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文玉便來叫醒她,花留夏想著今日花錦榮出嫁,倒也沒有瞌睡的心思了。


    文玉如常拿來了紅衣,花留夏不禁笑了,“今日穿這身就不合適了,我記得有一件杏色衣裙,你把那件找出來吧。”


    文玉微愣,很快明白了。


    換好了衣裙,文玉為她梳了頭發,文玉將一支淡色珠花比在她的發間,問道,“小姐,不如戴一支珠花吧?”


    花留夏點了點頭。


    文玉小心地將珠花插入她的發間。


    文玉看著鏡子裏的人不禁看得愣住了,這樣打扮的小姐沒有平日紅裙的醒目與張揚,多了幾分恬靜和文雅,她突然想起來,曾經的小姐喜歡拿一卷書,坐在窗台下,便是這個模樣。


    花留夏勾唇笑了,道了一句,“走了。”


    花留夏剛走近花錦榮的院子,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喜慶的紅綢和大紅喜字,十幾個腰間係著紅綢的丫鬟跑進跑出,繁忙中又秩序井然,頗為熱鬧。


    “大小姐”,有丫鬟瞧見了她,微微行禮。


    花留夏點頭,聲音不自覺放緩,“去忙吧。”


    花留夏進去的時候,新嫁娘花錦榮和她母親柳梅香正抱在一起哭著,花錦繡站在旁邊,眼睛隱隱泛紅。


    花留夏上前,幾個丫鬟看見了她,紛紛行禮。


    花錦繡看過去,臉色微變,神色有些不自在,花留夏正疑惑間,柳梅香已鬆開了手,用手帕擦了擦眼淚,“留夏,你來了。”


    花留夏欠身,“母親。”


    柳梅香看了她不同於以往的打扮,知道她也是用心了的,心裏頓時一片柔軟,說道,“快起吧,今日榮兒成親,還要辛苦你一起送親。”


    花留夏微笑,“本是一家人,為三妹送親,是女兒該做的,哪裏談得上辛苦。”


    柳梅香聞言臉上盡顯慈愛之色,花錦繡聽到這話,不禁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別開目光。花錦榮聞言剛止住的眼淚又忍不住落下了,大概是日子特殊的緣故,今日她總是忍不住掉眼淚。


    花留夏這才將眸子落到今日的主角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不愧是新娘子,紅裝在身,格外美麗,花留夏收迴打量的目光,微笑著道,“眼睛都紅了呢,快別哭了,再哭下去可就做不了最美的新娘子了。”


    花錦榮的貼身丫鬟杏兒也立馬勸道,“是啊,小姐,您別難過了。”


    花錦榮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她聽大姐的。


    沒多久,花浩也來了。


    吉時就要到了,柳梅香已先一步去了花廳,按規矩,她和花盛要在花廳接受女兒的拜別。


    花留夏、花錦繡、花浩帶著一堆丫鬟小廝,一行人簇擁著花錦榮到了花廳。


    花廳裏,花盛和柳梅香坐於上首,不知是不是花留夏的錯覺,她覺得一行人進來時,花盛的目光最開始是落在她身上的,但隻是一瞬,那目光便落到了新娘子花錦榮的身上。說起來,自從上次她因為出身的事情質問了花盛後,她便沒有見過他了。


    一切步驟按規矩有序地進行著,花錦榮在拜了三拜後,眼淚又撲簌掉了下去,“女兒拜別父親、母親。”


    在花錦榮轉身之際,花留夏竟然看到花盛眼中隱隱有淚光,她臉上一派淡然,心裏卻冷笑著,花盛還會顧念父女親情?


    迎親隊伍來了,為首的新郎官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姿挺拔,臉上意氣風發,幾個媒婆笑著說道,這樣俊俏的新郎官可真是難得一見呀。


    花留夏幾人聽從媒婆的安排,她們的轎子跟在迎親的轎子之後,加上嫁妝隊伍和迎親隊伍,整個隊伍綿延了一條街的長度,喜樂鑼鼓聲震天響,引得路過的百姓紛紛駐足圍觀,還有人聽見了聲音,特意來瞧熱鬧。


    花留夏放下車簾,收迴了打量的目光。


    “咕咕咕——”,文玉頓時捂住自己的肚子,紅著一張臉看著她。


    這頂轎子隻有花留夏和文玉兩人,自然無須避諱什麽,花留夏眸子晶亮,笑道,“餓了便把東西拿出來吃吧。”


    文玉對自己肚子的不爭氣很是不好意思,她小心地從袖中取出一個包裹,包裹打開,幾塊紫薯糕顯露出來,文玉很自然地將糕點遞給自家小姐,一麵說道,“還好小姐讓奴婢準備了點心,否則今日怕是難熬。”


    花留夏拿了一塊,對她道,“你也吃吧。”


    隨著隊伍遊街煞是苦悶,但花留夏早有準備,她拿出一卷書看著,文玉一直跟隨在花留夏身邊,是識字的,她看著書名不禁念了出來,“棋譜......”,文玉有些納悶地問道,“小姐什麽時候對棋譜感興趣啦?”


    花留夏眼睛未離開書卷,淡淡道,“學院要考。”,她既然大考要得第一,便不能被棋技課這種弱勢科目拖後腿。


    眼見自家小姐認真地思索著,文玉不再說話打擾她。


    文玉見自家小姐不一會兒便翻頁,她的目光不禁充滿了敬佩,圍棋很難的呀,小姐領悟地真快。


    在花留夏將棋譜看了大半之際,文玉在她身旁輕聲道,“小姐,到林府了。”


    花留夏本在棋局裏排兵布陣,被文玉叫醒,突然間想起,這是在給花錦榮送親,一時間竟覺得有些不真切。


    圍棋博大精深,一旦入局,便投入全部的心神,說起來,上次端王的棋技課,她和他對弈,她走的幾步棋,現在看來真是毫無章法,端王可是精於此道者,若有機會,定要再找他再討教一二。


    花留夏出了轎子,驚覺天邊已有紅霞了,時間竟過得這麽快。


    到了林府,兩位新人在媒人的指引下,開始踢轎、跨火盆......


    後麵已無送親之人的事兒了,接下來花留夏等人隻需吃酒便好,林府的管家迎他們入門。


    花留夏在門口的時候看到一人,她正要朝那個施施然的倩影打招唿,目光不禁落在女子前頭的人身上。


    這是個中年男人,頭戴文冠,身穿褐色長袍,眉眼間盡顯沉著和銳利,不笑時臉上也帶著淩厲之氣,如此氣質和模樣,想必這位便是當朝丞相、安悠然的父親安若旭了。


    安若旭也看著花留夏,這是他登至相位以來,第一個敢如此打量他的小輩,他的眸子不禁微微眯住。


    安悠然上前兩步,輕柔一笑,說道,“父親,這便是女兒曾跟您說過的花家大小姐。”


    花留夏順勢欠身,“安大人安好。”


    花錦繡和花浩走在林府門口,花錦繡突然發現花留夏沒有跟上來,她不禁迴頭去看,卻看見自家大姐正和丞相府的人有說有笑,頓時心裏生出別扭的感覺。


    花浩自從上次撞見了花留夏洗澡後,每次見到她心裏都不自在,見二妹停下來看著花留夏的方向,有些遲疑地問,“二妹,要等大姐嗎?”


    花錦繡收迴目光,“大姐都有人陪了,我們還白等什麽勁兒。”,說完便往府裏走去。


    花浩雖不明二妹生的什麽氣,但不用等大姐,他還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因著安悠然的關係,安若旭神色緩和了幾分,一副看小輩的模樣看著花留夏,問道,“花小姐的父親是禮部尚書花大人?”


    “正是下官。”,花盛剛好走了過來,順勢向丞相安若旭行了一禮。


    安若旭虛扶一把,“今日你我都是客人,花大人不必客氣。正好遇上了,一起進去吧。”


    當朝丞相安若旭與先皇寵臣花盛都是文臣出身,後來才走到高位的,兩人帶著相似的深沉氣質,隻是,如今的花盛比安若旭少了幾分淩厲氣勢,整個人看起來沒有那麽銳利,氣勢自然輸了一截,當然,他的官職和丞相也比不了。


    花留夏迴頭看安悠然,目光落到小菊手上的畫軸上,一時好奇極了,“安姐姐,這幅畫可否容我一觀?”


    林府門口客人絡繹不絕,安悠然仿佛當場被人戳穿了心事,白皙的臉上帶著淺淺紅暈,不禁拉著花留夏往裏走,“先進去再瞧吧。”


    “小留夏!”,一個豪爽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讓一行人止住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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