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


    男人默了很久,喃喃:“不管九福堂的那兩位大夫能不能救活老六和小剩,我們都不能主動告訴別人,知道麽?”


    其他人連連點頭。


    須臾之後,有人麵色大變。


    “可是,那兩位大夫……”


    男人皺眉:“大夫怎麽了?”


    “不是說是神醫麽?”


    那人答道:“他們若是知道老六和小剩是染上的疫病,會不會直接不治還去告訴衙門啊。”


    男人聽言,愣住了。


    他怔怔的看著麵色驚恐的眾人,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


    他的聲音飄忽的幾乎自己也聽不太到:“不……不會吧,他們隻是大夫,好好給人治病就好了。”


    “可是,老六他們的病又不是其他的。”有人反駁:


    “而且老大,你難道忘了在曲別,就是大夫將有人害病的事情報告給衙門的了麽?”


    這人說完,幾個外鄉人的神情越發難看了。


    但這人顯然還沒說完。


    他緊張的看著那被喚作老大的男人,顫聲道:


    “而且,老大,你該是沒有忘記曲別那大夫當初是怎麽說的吧?”


    老大聽言,臉色鐵青。


    他咬牙罵了一聲:“瑪的,老子真想將那個武威的人挖出來鞭屍!”


    他將拳頭狠狠地砸到一旁的樹幹上:“若不是該死的武威,我們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了。”


    其餘人聽言,麵麵相覷。


    這件事情,其實不能怪武威,要怪隻能怪他們自己貪圖人家的謀財之道。


    曲別第一個害病的人叫武威。


    武威是個挑貨郎,平日裏靠著走村串鄉賣些雜糧為生。


    但武威和一般的挑貨郎不太一樣。


    他不喜歡去人多的村子,反而偏愛那些個常年戰亂的地方。


    以武威的話說,那些地方看著亂,但東西精貴啊。


    在其他地方隻能賣幾文錢一個的饅頭,在戰亂之地,賣個幾十文錢也不會有人嫌貴。


    這群外鄉人聽武威這樣說,也存了想要和他一同發財的心思。


    但武威去說告訴他們。


    那些地方雖然能掙錢,也不是沒有風險。


    就比如,那些餓了許久肚子的,有時候看著他走街串巷的賣東西,會不要命一般的朝著他搶。


    但,武威不在乎。


    他身子強健,而且平日裏好狠鬥得很。


    隨手撂倒幾個遠比他力氣大的漢子不成問題。


    武威說了這些過後,還對其他人說,若是你們能打過我,便跟著我一起去吧。


    結果,自然是沒有人打得過武威。


    而武威越走越遠。


    他最後去的便是果南。


    果南當初被常寧侯收複,也曾有過一段安居樂業的日子。


    但自打常寧侯去了西境,果南便隱隱有了頹敗之勢。


    常寧侯被打壓,作為常寧侯收複下來的果南,自也是逃不過被遺忘甚至是打壓的命運。


    短短幾年時間,果南的官老爺換了一撥又一撥。


    因著果南貧困,朝廷幾乎每年都在撥款。


    可那些銀錢全部進了官老爺的口袋。


    那些個官老爺離任之時,沒有一個不是肥腸腦滿。


    如今的果南日子越發艱難。


    當年被常寧侯打退的羽國卷土重來。


    果南如今,已成常年戰亂之地。


    正是因著常年戰亂,武威覺得果南將會是他發財的沃土。


    可,以往去到別處少說也要半月才迴的武威去果南不到七天便迴來了。


    先前想跟著武威一起掙錢的人好奇。


    問他難道是果南掙不了錢了麽。


    武威苦笑:就怕是有命掙,沒命花。


    大夥兒沒聽明白,卻也沒多想。


    他們隻以為那果南之地許是因著被打得太久了。


    刁民比其他地方躲,連武威這樣兇悍的人也打不過。


    後來,武威因著發熱去藥房拿藥,無人多想。


    武威發熱不止,又去了藥房,依舊無人多想。


    武威發熱咳嗽了足足十天,去不同的藥房拿了許多藥。


    曲別的人們,終於是願意多想了。


    但,他們想的卻是——果然是有命掙,沒命花啊。


    那些曾經想要跟著武威去掙錢的人在心裏頭腹誹,誰讓武威不帶著自己呢。


    這種災難錢,掙多了,果然是要倒黴的。


    武威真是活該!


    那些人雖然心裏頭恨不能拍手稱快,但卻是沒少往武威家裏頭去探望。


    這群人裏頭自然也包括了眼下在破廟外站著的外鄉人以及廟裏,已經成了惡臭屍體的外鄉人。


    他們渴望著武威能告訴他們,如何才能在那些個戰亂之地,不被搶還能掙到錢。


    他們不信武威能掙錢僅僅是因為能打。


    沒有人問過武威到底是害得什麽病。


    直到,給武威治病的一個大夫發覺那段時間去自己藥房發熱的人越來越多了,這才終於多想了幾分。


    那大夫問那些發熱的人,去過何處。


    無一例外,都去了武威家中。


    聽得那些一模一樣的迴答,大夫心慌慌,當即就去了衙門。


    衙門的人反應迅速,將武威的家裏裏裏外外都圍了起來。


    衙門的人本來想責問武威都和那些人接觸過。


    可……武威已經死了。


    幾乎是在武威死的當天,曲別的縣老爺連夜封城,順便將武威的屍體燒了。


    可,疫情還是傳播開來。


    當初給武威診病的大夫,二話沒說,直接讓衙門將當初去藥房看病的人抓了起來。


    大夫說,這些人和武威接觸很多,而且已經有發病的跡象,隻能將他們控製起來。


    於是,這群人被關在一起。


    每一天,都有人死。


    每一天,他們看著別人死。


    有大夫前來,卻並不是為了給他們看病,隻是為了給看守他們的衙役診治。


    他們所有人,隻能等死。


    “總之,不能讓這兩個大夫出去!”


    被換做老大的男人想起往事,臉色變了又變。


    終於,他恨恨咬牙:“若是他們要告訴衙門,咱們就……”


    “就如何?”徐芳園冷冷的是聲音從那男人身後響起。


    眾人聽得徐芳園的聲音,皆是被嚇了一跳。


    被喚作老大的男人臉色驟變:“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從你們說第一句話開始。”


    徐芳園沉聲:“我本以為你們是不知道自己害了什麽病所以逃到此處,看來是我想多了。”


    說這話的時候,徐芳園沒忍住自己的厭惡。


    她冷斥:“你們的命是命,和你們接觸過的人的性命就不是命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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