之子?”


    此言一出,人群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有些明白太子為何對馬上之人如此禮遇了。


    段毅,火離曾經的戰神,據說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替火離攻下了大半的疆土,但後來不知什麽原因退隱了,從那以後,火離的軍隊便走下坡路了,缺乏帥才,軍容軍紀不肅,軍士的作戰能力直線下降,這幾年和大越國的作戰中,火離連連失利,若是段毅將軍還在,何至於如此?


    那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所有的火離人再聽起這段輝煌曆史,都不免唏噓,如今段將軍的後人出世,火離國要重拾戰場上的輝煌了麽?


    太子帶著十足的誠意相問,慕白卻沒有立刻迴答,隻是審視著太子,那目光就像是審視眼前之人有沒有資格做太子一樣,如此的倨傲無禮,若是常人早就被拖下去收拾了,但他不是尋常之人。


    太子看起來並沒有動怒,隻是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


    太子雖然離那段曆史遠了,甚至都沒見過段毅將軍一麵,但是他聽說過,當初先皇定下重文輕武的國策,那時間朝廷亂了一陣子,許多武將備受蹉跎,遠離了朝堂,段毅將軍亦是其中一員,他的父皇跟他講起這段曆史時,有時也會嗟歎,覺得先祖皇帝做錯了。


    無論怎麽說,都是蘇家欠了段家的,何況,現在是他們要請段將軍出山,姿態若是不對,如何顯出誠意?


    沉默的時間有些久,無數道明著暗著的目光投向了慕白,他終於下馬,半跪行禮,“段慕白參見太子殿下。”


    阿溯也翻身下馬,跟著行了一禮。


    夏花微微一怔,他怎麽忘了,玉溪穀的主人是段毅段將軍,這個男人也該有姓氏,她竟然就真的信了他姓慕。


    無數顆提起的心隨著段慕白這一跪,這才算是放了下來。


    太子連忙將他扶起來,說道,“段公子不必多禮”,跟著又讓其他人平身了。


    太子目光往後麵看了看,卻沒有看到想看見的人影,有些急切地問道,“令尊段將軍未來?”


    段慕白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太子說錯了,家父在嘉德二十四年便被奪了職,已不是將軍了。”


    太子身邊的近侍都恨不得教訓他一通,這可是太子殿下,未來的火離國君主,就算他是常勝將軍的後人,但到底也是臣子吧,怎麽這麽不懂君臣之禮?不過他們也隻能想想罷了,就連殿下都對他好言好語,他們還能怎樣?


    太子微微一滯,雍容閑雅的麵容帶著悵然,說道,“當年的事情,讓段將軍受委屈了,那段將軍——”


    段慕白平靜地打斷了太子,“多謝殿下惦念,家父已經亡故了。”


    太子愣住了,他完全沒料到段毅已經去了,算起來他若是活到現在不過五十六歲,這是早逝了?


    沉默的時間有點長,在場的人又不夠身份來插話,段慕白眉眼冷清地瞧著太子,並不按照常理出牌,通常這種情況下,作為臣子的,都會感念君主難過的心情,殷切地說上幾句話。


    太子深深吐出一口氣,語氣帶著真切的難過,“本宮時常聽父皇說起,以前段毅將軍的恢弘戰績,本宮總盼著能見將軍一麵,沒想到——”,說到這裏,他長長歎息一聲,“是本宮無福得見將軍。”


    段慕白微垂眼眸,不再搭腔了。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儲君的麵子被下了好幾次,他難免有些難堪,他低咳一聲,說道,“父皇聽說段公子來了,已經迫不及待想見你了,請段公子隨我入宮,麵見皇上。”


    段慕白頷首。


    太子又對秦絕道,“這次能請段公子出山,少莊主居功至偉,也隨本宮一起進宮麵聖吧。”


    秦絕一臉肅容,恭敬地迴道,“能為殿下分憂,是在下的榮幸。”


    太子這才微微一笑,這是他出場後第一次笑,這笑容落在普通百姓眼裏,就如天上的太陽,暖人心脾,不過對於另一個人就不那麽美妙了,段慕白瞧了一眼,嘴唇微抿。


    太子給了段慕白十足的麵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他先上馬。


    這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在火離國,隻有皇帝能讓他恭敬至此了,但他還是拋下了儲君的架子,對這個無權無職的人十分禮遇。


    百姓們很是感動,太子如此仁慈,將來太子即位後,他們的日子一定會更好的。


    段慕白卻道,“等等——”


    所有人都看著他。


    太子帶著疑問,“段公子這是?”


    段慕白突然笑了笑,這個笑讓太子愣了一愣,若是他沒有記錯,這是段慕白第一次出現這樣愉悅的神色。


    段慕白道,“在下有一個請求,還請太子準許。”


    太子麵上平靜,然而心裏不自覺湧上一些快意,段慕白的這聲請求,算是低了一個頭,這讓他找到了熟悉的權力巔峰的快感,心中這麽想,臉上愈發謙和了,“段公子但說無妨。”


    夏花眉心一跳,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段慕白向她走來,無視她眼中的警告,徑直拉著她到了太子麵前。


    秦絕目光沉沉地看著夏花。


    太子見他拉著一位姿容絕麗的女子走出來,心中大約有了數,還是問道,“段公子這是何意?”


    秦絕先一步說道,“迴殿下,這位夏姑娘當初參加我騰雲山莊的上清宴,在迷宮的環節脫穎而出,因此在下便請她前往玉溪穀請段將軍出山。若是她得罪了段公子,在下願意代她道歉。”


    太子看著段慕白牢牢拽住人家姑娘的那隻手,又看了看姑娘平靜中又隱隱帶著一絲不情願,心中了然,這哪兒是得罪了。


    分明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啊!


    不過太子很樂於看到這種事情,畢竟有所求的人會更聽話。


    太子還未發話,段慕白瞥了秦絕一眼,不給麵子地說道,“少莊主搞錯了,我與阿荇情投意合,哪兒有什麽得罪之說?”


    夏花能感覺到很多目光都落在她的臉上,其中一道是太子的,她握緊了袖中的一隻手,讓自己平靜下來。


    太子微笑,問道,“段公子所指請求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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