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園眼裏浮起戾氣,她的眼底一片赤紅。


    握著少年郎的手不覺用力。


    原本充滿歡笑的書院驟然被尖叫聲響徹。


    “殺殺人啦,要殺人啦!”


    徐芳園微怔,她垂眸,看著臉色已經有些發青的少年郎,神情有些恍惚。


    方才的防禦和攻擊皆是出自麵對危險時的本能。


    她有過短暫的思考。


    但那思考不過是在下死手和留活口徘徊。


    若不是學生們的喊叫,她或許當真會下死手。


    畢竟,先前這少年朝著自己射了三箭,且箭箭要命。


    這樣的人,她不會給他第四次傷害自己的機會。


    “姑奶奶饒命,饒命啊!”


    “箭不長眼,我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是誤會,都是誤會啊!”


    那少年郎一麵討著饒,一麵朝著一旁的人使眼色求助。


    但那些個學生都是些讀聖賢書的,平日裏雖然也有習武,但隻是學個把式,哪裏見過這陣仗?


    由此,眾人不僅沒有幫忙,反倒是往後退了不少。


    有個手裏也拿著弓箭的少年郎跌倒在地不說,還不住朝著徐芳園磕頭求饒。


    “女俠饒命啊,是元青的主意和我沒有關係的,求女俠饒命啊……”


    仿佛骨牌,那少年跪倒在地,其餘手裏拿著弓箭的少年郎也紛紛求饒。


    “對,都是元青幹的,我們勸過他的,是他不聽,是他想要傷人,和我們沒有關係的!”


    “女俠你要殺要剮,隻管殺元青就是了,我們都是無辜的啊……”


    ……


    不過瞬息功夫,徐芳園身前已經跪到了五個少年。


    對此,她很是無奈。


    自己還什麽都沒說吧?


    徐芳園手中叫做元青的少年郎的臉色早已慘白。


    他看著跪倒在地的同伴,震驚錯愕之餘更多的是委屈。


    “你們再說一遍,是誰的主意,到底是誰的主意!”


    元青也顧不得自己還受製於人了,他顫聲朝著那跪地的少年們喝道。


    那些跪地的少年沒有迴答他,而是朝著徐芳園解釋:


    “真的是元青的主意,請您一定要相信我們!”


    “就是,元青平日裏就橫行霸道慣了,他根本就沒把人的性命當做命,咱們書院的學生都是可以作證的。”


    “胡說,你們胡說!”元青怒吼。


    但他的怒吼換來的是往日同伴們更激烈的怨恨:


    “我們沒有胡說,咱們篤行書院誰不知道你元青就是個害群之馬,隻不過平日裏我們大夥兒善良不與你計較罷了。”


    “就是,元青你不過是仗著自己爹在上頭有人才這般目中無人的,我們可沒少被欺負,還望女俠替我們主持公道!”


    “是是是,還望女俠給我們主持公道!”


    ……


    聽著往日好得恨不能同自己穿一條褲子的同伴們如此斥責自己,元青起初還要反駁,還要怒罵。


    但到了後頭,他的臉上隻剩下了麻木和茫然。


    元青不知所措看著扔在滔滔不絕地控訴自己的同伴,隻覺得陌生。


    原來,大家竟都是這樣看自己的麽?


    嗬,原來自己一直都在欺負同伴啊,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不知道。


    他還一直傻傻地認為大夥兒是真的將自己當做朋友的。


    “他們的話你都聽見了?”


    徐芳園看了眼仍在自己手裏,但已經完全不再掙紮的元青,淡淡道。


    元青沉默。


    “看來你平日裏可沒少得罪人啊。”徐芳園勾唇:“這麽會子功夫就已經惹了眾怒了。”


    元青聞言打了個激靈。


    然而,他已經做不出太大的反應來了。


    他冷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犯得著說這話來挖苦我麽?”


    “倒是有幾分骨氣。”


    徐芳園看著雙眼通紅卻硬憋著不落淚的元青,沒了先前的厭惡。


    她笑:“罷了,你們之間的恩怨自己解決吧,我可不想摻和進來。”


    元青聽言一愣,他甚至還沒弄明白是怎麽迴事,便覺得脖頸一鬆。


    徐芳園放開了他。


    元青錯愕:“你不殺我?”


    “誰說我要殺你了。”徐芳園淺笑。


    話音落地,院內學子皆是錯愕。


    這是要放人的意思麽?


    元青一時怔忪,他恍惚看了眼同伴。


    同伴們的臉色比自己還要吃驚。


    那就是這意思了。


    可是……


    元青下意識的看了眼被折斷的弓箭,方才他朝著這個丫頭射了三箭。


    每一箭都是衝著她的命去的。


    以己度人,元青覺得若自己是這個女子,定是恨不能將自己碎屍萬段的。


    如此,怎麽可能會放了自己?


    “不信啊。”迎著元青困頓的目光,徐芳園淺笑:


    “的確,方才我有想要殺了你的心思,不過現在不想了。”


    元青看她。


    “他們都說你爹上頭有人呢!”徐芳園似笑非笑地看著元青:“我可得罪不起。”


    說話間,徐芳園看了眼依舊緊閉的房門,眸光微黯。


    外頭都已經鬧成這樣了,那老頭兒說的先生卻是能夠在裏頭穩如泰山的坐著。


    不止這裏頭這屋裏的先生。


    徐芳園環顧四周,都是學生,一個年紀稍長的都沒露麵。


    她在心頭笑開。


    這樣的書院、這樣的先生,真是誤人子弟!


    還好她先來看了一遭,不然良田來這書院會是怎麽一番光景,她想都不敢想。


    “我……”元青的臉瞬時變得通紅。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麽?”


    徐芳園隨手撿起方才被折斷的弓箭塞到元青的手裏:


    “他們方才說是你的主意,我可以問問你為何要對我起殺心麽?”


    元青聽言,臉色越發通紅,不覺咬緊了牙,他下意識地看向方才指責自己的同伴們。


    此時,同伴們早已站了起來,他們下意識地避開了元青的目光。


    倒是一旁有個麵容清秀的書生人小聲道:


    “他們從來不把窮人當人看的,或許剛才也不是真要傷你,就是想讓你知難而退。”


    徐芳園側過頭去看那書生。


    “以前他們都是用這種法子攆人走的!”


    那書生繼續道:“這法子雖然過激了些,但是很有效果,眼下篤行書院裏頭除開勳貴子弟,已經沒了其他人了。”


    “張子仲,不說話你會死啊!”有人推了那書生一下,並且怒喝。


    “我當然不會死!”


    張子仲瞥了眼身旁的人,冷笑:“你們若是有本事,就朝著我放箭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膽!”


    話音落地,旁邊的人登時就說不上話來了。


    對張子仲下手?


    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張子仲的背景可比元青要可怕多了。


    “是這樣的麽?”徐芳園點了點頭,看向元青。


    元青漲紅的臉已經快滴出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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