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亦是那丫頭給蘇家人治了病。”丫鬟戰戰兢兢道。


    “治病?”呂星兒了冷笑一聲。


    她斜乜了眼那丫鬟,眼底的恨意愈濃:


    “莫不是那蘇府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兩個丫鬟齊齊噤聲,不敢迴答。


    “啞巴了?”


    呂星兒怒火中燒,待著茶壺就朝著兩個丫鬟摔了過去。


    滾燙的茶水將濺在兩個丫鬟身上,兩個丫鬟被燙得直顫抖。


    然而,她們隻是更加卑微的匍匐在地,連連叩頭認錯。


    叩頭間隙,兩人小心翼翼的朝著對方看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眼底讀出驚愕與恐懼。


    說來也怪。


    原本呂星兒的脾氣是極好的。


    可自打府中夫人去世後,呂星兒便如同換了個人般。


    如今在呂星兒手底下做事,每一日都過得膽戰心驚。


    說是驚。


    其實也不過是受些呂星兒的大小姐脾性。


    兩個丫鬟在來呂府之前也沒少在其他府上做事,比呂星兒脾氣壞的小姐公子多了去了。


    呂星兒如今的暴躁,她們還受得住。


    很多時候,她們甚至能體諒呂星兒如今性情的大變。


    細想也是。


    原本夫人對星兒小姐那般疼愛,星兒小姐亦是將夫人當做生生母親看待。


    夫人如今突然去世,星兒小姐那般孝順之人,自是不容易接受。


    當然,她們更清楚。


    眼下的沉默,至多會給她們兩個帶來皮肉之苦。


    但方才自家小姐那話,稍微一個迴答不好,可是會要命的。


    誰知道自家小姐方才那話真正要問的是什麽。


    雖說問的是蘇家事,可那個‘也’字卻無疑透露出了些什麽。


    做下人久了,最是知曉什麽都可以知道,唯獨對主人家的秘密不能過於探求。


    呂星兒眼底陰沉,煩躁的擺了擺手:


    “罷了,瞧你們這沒出息的樣子。”


    說話間,呂星兒踱步走到兩個丫鬟身邊,她忽然俯身扶起其中一個丫鬟。


    那丫鬟誠惶誠恐。


    “方才燙著了吧?”


    呂星兒輕輕地撩開那丫鬟的衣袖,瞧著丫鬟通紅的手臂,很是自責的模樣:


    “都怪我不知輕重,傷著你們了,這是前陣子葉大夫留下來的燙傷膏,給你們用吧。”


    丫鬟受寵若驚,慌忙白擺頭說不用,讓主子生氣,是因為她們自己沒有做好一個丫鬟該做的本分。


    主子責罰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什麽丫鬟不丫鬟的。”


    呂星兒聽言,輕笑一聲:


    “若真要算起來,我這呂家小姐的身份才是名不正言不順呢。”


    兩個丫鬟聞言,臉色大變。


    又是一陣匍匐跪地求饒。


    呂星兒輕笑一聲:


    “我聽聞那蘇家的夫人也死了?”


    兩個丫鬟聽言,除了沉默,連對視都不敢了。


    又來個‘也’。


    “行啦,行啦,這滿鎮子都知曉的事情,還有什麽好瞞著的,我與你們隻是說些閑話罷了。”


    丫鬟聽言,又要求饒。


    呂星兒趕在她們求饒前,道:


    “都說了隻是說閑話,你們就當我在這府裏頭待得無聊了,想聽聽外邊的新鮮事情不就得了。”


    兩個丫鬟聞言麵麵相覷。


    “我還聽聞那蘇府的二小姐原本都已經死了,就因著徐芳園去了,竟是活了過來?”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仍不敢說話。


    然而,呂星兒似也不在乎一般,繼續往下講:


    “說起來你們還記得那丫頭第一迴來府中的模樣?”


    兩個丫鬟默住。


    呂星兒捕捉到她們的表情,笑道:


    “看你們這模樣,我就知道你們記得。


    說來奇怪,我還記得第一迴見著那丫頭時,就十足十的醜八怪模樣。


    可如今這才多久,你們再瞧瞧那丫頭的臉,可還與醜字有半點關係?”


    兩個丫鬟聞言一愣,其中有個丫鬟嘴唇微動,她想說什麽,卻終究是沒說。


    呂星兒臉上的笑意越濃。


    “如今那丫頭長得倒是有幾分姿色了。”


    “細想起來,爹爹招進府的那個叫做吳鐵蘭的姨娘也和徐芳園同村吧?”


    兩個丫鬟聽得新姨娘的名字,頓時警覺起來。


    “哎呀,都說了是扯閑話,你們那般緊張作甚?”


    呂星兒瞥她們二人一眼,笑道:


    “我還聽聞我那姨娘曾受了徐芳園的恩?”


    丫鬟愣住,其中一個丫鬟試探答道:


    “聽聞姨娘曾經惹了官司以死自證清白,是那徐芳園將姨娘給救活了的。”


    “救活?”呂星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一臉無邪的看著兩個丫鬟:


    “那醜八怪倒是挺會起死迴生的嘛。”


    丫鬟不知呂星兒到底想說什麽,隻能繼續沉默。


    “這麽短的時間,那蘇府與我呂府都被那丫頭鬧得人仰馬翻,於她有些情分的都步步高升,她自個兒也是越發的清秀動人。


    你們瞧著她是不是與哪些個神仙誌怪話本裏頭的狐媚子極像啊。”


    丫鬟聽言,麵色微變。


    她們隱隱能感覺到自家小姐繞了那麽大一圈子,總算是要說到正事兒上來了。


    果然,呂星兒淺笑:


    “既是狐媚子,那她做什麽大夫啊。”


    話到了這個地步,再聽不出苗頭便枉為人奴了。


    其中一個丫鬟小聲道:“不知小姐想讓我們做甚?”


    “我不想做甚。”


    呂星兒饒有興味的拍了拍那丫鬟的肩膀:


    “我聽聞你們都是管家從外頭買迴來的。


    我還聽管家說,當時若是沒將你們二人買下,你們似乎就要被送到那最下等的窯子裏去?”


    “是。”那丫鬟顫聲答道。


    當初,主家出了事,她們做奴仆的自也受到了牽連,雖說並沒有人說要將她們二人送去最下等的窯子。


    但她們卻是知曉,連主家夫人小姐都送去了教坊司,像她們這樣最下等的仆人,斷然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你們說說待在最最下等的窯子是什麽個滋味啊?”呂星兒忽然道。


    “小姐饒命!”兩個丫鬟聽言,再也無法沉默。


    她們連連朝著呂星兒叩頭求饒。


    “哎呀,都說了是閑話麽,怎麽又跪起來了。”


    呂星兒淺笑:


    “好歹你們跟了我這麽長的時間,我這個做主子的,哪能因著你們二人半點不能為主分憂就將你們賣去窯子呢。”


    “奴婢們可以為小姐分憂的。”兩個丫鬟忙道。


    呂星兒饒有興味的哦了一聲:


    “你們能為我分憂,那你們倒是說說我在憂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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