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留夏要和冷月躺在一起,冷月不肯,花留夏道,“被綁的時候,我們還不是隨便躺著,不用講究那些虛禮。”


    冷月道,“此時非彼時,你現在是花府小姐,自然不一樣。”


    花留夏問,“哪裏不一樣?”


    冷月答,“身份不同,自然不一樣。”


    花留夏有些無奈,“若我不是花府小姐呢?”


    冷月在床邊鋪好了被褥,“沒有如果。”


    冷月已在自己鋪的褥子上躺下了,透過月光,花留夏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發怔。


    冷月剛躺下沒多久,旁邊便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她迴頭,隻見花留夏擠到她的旁邊,她笑吟吟道,“你不肯在床上睡,那我就陪你睡這裏吧。”


    “你——”,冷月久久說不出話。


    花留夏道,“冷月,你我可是共患難的朋友,我當你是朋友,所以不想有尊卑之分。”


    最終,兩個人都睡到了床上。


    花留夏想了一會兒,說道,“冷月,你跟我講講你師兄的事情吧。”


    冷月不禁道,“花小姐,你已有婚約,不該——”,或許是顧及花留夏的顏麵,不該後麵的話,她沒有說下去。


    花留夏道,“我並不喜歡顧逸飛。”


    冷月道,“可你還是要嫁給他。”


    花留夏不禁勾唇,“來日方長,誰知道呢。”


    冷月這次真想不到什麽話來反駁她了,花留夏又催促道,“跟我講講江明的事情唄!”


    冷月沉默了一會兒,終是開了口,“我和師兄都是孤兒,從小被師傅撿迴落霞山,便一直跟隨師傅學習武功,師兄學武很有天賦,師傅也誇他根骨極好,可後來師傅被仇家殺害了.......我和師兄下山為師傅報仇,沒想到那仇家武功強於我們......”


    冷月似乎想到什麽痛苦的事情,沒有繼續說,花留夏不禁問道,“後來發生了什麽?”


    冷月繼續道,“是端王救了我們......端王替我們殺了仇家,從那以後,我和師兄便一直追隨端王,直到現在。”


    花留夏沉默了很久,久到似乎都快要睡著了,才聽她的聲音輕輕響起,“你們都是......孤兒?”


    “嗯。”


    “別難過,既然已經讓仇家血債血償,那活著的人也該放下了。”


    “嗯。”


    過了一會兒,花留夏才問道,“江明喜歡什麽?”


    冷月道,“師兄喜歡劍術。”


    花留夏問,“除了劍術呢?”


    冷月皺眉,除了劍術,她想不到別的了。


    花留夏道,“睡吧睡吧。”


    快子時的時候,花留夏拍醒了身邊的人,半夜醒來,冷月聲音有些暗啞,“怎麽了?”


    圓月當空,銀色的月光灑了一地,三人三騎趁著月色離開了客棧。


    花留夏三人是連夜趕路,第二日黃昏的時候便到了樂陵城外,他們在一個客棧用飯。


    花留夏看著近在咫尺的城門,突然有些不舍......


    江明點了菜,讓小二去了。


    花留夏支著頭看著江明,這一路行來,她真切感受到了,江明真是一個端方守正、溫文如玉的君子,可冷月說他原是孤兒......


    江明微微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聲,說道,“花小姐,這兩日趕路著實辛苦你了,此處去花府再有一時辰便到了,你再忍耐一下。”


    花留夏見他不自在,便去喝茶,“熬夜趕路而已,我沒那麽嬌弱的。”


    冷月有些坐不住了,起了身,“我去看看菜好了沒有。”


    一時桌上隻有他們兩人,江明似乎要說什麽,花留夏已先開口,“江明,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江明俊臉倏地紅了,他沒有看她,隻迴道,“沒有。”


    花留夏看著小二來了,笑吟吟道,“菜來了,可真是餓死我了。”


    天微微黑的時候,一行人到了花府門口,花留夏道,“你們就送到這裏吧,我當你們是朋友,可不想讓你們看到我父親訓我的模樣。”


    江明和冷月倒沒說什麽,對她抱拳行了個禮,“告辭!”,便揚長而去。


    花留夏看著兩人兩騎走遠了,她才折身往街上去,她現在可不會迴去,若是被花盛直接抓住按上花轎,那就不妙了。


    花留夏在一家客棧落宿,洗了澡又換了衣裳,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第二日,花留夏去了破廟,眾人都像剛認識她一樣圍上去,丁五一瘸一拐地走上前,語帶哭腔地控訴她,“夏花,花小姐,你可真是害苦我了!”


    花留夏一頭霧水,“怎麽迴事?”


    戴老大吸了兩口煙鬥,歎了歎氣,“真是讓人想不到,你竟然是禮部尚書家的小姐。”


    花留夏走到神像前,像往常般隨意坐著,唇角一揚,“難道世家小姐非得是知書達理、規行矩步的模樣?”


    戴老大道,“在見到你之前,我確實是這樣以為的。”


    花留夏笑吟吟道,“那您現在該知道了,還有我這樣的。”


    戴老大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花留夏目光落到丁五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丁五慘兮兮地說道,“你消失了五日,我去花府傳消息給你,誰知道被花府其他人發現了,就被帶到花大人麵前......”


    花留夏問,“我父親發現我和你們的關係了?”


    戴老大狠狠剜了她一眼,“若真發現了,你父親還不得來把我們端了!”


    花留夏聳了聳肩。


    丁五道,“我什麽也沒說,花大人應該以為我是找錯了地方,他讓我以後不準再在花府外牆徘徊,讓人打了我二十板子!”


    難怪看丁五一瘸一拐......


    花留夏道,“你受苦了。”,她想了想又道,“過些日子,我找樣好東西來送你,彌補你的損失。”


    眾人朝丁五投去羨慕的目光,尚書小姐說的好東西,定然價值不菲!


    丁五道,“算你有良心。”


    花留夏問,“你們可聽過弋陽?”


    眾人茫然,隻有戴老大問她,“哪兩個字?”


    花留夏碗裏沾了水,手指在地上寫出‘弋陽’兩字。


    戴老大道,“這個弋陽在火離國,你打聽它做什麽?”


    花留夏微微吃驚,迴道,“那秦無花又逃了,聽說他要到弋陽去,難不成采花大盜秦無花竟是火離國的人?”


    此話一出,如平地驚雷,潑皮們都呆住了,這秦無花不遠千裏來樂陵采花,這是什麽癖好?


    戴老大想了一陣,道,“秦無花犯案隻集中在一段時間,一年之中大半時間都是銷聲匿跡的,這麽來看,確實有這個可能性。”


    有人道,“秦無花大老遠地來采花,是不是有病?”


    有人猜測,“大越火離交惡數年,他會不會是故意來羞辱我朝女子,藐視我朝天威?”


    眾人七嘴八舌,都是猜測罷了,花留夏都不感興趣,攬著丁五往外走,邊走邊說,“都這個點兒了,還不守著你的地盤去,也太懶了!”


    丁五顛著腳跟上,“你慢點兒,我屁股還疼呢!”


    兩人出了破廟,又走了一段,花留夏突然問道,“你可知道江明?”


    丁五一副就知道她有事的表情,沒好氣地問她,“哪個江明?”


    花留夏道,“端王府的侍衛,江明。”


    丁五忍不住白她一眼,“你一個花家大小姐,顧小將軍和端王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你問一個侍衛做什麽?”


    花留夏道,“你廢話這麽多做什麽,告訴我就是了,總少不了你的好處。”


    丁五想了好會兒,迴答的內容卻都是她已經知道的,花留夏有些泄氣。


    丁五道,“你要是問我端王,我可以跟你說一天一夜,但一個侍衛麽,誰會去關注?自然沒什麽消息。”


    “行了,你去吧。”


    丁五的地盤在顧府門口,花留夏可不想湊上去。


    快正午的時候,宮內太監總管聲勢浩大地到花家傳旨。


    花府的花廳中,所有人都前來接旨,花盛、柳梅香、花浩、花錦榮、花錦繡都跪在地上。


    太監總管露出一個職業的笑容,開始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花家長女花留夏機警聰慧,實為貴女典範,特召其入清序學院學習,為期一年。欽此!”


    太監總管宣讀完聖旨,在場所有人都石化了,清序學院屬於太學,但又是極其特殊的存在,是專門為皇族宗親設立的學院,花留夏被選入清序學院,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太監總管自然而然地將他們的反應理解為受寵若驚。


    就連花盛也好久才迴神,他不禁問道,“據下官所知,清序學院向來隻招收皇室宗親,敢問公公,皇上怎會讓小女進入清序學院呢?”


    太監總管蘭花指一點,笑著道,“上次皇家圍獵,花小姐可是一鳴驚人,就連皇上也讚不絕口呢!如今花小姐被選入清序學院,這是她的造化。”,說完瞧了瞧花錦繡和花錦榮,問道,“哪位是花大小姐?”


    沒人應答。


    花盛猶豫著怎麽開口,“這——”


    一個清麗的聲音響起,“臣女接旨。”


    眾人瞧見,一個火紅的身影從外麵走來,素淨的小臉未施粉黛,一身上下灑脫利落,卻別有風情,連太監總管都看怔了。


    花留夏上前,微微俯身行禮,對著發呆了的太監再次說道,“多謝公公傳旨,臣女領旨謝恩。”


    花盛叱道,“沒規矩,還不跪下接旨!”


    太監總管反應過來,笑道,“不必不必!花小姐不必多禮”,說完又朝花盛道,“花大人有女如此,實在是好福氣!”


    這一句別有深意的話,眾人想法各自不同,花盛目光沉沉,並不高興,不知在想什麽。柳梅香倒是心情不錯,花留夏的名聲挽迴來,便不會耽誤她的錦繡議親,她自然高興。花錦繡臉色難看,她這位大姐,自從跳湖醒來後,跟變了個人一樣,所有的風頭都被她占盡了!花浩對此沒什麽反應,反正跟他沒關係。隻有花錦榮,為花留夏高興著。


    太監們已經離開了,花留夏手裏把玩著明黃的聖旨,心想端王說話果然算數。


    花留夏是被一個森冷的目光逼迴頭的,她迴頭隻見花盛臉色沉沉甩著衣袖走了,話都沒有多說一句。


    花留夏撇撇嘴。


    柳梅香道,“留夏啊,此次你實在不該,顧府求親是好事,你萬萬不該躲著,再說了,你一個女兒家好幾日不著家,你可知你父親和我會有多擔心?”


    花留夏乖順地道,“讓父親母親擔心,是女兒的不是。”


    柳梅香沒再說什麽。


    花錦榮湊上去,“大姐,你實在太厲害啦!”


    花錦繡見花錦榮對花留夏親熱的模樣,更不高興了,冷哼一聲,帶著丫鬟走了。


    花留夏迴了梨水院,文玉瞧見她‘哇’一聲哭了起來。


    文玉哭了好久,這讓花留夏有些措手不及了,半晌,她拍拍文玉的肩膀,安慰道,“乖文玉,這次委屈你了。”


    文玉抬頭,一臉梨花帶雨的模樣,抽泣著道,“小姐,您活著迴來了......”


    清序學院是封閉式管理,隻能十天歸家一次,也不能帶丫鬟小廝,文玉為她收拾著行李,不禁埋怨道,“小姐您迴來了,老爺本該和顧府商議您和顧公子的婚事了,這時候怎麽來了聖旨,唉......”


    花留夏不禁莞爾,“這道聖旨可是及時雨。”


    文玉悠悠道,“小姐還是不想嫁顧公子啊......”


    “聰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花留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映夏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映夏兒並收藏花留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