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酬卿滿眼好奇。


    徐芳園:“呃……我的意思是可以先墊著吧?”


    程酬卿皺眉:“芳園姑娘你要幫忙墊著麽?”


    徐芳園苦笑:“程公子,你瞅著我像有錢人麽?”


    “那……”


    程酬卿臉色微變。


    隱約間,他似乎明白徐芳園為何半夜來找自己了。


    程酬卿往後退了一步。


    並且捂住了自己的荷包。


    徐芳園嘿嘿笑:“程公子,我覺得……”


    “我不要你覺得!”


    程酬卿想也不想,將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


    “這事兒不成。”


    徐芳園:“為何?”


    “這根本就是賠本的買賣。”


    程酬卿嘟囔,滿臉戒備的看這徐芳園:


    “芳園姑娘,其他事情都成,這事兒不成。”


    “說是施藥,但這其中道道兒太多,若是萬事順遂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但萬一中間出了什麽差錯,那可真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徐芳園聞言,笑了。


    程酬卿被她笑得有點懵:“你笑什麽。”


    他斂容,極為嚴肅的看著徐芳園:


    “芳園姑娘,雖說我在呂大人那兒是幫著你講話的,但是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聽我一句勸。”


    徐芳園看他。


    程酬卿沉聲:“施藥的事情,還是交給別的大夫吧。”


    “別的大夫?”


    “嗯。”程酬卿點頭:“葉子均也好或者隨便呂大人找誰都好,關於時疫,你已經將自己所能做到的都做到了。”


    徐芳園笑:“如此說來,我再做倒是多餘了。”


    “不是多餘不多餘的問題。”程酬卿皺眉。


    他覺得這鄉下丫頭果然就是鄉下丫頭。


    腦子竟是如此轉不過彎兒來。


    他難道還沒有將話說得清楚麽?


    罷了,罷了。


    程酬卿在心頭琢磨一番,覺得左右都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不妨幹脆說得再直白一些。


    他道:


    “芳園姑娘,我知你是好心,但這世上不是所有好心都會有好報的。”


    “若是今兒在呂府咱們隻單單說了時疫一事,日後你施藥也好治病也好。


    若是真有人感染力時疫,還因此喪了命,你頂多隻是本事不足,呂大人斷不好多說你半句不是,反正也沒幾個大夫敢拍著胸脯說自個兒是可以治好時疫那玩意兒的。”


    “但偏生咱們今兒去呂府,見到了呂大人他最不願展露人前的事情。所以……”


    “所以,你覺得呂大人會遷怒於我?”徐芳園接著程酬卿的話講了下去。


    程酬卿點頭。


    可不就是會遷怒麽。


    那呂非恆可是出了名的心眼子比針尖還小的人。


    “若隻是因為擔心呂大人遷怒於我,我也不會直接將時疫的事情告訴他了。”徐芳園輕聲道。


    “再者說了,今日在呂府發生的事情,不是已經有了結論了麽?”


    程酬卿聞言微楞,旋即反應過來。


    起初,這丫頭決定將事情據實告訴呂非恆的時候,便已經預想了會遇到的可能。


    徐芳園道:“若真有人被傳染,那我便能及時知曉,時疫越早發現越容易治好。”


    程酬卿沉默下來。


    他默了很久,笑了:


    “如此,你朝著呂非恆說那麽多,隻是為了這?”


    徐芳園點頭。


    隻是為了這。


    “需要多少錢?”程酬卿氣唿唿看著她。


    徐芳園一愣。


    程酬卿撇撇嘴,不甚自然道:


    “你找我是對的,左右我在呂非恆那兒還算有幾分臉麵。


    若是你自己墊錢,那錢就是白出了的。


    我把錢墊著,他堂堂一縣老爺不好不給。”


    徐芳園聞言失笑。


    她其實並沒有考慮到這一層。


    她隻是單純的覺得自己所認識的人裏頭,程酬卿算是最有錢的一個。


    “這些藥就交給我了。”程酬卿道。


    “謝謝程公子。”徐芳園朝著程酬卿施禮,態度誠懇,眼神更是真摯得緊。


    “說謝太見外了。”


    程酬卿被她的神情弄得微怔,慌忙撇開頭,低聲嘀咕道:


    “我幫你隻是單純為了那食肆,好歹我投了銀子進去呢,我這人可從不做虧本的生意。”


    “食肆很快就會開張了。”徐芳園淺笑:“不會虧本的。”


    程酬卿聽言,險些掛不住臉麵了。


    這丫頭竟然真的順著自己的話就接下去了。


    誰都能聽出來自己方才分明隻是在轉移話題吧。


    程酬卿嘴唇動了動,很想說些什麽。


    可他還沒開口,徐芳園倒是先朝著他淺淺行禮:


    “時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公子休息了。”


    說罷,徐芳園轉身離開。


    徐芳園離開不久,曉兒捧著滿滿一大盆米飯進了屋子。


    程酬卿坐在椅子上有幾分發愣。


    曉兒下意識的瞅了眼螺子。


    還有許多。


    該是因為徐姑娘和主子講話,主子沒心思吃。


    曉兒心頭歡喜,虧得徐姑娘來,不然自己怕是隻能喝湯了。


    隻是……


    主子那般濃愁,作為一個奴才,似乎不好大快朵頤。


    於是,曉兒狐疑:“主子,怎麽了?”


    “我在想,在哪兒去找這麽多藥。”程酬卿看了眼桌上的方子,很是憂愁。


    “藥?”曉兒粗粗瞥了眼方子,不以為意的笑了:


    “雖然有些多,但是杏林堂應該是拿得出來的吧?”


    “不能去杏林堂拿。”程酬卿搖頭。


    “啊?”


    “那丫頭似十分不喜劉泰章。”程酬卿歎息一聲。


    曉兒聽糊塗了。


    “罷了,你吃東西吧,我自己想想法子。”程酬卿擺手道。


    曉兒是個沒心沒肺的。


    聽程酬卿這麽一說,當即將困頓拋到九霄雲外,開開心心地吃了起來。


    程酬卿打了個唿哨。


    不多時,兩個黑衣人翻窗而入。


    程酬卿將方子交給那兩個黑衣人。


    黑衣人聽了程酬卿的吩咐當即反對。


    他們雖是他的護衛,聽的卻不全是程酬卿的話。


    程酬卿皺眉,剛要發火,兩枚飛鏢直直的刺進兩個黑衣人的手背上。


    兩人疼的彎了腰。


    曉兒皺眉:“主子說話照做就是了,若是覺得不妥稟告給上頭就是了,做奴才的那麽囉嗦還像什麽奴才,幹脆讓你們當主子,好不好?”


    黑衣人神情微變。


    程酬卿皺眉:“後果我來承擔。”


    黑衣人對視一眼,忌憚得很。


    終是點頭應是。


    黑衣人離開後,程酬卿迴頭,略有責怪的看著曉兒:


    “怎地還是那般魯莽。”


    “不然任由他們麽?”


    曉兒不以為意道:


    “主子,要我說,你就是對他們太好了,就你這樣,指不定日後他們真會忘了誰才是主子。”


    程酬卿默住,看著眼皮都沒抬,隻顧埋頭苦吃的曉兒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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