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瀾的貼身丫頭是個機靈的。


    雖然一早見著薛瀾的模樣,她嚇得六神無主。


    但在前往薛家的路上,寒風一吹,那丫頭的理智終算是迴歸了幾分。


    她覺得夫人說不能讓別人發現勢必是有深意的。


    所以,她讓薛家的大夫從暗道進去。


    而自己則是在街上買了些薛瀾平日裏愛吃的酸果子。


    大夫很快給薛瀾診了脈。


    孩子沒了。


    因為薛瀾將剩下的毒藥一並吃了。


    薛瀾連連搖頭。


    她又不是傻的,如今她所擔憂的,都已經不存在了,她才不會以身犯險。


    再說了,那毒藥被她鎖在櫃子裏,鑰匙更是藏在自己發簪之間。


    那枚發簪,她也藏得好好的。


    除了自己,誰也拿不到。


    薛瀾為了朝著大夫證明,當即拿出發簪。


    發簪裏,鑰匙已經沒了。


    薛瀾一愣。


    她猛地想起了昨兒夜裏那個古怪的夢中夢。


    她隱約記起。


    夢裏,自己喝了一口水,還要拿發簪刺人。


    難道……


    顧不得身子虛弱,薛瀾掙紮著起身。


    她疾步走到櫃子前。


    鑰匙安好的掛在櫃子上。


    刹那間,薛瀾如遭雷擊。


    她將昨兒夜裏的夢告訴給了大夫。


    大夫聽言,久久的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後,大夫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


    他起身,像狗一樣嗅聞。


    大約過了一刻鍾之後,大夫臉色慘白的迴到了神色也是一片慘白的薛瀾麵前。


    “小姐,我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薛瀾茫然看他。


    “是惑神散。”


    “惑神散?”薛瀾不懂。


    大夫朝著薛瀾解釋。


    那惑神散是催命郎中所製。


    隻要稍微聞其味,便極容易迷失心智,產生幻象。


    “幻象?”薛瀾更加茫然。


    她不懂那惑神散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是,一般而言出現的幻象都是心中最畏懼最恐慌之事。”


    大夫解釋說,中了惑神散的人極容易出現在幻象中是保護自己,但實際上是傷害自己的事情。


    薛瀾明白了。


    大夫讓她節哀,讓她將此事告訴給呂大人。


    薛瀾不肯。


    她說:“大夫,我這已經是第四個孩子了。”


    大夫不解。


    薛瀾咧嘴,陰森的笑了。


    前三個孩子被那小畜生害死。


    第四個孩子,又是因為呂星兒那畜生的幻象而死。


    薛瀾咬牙。


    如今她已經再無可以失去的,但那小畜生卻過得逍遙自在。


    她不能忍!


    既然孩子統統是因她而死。


    那麽即便是一命償一命,那畜生也該去死了吧!


    薛瀾說,隻要將孩子的死推到呂星兒身上,那呂非恆怎麽也不會放過那小畜生了的。


    大夫聽言,忙搖頭說不合適。


    兩種毒性狀差別太大,隻要徐芳園一來,便可以輕易揭破薛瀾的謊言。


    薛瀾笑了——


    我又沒說現在便要她呂星兒的命。


    大夫困頓。


    薛瀾托大夫尋一個懷孕月份與自己相差不多的女子。


    苦命的最好。


    越是苦命,便越是想要擺脫苦命。


    大夫覺得這法子倒是可行,隻是有一點不好做。


    薛瀾輕笑:“你指的是府裏那個專門看著呂星兒的少年郎?”


    大夫點頭。


    薛瀾臉上的笑意更輕:


    “他要盯著的是呂星兒,可不是我。”


    “再說了,大夫您竟是有那許多毒藥,該也是有能讓人假孕的藥吧。”


    大夫沉默。


    這藥,他還真有。


    大夫很擔憂。


    他總覺得那個叫做流光的少年並不是好誆騙的。


    薛瀾渾不在意。


    既不是好誆騙的,自己少在他麵前露臉就是了。


    反正,她平日裏幾乎隻和葉子均、呂非恆接觸。


    隻要葉子均說沒事,薛瀾還不信那流光能說什麽!


    ……


    呂府書房。


    三個侍妾一路哭哭啼啼的跟著呂非恆到此。


    呂非恆眉頭皺了又皺。


    他罵了許多,不管用。


    三個侍妾說什麽也要留在呂府,說什麽哪怕當牛做馬也在所不惜。


    呂非恆腦殼疼。


    他嗤笑一聲:“你們真這麽想留下來?”


    婦人們齊齊點頭。


    呂非恆臉上的笑意更濃,他將手中的書放下,笑道:


    “如此便留下來吧。”


    “正好星兒要去參加雲霓宴,夫人過幾個月也要生產,府中正好缺婆子。”


    三個婦人聞言愣住。


    她們是做夢都沒有料到呂非恆答應她們留下,竟真是為了讓她們當牛做馬。


    其實,呂府的仆人沒什麽不好。


    工錢高,夥食好。


    但那是對仆人而言。


    她們三個雖然以前窮,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在呂府做了這麽多年的主子。


    要讓她們從主子變作仆人,怎麽可能!


    見著三個婦人神情莫測,呂非恆不無鄙夷的哼笑:


    “若是願意的話,便留下來;


    若是不願意的話,我給你們每人三百兩銀子,拿著銀子滾!”


    呂非恆笑:“讓你們當了幾年的主子,你們真就當我呂非恆是傻子麽?”


    這話說得冷冽又無情,兩個婦人當即跪下說願意拿錢走人。


    將銀子給了那兩個婦人,呂非恆煩躁的緊,忽然看見居然還有一個婦人跪在地上。


    他蹙眉:“怎麽,你嫌錢少?”


    “老爺,我叫蘭馨。”婦人糯糯的開口。


    呂非恆聽言挑眉。


    這麽些年,他真沒記住這三個女人叫什麽名字。


    但……


    這又有什麽關係。


    這三個女人在呂非恆的眼裏就是貪圖富貴的。


    如此,叫北心東心又如何?


    “老爺,您……”


    蘭馨被呂非恆漠然的神情弄得一怔。


    原本準備好了的話登時就不知該如何往下說。


    呂非恆也沒了讓她繼續往下說的耐心。


    呂非恆怒喝一聲:“是不是嫌錢少?”


    “嗬,你倒真是個不知足的,我都沒怎麽著你,給你三百兩銀子不錯了。”


    蘭馨聞言,臉色更窘。


    她局促搖頭,眼裏已經包了一汪眼淚。


    呂非恆一心隻想按照流光說的做,幹脆擺手:


    “罷了罷了,你就說給你多少錢你才願意走吧!”


    說著話,呂非恆不耐煩在書桌抽屜裏找銀票,想要趕緊將這不知足的女人打發走。


    蘭馨的眼淚掉了下來。


    她看著呂非恆,聲音微不可聞。


    “老爺,我懷孕了。”


    呂非恆愣住。


    他很是愣了一會子神,才不確定得確認道:


    “懷什麽了?”


    蘭馨垂淚,剛要再說一遍,呂非恆驚唿:“你懷孕了?”


    “你怎麽會懷孕的!”


    “你怎麽可能會懷孕的?”


    蘭馨越發委屈了,她楚楚可憐的看著呂非恆:


    “老爺,您果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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