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吧,罵吧,反正臉也丟盡了。


    吳鐵蘭掙紮腫成一條縫的眼皮,看到胳膊上已經被刺上了字。


    她雖不識字,卻知曉這字代表了恥辱。


    這個醜陋無比的字意味著她這一輩子都完了。


    再不會有人上門提親。


    哦,不。


    或許還是會有的。


    那些個喪了老婆的鰥夫,或者是暴力成性的死男人或許會找上她。


    破鍋配破蓋,人們不都是這樣說的麽。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受。


    委屈?還是不甘?


    不,好像都不是。


    是恨,是滔天的恨意!


    分明,這些刑罰都該落在徐千林身上的。


    她不過是一步走錯,步步錯罷了。


    吳鐵匠仍在罵罵咧咧:“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個不要臉的東西來!”


    ……


    吳鐵蘭越聽越煩,終是沒忍住低語一聲:


    “那我去死好了!”


    “什……什麽?”


    吳鐵匠僵住,他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聽。


    他錯愕的環顧四周,發現大夥兒的臉上同他一樣茫然。


    程高勇咳嗽一聲,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吳鐵蘭:


    “吳鐵匠,好似你閨女兒在說話。”


    “鐵蘭……”


    話音被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截斷。


    眾人萬萬沒想到,躺倒在地的吳鐵蘭不知為何猛地彈起,直直的朝著大堂案撞了過去。


    聽著眾人無比驚恐的叫聲,倒地的吳鐵蘭嘴裏噙了一絲笑。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吼一聲:


    “民女冤枉,冤枉!”


    徐芳園,我死你也不要想好好活!


    你不是要同顧大郎成親麽?


    我倒要看看,一個逼得人自盡的女子何德何能可以嫁給顧大郎!


    霎時間,衙門內外的人亂做一團:


    “死人了,死人了!”


    “是冤案,定是冤案啊!”


    “哪裏會有冤,方才分明是這丫頭自己認了的。”


    “對啊,你剛才沒聽到麽,人家裏長和那何秀才的閨女兒可都是指證了那丫頭的。”


    “可……若非有冤情,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怎地會以死明誌啊!”


    “那偷盜也不是太大的罪過,犯不著去死啊,而且你們沒看見麽,人家可是當著自己親爹的麵去死的!”


    “難不成,真有冤?”


    “定是有冤,定是啊!”??……


    百姓們議論紛紛,縣太爺和一眾差役也都神色各異。


    呂非恆頭一個反應過來。


    他皺了皺眉:“程高勇,到底是怎麽迴事?”


    程高勇雙腿打著顫兒,說出的話隻能勉強連成句:


    “大人,這丫頭的確是偷盜人家的簪子還汙蔑徐千林啊。”


    “真的,白沙村的鄉親們都可以作證的,她是自己承認的,不信,不信你問問我們村子的大夥兒就清楚了!”


    說著話,程高勇焦急地看向鄉親。


    但白沙村的鄉親們聽言,各自偏轉頭顱,像是沒聽到一般。


    程高勇急了:“你們倒是說話啊,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們不都看得清清楚楚了麽?”


    沉默,仿佛無止境一般的沉默。


    在沉默中,有一個溫柔且淑靜的聲音緩緩響起。


    何娥君驚魂甫定的撫了撫胸口,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是看清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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