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聲音響動起初如春雨淅瀝,漸漸如大於傾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雨停。


    隻間或還有幾分抓撓的聲音,像是雨在屋簷滴落的聲音。


    雲恆耐不住。


    初聽到聲音漸漸偃旗息鼓的的時候就從屋頂上躥出去了。


    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又迴來。


    迴來之後的雲恆嘔個不停,直說那外頭不是人能看的。


    徐芳園本想問問到底是怎麽迴事。


    可雲恆一開口,先嘔出一聲。


    直嘔得徐芳園也險些跟著一起。


    顧南弦朝著徐芳園淺笑:“不必擔心,就是有惡心。”


    徐芳園聽言,更加好奇。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暗衛們打開了廟門。


    院內,風靜雲輕,一片死寂。


    若不是看到了地上還有隱約的紅色和灑落一地的兵器,徐芳園幾乎懷疑剛才自己所經曆過的廝殺隻是一場幻覺。


    “這兒的情況檢查得怎麽樣?”顧南弦朝著暗衛們問道。


    “迴稟六爺,雖是時疫,但好在控製得當,該是不會擴散。”其中一個暗衛抱拳迴答:


    “而且,這裏的人除了……”


    除了周度,都已經死光了,更不必擔心。


    這話暗衛沒說,其餘人卻都是聽明白了。


    周度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分明……他們逃到這裏是為了活。


    怎麽好端端的,都死了。


    而且全部都死在周福的手裏。


    一想到周福,周度的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都是自己的錯!


    其實,他剛才分明已經看出周福不是好人。


    他甚至隱隱有猜測,周福會不會對其他同鄉下殺手。


    但是他沒敢多想。


    周度懊悔不已。


    若是他多想那麽一絲半點。


    那麽,這些同鄉會不會……就不會死?


    周度茫然的看著一地的同鄉屍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又哭又笑了許久之後,目光忽然瞥見身旁有一把長劍。


    周度一愣


    看著那把長劍,周度所有的神情僵住。


    他沉默許久,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


    他踉蹌著起身。


    先是朝著徐芳園和孫臨安鄭重其事的跪下叩了三個響頭。


    緊接著,他又蹣跚著走到暗衛們麵前,俯首叩頭。


    做完這些後,周度再度迴到徐芳園麵前。


    他朝著徐芳園勉強扯出一絲笑:


    “大夫的大恩大德周度感激不盡,但……”


    “但你隻能來世再報了麽?”徐芳園輕笑著將周度的話打斷。


    周度愣住。


    徐芳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你覺得你的同鄉因你而死?”


    周度沉默。


    “若再來一次,你還會帶著同鄉來到龍潭鎮麽?”徐芳園沉聲問道。


    周度很茫然。


    他不知道為何徐芳園會這樣問。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很認真的思考徐芳園的問題。


    沉默半晌之後,周度點了點頭:


    “我會。”


    “那不就得了。”徐芳園的唇角勾起淺淺的笑。


    她從孫臨安的懷裏將小剩抱了過來。


    徐芳園道:“這個孩子,最多一月,便可以痊愈。”


    周度一怔。


    他不明白徐芳園是什麽意思。


    徐芳園淺笑:“你們之所以跋山涉水來到龍潭鎮,不就是為了治好病活下來麽,現在已經可以活了,為什麽還想要死?”


    周度扯唇:“可是……”


    “哪有那麽多可是。”徐芳園淡笑:“你有地方可去麽?”


    “什麽?”周度愣住,他覺得自己似乎聽不懂眼前這丫頭話裏的意思了。


    “若是無處可去,我有個食肆,過一陣剛好要開張了,不知你可願意去?”


    徐芳園道:“和小剩一起?”


    什麽。


    周度聞言渾身僵住。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徐芳園:“可是我方才分明……”


    “想要了我的命?”徐芳園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不是沒要麽?”


    說著話,徐芳園看了眼一旁的孫大夫,她沉聲道:“而且,你保護了孫大夫。”


    保護了孫大夫?


    周度更加困頓了。


    “若不是你將我和這小娃娃塞進草垛子裏頭,我和這小娃娃哪裏躲得過。”孫臨安迴想起來當時的情景,還有幾分後怕。


    其實,就當時那種情況。


    若是雲恆不出現,周度也活不成的吧。


    孫臨安心想。


    那般壯碩的漢子都活不成,更喝何況自己這把老骨頭呢。


    他撫了撫胸口,喃喃:“那人根本就是個瘋子,他才不會管我是不是你們同鄉呢。”


    周度聞言,頓時豁然。


    原來,說的是這種保護啊。


    可是,那哪裏算得上是保護?


    他不過是覺得那地方相對安全一些罷了。


    他沒想保護人,隻是不想再有人死。


    “丫頭……”


    孫臨安似忽然想起了什麽,他看向徐芳園:“不然,讓周度留在九福堂吧?”


    沒等徐芳園迴應,孫臨安激動道:


    “這個叫做小剩的娃兒還需要看護,在九福堂,我能日夜看著,總歸是放心些。”


    “而且,周度他也受了傷。”


    “如此說來,孫大夫是要同我搶人了?”徐芳園聽言,不由失笑。


    “這哪是搶?”孫臨安急忙擺手:“九福堂如今本也是你的呀。”


    搶人?


    九福堂是這位姑娘的?


    這位姑娘不是這老大夫的徒弟麽?


    周度覺得自己越聽越糊塗了。


    “孫大夫說得對,不過人還沒答應呢。”聽了孫臨安的話,徐芳園淺笑。


    “周度,你跟著我去九福堂吧?”孫臨安聞言,滿懷期待的看向周度。


    他殷切道:“你若是想習醫的話,我可以教你,隻要你不嫌棄我本事不高就行。”


    周度著實被孫臨安的殷勤弄得很懵比。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和小剩的去處已經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眼見著這廟裏的事情已經處置的差不多了,雲恆走到顧南弦麵前告辭:


    “那我也去做事了。”


    顧南弦點頭。


    “哎,這還真是破財消災呢。”雲恆嘟囔一聲之後,跨步離開。


    徐芳園覺得困惑:“雲恆要怎麽做?”


    “給那些今日在九福堂待過的人一筆錢,讓他們半月內不出門。”顧南弦道:“半月之後再給錢。”


    “啥?”徐芳園聽言,不覺瞪大了眼:“那不是要花很多錢?”


    “比起錢,萬一真有感染的出來走動,那才是這真的糟糕。”顧南弦道。


    徐芳園聞言,想想也是。


    但旋即之後,她皺起了眉:“但是那些人會聽雲恆的話麽?”


    顧南弦聽言笑了:“會。”


    徐芳園不解。


    顧南弦臉上的笑意更輕:“沒有人會和錢作對。”


    而且,雲恆還會派人守著。


    當然,後頭這話,顧南弦是不會朝著徐芳園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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