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酬卿恢複了之前的平靜:


    “舅父大人玩笑了,酬卿隻是覺得徐姑娘參加雲霓宴有些古怪,並未有多餘的想法。”


    聶遠山笑著哦了一聲。


    程酬卿被聶遠山‘哦’得莫名煩躁。


    他很討厭聶遠山這般自以為很了解自己的模樣。


    他想說些什麽讓聶遠山不要再這麽自以為是,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最後,還是聶遠山先道:


    “既是要離開這裏,想來卿兒該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吧,如此,你去忙你的去吧。”


    “酬卿的事情不急。”程酬卿恭敬道:


    “還是陪著舅父大人要緊。”


    程酬卿想了一會兒,道:


    舅父大人多年未來過璞德,璞德如今變化很大,不如待會兒酬卿陪舅父大人四下逛逛。”


    “你有這份心,我便很知足了。”


    聶遠山擺手一笑:


    “隻是今兒,我還有別的安排,就不逛了。”


    說話間,聶遠山狀似無意的看了看天色,嘟囔道:


    “說起來,我與人約好的時辰就快到了。”


    “舅父大人既是與人相約,那酬卿便不留在此處打擾了。”程酬卿聽言,忙告辭。


    聶遠山就站在窗戶前看著程酬卿離開。


    他原以為程酬卿會去尋徐芳園,卻不曾想程酬卿隻是在酒樓門口踟躇一陣,直接往他在璞德暫住的客棧方向去了。


    聶遠山無奈一笑。


    他算是明白為何那丫頭是前段時間才許下的婚約了。


    就自家外甥這位往前走五步,恨不能倒退十步的樣子。


    再好的姑娘也得給他蹉跎了。


    這孩子!


    心裏頭到底是都在想些什麽啊。


    聶遠山歎息一聲,起身離開酒樓。


    既然他那蠢笨的小外甥不懂,那他這做舅舅的便幫他一把吧。


    聶遠山覺得就自己那不成事的小外甥的性子,說不定離開龍潭鎮這事兒都不好意思朝著徐芳園講。


    就算已成不了婚事,但告別總還是該要有的。


    ……


    然而,聶遠山沒有料到。


    等他迴到臨風園時,夥計對他講,參加雲霓宴的人早都散了。


    夥計說,那些小姐們好像是要去黃亭書院買什麽拓本。


    聶遠山皺眉:“徐姑娘也去買拓本麽?”


    以他今日觀察,蘇奕?寫下那手好字之時,徐芳園反應平靜的很。


    如此,該是不會和其他女子一般對那字向往才是。


    “徐姑娘?”因著徐芳園治好了昏倒的蘇奕綺,那夥計對她尤為記憶深刻。


    “徐姑娘似乎同呂大人家的一並走了,對了!”


    那夥計驚唿一聲:


    “說起來我方才聽了一耳朵,那呂大人家的好像說有誰要對付徐姑娘!”


    “有人要對付她?”聶遠山心中微亂。


    他看著夥計:“你可知她朝哪兒去了?”


    “往那邊去了。”夥計給聶遠山指了個方向。


    ……


    聶遠山找夥計借了匹馬朝著夥計指的方向向前。


    然而,走了許久,卻並沒有遇見徐芳園。


    就在聶遠山開始懷疑那夥計是不是給自己指錯了路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的瞥到了黃土地上一點光亮。


    聶遠山微滯。


    那是什麽東西?


    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看著那點光亮,聶遠山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心悸。


    他立即翻身下馬,伸手將點光亮拈起。


    果然,是銀針。


    聶遠山眸光微凝,他認得這銀針。


    之前徐芳園給蘇奕綺看診的時候,曾將針灸包拿出來過。


    聶遠山失笑。


    若是他沒猜錯的話,這銀針該是那丫頭扔下的。


    倒是挺機靈的。


    隻是,聶遠山心中有幾分不安。


    那丫頭是大夫,一個大夫斷不會輕易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銀針扔下。


    想來,那丫頭是真的遇到了難事。


    聶遠山將銀針收好,又往前行了許久,又看到了一枚銀針。


    聶遠山心頭更沉。


    ……


    樹林中,那幾個男人已經將呂星兒敲暈綁了起來。


    吳鐵蘭雙手環胸,沉聲吩咐:


    “方才我說的話可都聽清楚了,做事可千萬要穩妥些,莫要被人發現了,這事兒……”


    “哎呀,夫人,你都交待八百遍了。”此時男子們都已經上了馬。


    一個男人不耐煩的打斷吳鐵蘭的話,他輕笑一聲:


    “我們兄弟幾個又不是不懂行的人,這事兒交給我們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夫人,先說好啊,你先前給的銀子可不夠,你準備啥時候將剩下的銀錢給我們結了?”


    吳鐵蘭被噎住。


    她很是頓了一會兒才道:


    “等我迴去府中,自會給你們。”


    “那可不成。”那男人扯住韁繩,皺眉:“這錢不夠啊,夫人,你也知道你讓我們哥幾個做的可是一不小心就會被關許久的事兒,誰知道你迴府還認不認賬啊。”


    “我好歹是縣令夫人,如何會不認賬?”吳鐵蘭勃然大怒。


    “隻是妾。”一旁的丫鬟小聲提醒:


    “夫人在他們麵前你還是不要充大為好。”


    吳鐵蘭瞬間臉頰通紅,她默了一刻。


    方才咬著牙將身上的首飾統統取下交給那男子:“這些可夠了?”


    “這啊,這才像話嘛,夫人你可千萬要記得,等事成之後,記得結剩下的銀錢啊。”


    那男子掂了掂首飾的分量怕,咧嘴一笑:


    “醜話我可得要給夫人說在前頭,若是你想昧了我們哥幾個的苦力錢,可別怪我們哥幾個翻臉不認人。”


    “成了成了,我知道了,少不了你們的!”吳鐵蘭煩躁擺手。


    那幾個男子聽言,這才騎著馬兒離開樹林。


    ……


    聶遠山一路找尋銀針和車轍的痕跡,此刻也總算到了樹林旁的大道上。


    一輛馬車慢悠悠地與聶遠山的馬兒擦身而過。


    眼見著馬車優哉遊哉的離開,聶遠山當即想要上前去追。


    然而,他剛剛將馬兒掉頭,卻是隱約聽到樹林中有人說話——


    “夫人,徐芳園你打算怎麽處置?”


    徐芳園?


    聶遠山微楞。


    徐芳園在林子裏?


    那剛才出去的人又是怎麽迴事。


    難不成隻是路過的?


    顧不得想太多,聶遠山實在擔心徐芳園遇著什麽危險。


    他將馬兒拴在樹林外頭,邁步進了了林子。


    離那聲音越來越近之時,聶遠山下意識的伸手去碰腰間。


    然而當手指碰到腰際的時候,他猛地反應過來,自己並未佩劍。


    在心裏頭罵了一句髒話,聶遠山環顧了一圈四周,才總算是勉強找到一截樹枝。


    他拾起樹枝,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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