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光景很快便過去了。


    周度和小剩已然痊愈。


    而時疫也並未在臨水縣擴散。


    為此,呂非恆專程來到九福堂感謝徐芳園。


    徐芳園笑笑說,或許本就是自己小題大做了。


    畢竟,周度等人是被人送到龍潭鎮來的。


    話雖如此,呂非恆還是十分感激。


    無論如何,周度和小剩如今已沒了大礙是事實。


    呂非恆笑說,若是沒有徐芳園,隻單單周度和小剩怕都能將臨水縣變作一座死城。


    聽他這般講,徐芳園不再推脫,隻說這本就是為醫者該做的事情。


    呂非恆到九福堂感謝徐芳園一事很快便傳了出去。


    人們大肆誇讚徐芳園的醫術讓縣老爺都稱讚不已。


    與此一並傳得沸沸揚揚的,是人們對徐芳園的質疑。


    自打那日徐芳園治好了那老婦過後。


    龍潭鎮上有些好事的,便去將徐芳園的過往挖了個底朝天。


    當龍潭鎮的百姓們得知徐芳園不過是連書都沒正經讀過的鄉下丫頭。


    她那些識藥開方的本事不過是朝著一個遊方大夫學的過後,登時就不再信任她了。


    大夥兒議論紛紛——


    那些個遊方大夫多得是欺世盜名之徒。


    跟著那些個欺世盜名之徒學了幾天的徐芳園,又怎麽可能真有什麽本事。


    這樣的議論,很快傳遍了龍潭鎮的每一個角落。


    但,大夥兒還沒來得及斥責徐芳園欺世盜名,卻發現幾乎每日都有人跑去九福堂感謝徐芳園的救命之恩。


    什麽多年癱在床上的老婦被徐芳園針灸幾日過後,已能下床走路。


    什麽常年一遇著小雨天就渾身酸疼的壯年,吃過徐芳園給開的藥,疼痛已然能忍受。


    ……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伴隨著這些感謝,再無人敢質疑徐芳園的醫術。


    每日,九福堂外都會排上好些人。


    因著九福堂診金便宜,起初來的大抵都是些窮苦百姓。


    可隨著九福堂的名聲越來越響。


    好些有錢人家也終於按耐不住,派了自家的仆人丫鬟前來請徐芳園出診。


    徐芳園來者不拒。


    她有曾想借著自己外出看診的機會,讓孫大夫給人看診。


    如今,九福堂的名聲恢複從前。


    徐芳園也曾有意無意的在有人看診時,朝著孫臨安請教。


    有好奇者問徐芳園為何會朝著孫臨安請教時,她都會笑盈盈的說。


    本來,她便是孫臨安的學生。


    這話說的,讓好些百姓不由得想起了當年。


    的確,九福堂未曾出事之前,孫臨安的醫術也是有目共睹的。


    這些日子過來。


    好些街坊們對孫臨安也不似先前那般質疑。


    可,饒是如此,聽得徐芳園的請求,孫臨安也是說什麽都不願。


    每迴,孫臨安說的都是先前的那些話。


    他隻是不想九福堂敗在自己的手裏。


    別的,他都可以不在乎的。


    孫臨安說,他知道大夥兒來九福堂是為了徐芳園。


    他訕訕道:“若是他們瞧著是我給看病,即便嘴上不說什麽,心裏頭想來也是不高興的。


    如此,不是白白浪費了徐姑娘你先前做的那些努力麽?


    徐姑娘,我說真的,九福堂能變成如今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總算沒有愧對我的父親。”


    孫臨安還說:“其實比起這,我倒是更擔心李員外府上。”


    徐芳園看他。


    孫臨安囁嚅道:“這麽些日子過去了,也沒聽李員外府上傳來什麽消息。那位神醫……”


    “才半月呢。”徐芳園淺笑搖頭:“李員外本是多疑之人,那神醫既自詡有幾分本事,半月他還是拖得住的。”


    孫臨安聞言,神情很是複雜。


    徐芳園看他:“孫大夫可是有話要對我講?”


    “沒,沒有……”孫臨安慌忙搖頭。


    徐芳園知曉孫臨安有事瞞著自己,也知道他顧忌的是什麽,倒也不勉強。


    她知道,有些心結,並不是那般容易就過去了的。


    隻是,見著孫臨安如此畏縮,徐芳園難免有些擔心。


    孫臨安的心結一日不解。


    這九福堂,她便一日放不下手來。


    還有太多事情等著她去做,她斷不能一直耗在九福堂中。


    徐芳園能感覺到,這段日子,顧南弦離開龍潭鎮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是常寧侯那邊出事了麽。


    徐芳園還記得顧南弦說過常寧侯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這些日子,她有試過朝著顧南弦打聽常寧侯的傷勢如何,顧南弦隻是說,有大夫在,也有他的人在常寧侯身邊,性命總歸是保得住的。


    徐芳園還想再問得細致些,每每顧南弦卻都是會隨意找個話頭岔過去。


    徐芳園知曉他是不想讓自己摻和那些事情。


    但,她總歸是擔心。


    一退再退的常寧侯尚且被逼迫到那般艱難境地,顧南弦的處境呢?


    饒是與常寧侯斷了關係。


    饒是隱匿在白沙村這般偏僻之所。


    饒是隻以獵戶身為存活於世。


    卻還是有人明裏暗裏的想要他的性命。


    好些時候,見著顧南弦費盡心思的的不想讓自己發覺他身上又添了新傷。


    徐芳園會忍不住的想。


    流光或許是對的。


    如此隱忍躲避,倒不如爭一爭。


    反正,主動和被動都是要與那些人刀劍相向的。


    “在想什麽呢?”顧南弦溫柔的聲音將徐芳園拉迴現實,他輕輕地走到徐芳園身邊,淺笑:


    “這般出神?”


    徐芳園心思未曾完全收迴,下意識道:


    “在想你。”


    顧南弦渾身一僵。


    而迴過神來的徐芳園,神情也是窘迫的很。


    她張著嘴,想解釋又不知如何解釋起。


    最後,是顧南弦盈盈笑道:“如此,我們倒是心有靈犀。”


    徐芳園挑眉。


    顧南弦沒有解釋,而是拿出一封信:


    “孫臨安為何會那般古怪的原因找到了。”


    徐芳園狐疑拆開信。


    當她瞧著心中內容時,臉色陡變。


    啪的一聲,徐芳園將信狠狠地摁在桌上,她的太陽穴上露出一絲青筋:


    “他怎麽這般傻!”


    信中寫的是孫臨安將雲恆給的銀子悉數交給鎮上專門打聽消息的混子,隻為了探聽兩個消息。


    一是李家千金的病情,二是找尋小文小武的父母。


    顧南弦輕輕地將徐芳園攬入自己懷中,柔聲道:


    “你想讓他得名聲,讓九福堂東山再起,而他也想保住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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