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汐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她得了厭食症,吃什麽吐什麽。


    注射病毒不到一個月,顧念汐整個人比注射高純度冰毒的時候還要瘦,活像恐怖電影裏的骷髏架子。


    她承受的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每到夜晚,病毒就像惡魔一樣在她體內肆虐。


    她的腦袋猶如針紮般的疼痛,又像是有千軍萬馬奔騰而過,那種感覺,真的比死了還難受。


    她的身體開始流血,血液從她的每一個毛細孔滲出。


    她的肌肉萎縮得很厲害,不光是腿,連手也開始萎縮。


    她沒什麽力氣,連自殺都做不到。


    病毒肆虐的時候,顧念汐忍不住的哀嚎,一聲聲,泣血悲鳴。


    她的嗓音帶著壓抑的痛苦,帶著絕望的死寂,帶著嗜血的仇恨。


    那一聲又一聲從研究室裏傳出來的痛唿,一度讓魔鬼特工島的人以為是冤魂索命。


    顧念汐的厭食症越來越嚴重,起初還能逼著自己吃一點。


    後來,隻要一看到吃的就吐。


    她的胃裏什麽都沒有,早就空了,每一次吐出來的都是酸水,把她折騰個半死。


    顧念汐絕望了,她每天縮在玻璃房的角落,蜷縮成一團。


    雙手用盡最大的力氣擁抱自己,結果還是隻能無力的耷拉在地上。


    這樣的顧念汐,就像待宰殺的羔羊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換句話說,就算現在要把顧念汐剁碎了,她也生不出一點力氣反抗。


    但萊西看著這樣的顧念汐,心中卻生出了恐懼。


    他們開始給顧念汐打營養針,卻發現營養針紮進去就是骨頭。


    她已經沒有血肉可讓他們折騰了。


    傑森來到了研究室,顧念汐的樣子把他嚇了一跳。


    她的眼睛深深的陷進去,隻留下空洞的眼窩,遠遠看去就像被人挖走了眼珠子。


    臉上的肉沒有一點留戀,通通拋棄了她,隻餘下骨頭在堅守著。


    誇張點說,一手摸上她的臉,都怕會被骨頭紮了手。


    她的長發被血液凝固在一起,髒得看不出原來的發色。


    她最喜歡穿白襯衫,她有潔癖,她的白襯衫總是一絲不苟,幹淨得如同新買的。


    然而此刻,她身上的白襯衫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它沾染了她鮮紅的血液,新的,舊的,深淺不一。


    傑森的心狠狠的抽動了一下,像心動,像心痛,然而更多的卻是一種變態的快感。


    傑森蹲在她麵前,語氣輕柔,盡是嗬寵。


    “妖狐,隻要你低頭,跟我認個錯,我就能原諒你,什麽都不計較。”


    顧念汐抬頭看著傑森,雙眸空洞,死寂如魔。


    “你——休——想——”


    她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如一枚一枚蹦出的子彈,砸在傑森的心上。


    傑森沒發怒,撫著她已經稱不上是臉的臉,笑意溫柔。


    “妖狐,你怎麽就這麽倔強呢?這麽強硬的你,讓我有一種很強烈的衝動……很強烈的……摧毀你的衝動。”


    傑森湊近她耳邊,摩擦著她的耳垂說出這句話,帶著一種毀滅的瘋狂。


    顧念汐笑了,唇角微勾,眼眸彎彎。


    傑森有些發愣,雖說顧念汐現在的笑容在她臉上顯得很可怕,就像墮落的惡魔一樣扭曲陰狠。


    傑森卻突然想到她六歲時的笑容,幹淨純粹,快樂陽光。


    他都做了些什麽?!如今的顧念汐還是他當初帶迴魔鬼特工島的那個女孩嗎?


    傑森伸出手,想留住這個笑容。卻聽顧念汐一字一頓的開口,帶著一股決絕的殺戮。


    “傑森,你最好現在殺了我,要不然,隻要我有一口氣在,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後悔生為人。”


    這句話花了顧念汐很大的力氣,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仿佛隨時都要死去。


    傑森的心裏突然滋生了恐慌,不為顧念汐的威脅,為她現在奄奄一息的模樣。


    “那也要等你有那個本事再說。”


    傑森的心理悄然改變,卻依舊對顧念汐惡言相向。


    顧念汐沉默的閉上眼,好像這樣能讓她省下很多力氣。


    傑森看著顧念汐,眸光複雜,他倏然起身離開,帶著一身的戾氣。


    那天的傑森前所未有的暴戾,殺了好幾個陪他練拳的屬下,他的心裏在劇烈的掙紮。


    有個人在他心裏告訴他讓他放了顧念汐,又有另一個人在他腦海裏告訴她顧念汐不能放。


    如此循環往複,傑森做著天人掙紮。


    整整一晚,傑森失眠,最後他做了決定,放過顧念汐。


    其實在這之前,萊西已經求過他很多次了。


    萊西看著顧念汐那副模樣都覺得瘮的慌,她就像從腐爛的屍體堆裏撿出來的無名屍。


    萊西承認,他恐懼了,所以他求著傑森放過顧念汐。


    然而每一次都被他嚴厲的拒絕,萊西曾經一度想辭職走人,可傑森又怎麽會允許。


    終於等來了這一天,傑森決定放過顧念汐。


    幾乎是傑森下達命令的同時,萊西就親自給顧念汐注射了他們剛研製出來的解藥。


    此刻的顧念汐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她能感知在她周圍發生的一切,卻無法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


    她一半踩在地獄,一半踩在人間,隨時都要倒下去。


    她知道傑森應該是放過她了,她竟不知該以什麽態度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


    她的身上插滿了管子,輸營養液的,輸生理鹽水的,輸病毒解藥的…………


    各種各樣,通通在她身上,維係著她脆弱的生命。


    第一次解藥打下去三天,顧念汐沒有一點反應,依舊半昏迷著。


    這樣的結果不在專家們的意料範圍內,在他們的預測裏,解藥打下去第二天,顧念汐就應該醒過來。


    然而三天過去了,顧念汐依舊半昏迷著,生命體征越來越弱。


    “首領,如果妖狐明天再不醒過來的話,她就沒有再醒來的機會了。”


    萊西和傑森在顧念汐的玻璃房門外交談,萊西的語氣很遺憾。


    傑森聞言迴過頭,灰藍色的眸子沉沉的看著萊西,沒有憤怒,卻籠罩著一股死亡的氣息。


    “如果她醒不過來,你們整個研究室就去給她陪葬。”


    萊西點頭,並無太大情緒,他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因果循環,他們這麽殘忍的對待顧念汐,上天會給他們一個活該的下場,給顧念汐一個交代。


    整個研究室陷入了恐慌,傑森一向言出必行,若顧念汐真的死了,這整個研究室的人絕對沒有一個能活著。


    然而再恐慌也沒有用,他們隻有一天的時間,要研製出一款新的解藥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那一晚,整個研究室的人徹夜未眠,直到天亮依然什麽結果都沒有。


    幾十個專家圍在顧念汐的床邊,一籌莫展。


    萊西心裏很平靜,見慣了生死,從未對誰如此狠毒,從未見過顧念汐如此堅韌的女孩。


    研究室裏終日亮如白晝,萊西卻知道傑森給他們的時間馬上就到了。


    顧念汐的生命體征越來越弱,幾乎已經沒有了,萊西突然決定最後賭一把,死馬當活馬醫。


    萊西讓人給顧念汐注射了冰毒。 這是一種新型冰毒。


    是把高純度的冰毒注射到顧念汐的體內後,抽取她的血液,然後再從她的血液裏提純的冰毒。


    沒人知道這一劑冰毒注射下去會有什麽結果,是直接讓顧念汐一命嗚唿,還是讓她起死迴生。


    沒人能給出答案,他們用他們的生命在做賭博,賭顧念汐一個人的生命。


    給顧念汐注射新型冰毒的專家非常小心,他害怕顧念汐的骨頭折斷注射器的針尖。


    注射完了,專家們拿著紙筆,認真的觀察著顧念汐和插在她身上的儀器,隨時準備記錄數據。


    這一幕看起來是那麽可笑,那麽諷刺,然而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一個小時過去了,顧念汐沒有任何反應,各項生命體征還有越來越弱的趨勢。


    萊西一咬牙,下令加大劑量,再注射一針。


    專家們也像上癮的賭徒一樣,給顧念汐又注射了一劑新型冰毒,然後靜靜的等著。


    然而結果始終沒有如他們所願,顧念汐並沒有醒來。


    此時距離傑森給的時間期限還剩下半小時。


    有的專家已經放棄了救活顧念汐這個想法,他們開始收拾重要的東西,試圖逃跑。


    到了地麵才發現,傑森早已派了好多人層層把守,一旦有人試圖逃跑,無情的槍聲就終結他們的生命。


    專家們堵在通道上,試圖讓傑森改變主意。


    隻有萊西一個人留在玻璃房裏,一直觀察著顧念汐。


    他總覺得這個堅強頑固到變態的女孩不會就這麽輕易的死去。


    而顧念汐的感覺卻和離開的專家們所看到的截然不同。


    她知道他們在她身上注射了新的東西。卻聽不見他們的對話。


    但是她感覺到他們第一次注射之後,她的身體開始發熱,五髒六腑灼燒著疼。


    這種疼痛越來越明顯,仿佛要燃盡她整個人。


    但他們似乎並不知道,因為她沒給出任何反應,所以他們繼續給她注射。


    顧念汐很明顯的感覺到灼燒感慢慢減退,還沒反應過來,四周都靜了下來,顧念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就在傑森忍無可忍,準備大開殺戒的時候,萊西的驚唿及時挽救了這場殺戮。


    顧念汐的生命體征慢慢恢複正常,人也醒了過來。


    專家們眉開眼笑,這意味著他們不用死了。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惡魔已然蘇醒,這才是他們噩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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