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錦蓉將厄爾威的情況細細說完,便見盛元珽眸色微暗。


    她能夠想到的,盛元珽自然也能想到,更何況,如今厄爾威就在他麵前,他有更多的優勢。


    “我明白了。”


    盛元珽點頭,以戰止戰終歸不是辦法,如果兩方能夠坐下來好好談談,或許這場與契丹曠日持久的戰爭能夠迎來終結。


    看到盛元珽的遲疑,秦錦蓉也知道他的為難,可如果不這麽做,還會有更多的百姓受戰爭之苦,隻要有一線希望,她都願意試一試,可盛元珽並沒有斥責她,或者跟她講什麽大道理,隻是願意一試,她就十分感動了。


    “我不是勉強你,我隻是想看看有沒有這種可能......”


    秦錦蓉拉住盛元珽的手,眼神中有一絲懇求,她注視著眼前的高大的男人,心裏滿是暖意。


    他既然不願意讓她失望她自然也不會過份要求他。


    “別著急,慢慢來,我懂你的心思。”


    盛元珽衝她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力道不重,卻讓秦錦蓉瞬間有了力量。


    似乎自從互通了心意,他們之間便有了某種默契,很多事情不需多言,對方就能準確清楚對方的心意,這種微妙的默契讓秦錦蓉第一次體會到被人關心,被人愛的滋味,暖暖的讓人著迷。


    “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秦錦蓉笑的彎了眉眼,低聲在他耳邊喃喃。


    仿佛被雷擊一般,盛元珽愣在原地,須臾整顆心仿佛炸開了一朵煙花,抑製不住的愉悅蔓延至全身,卻還要故作威嚴的站在她的麵前。


    “那我爭取再讓你喜歡一點。”


    盛元珽大步轉進了房內,嘴角處還隱隱有一絲笑意。


    秦錦蓉紅了臉頰,一顆心瘋狂跳動,她剛剛......還真的說出口了,他還一本正經的迴應她,真是丟人。


    紅著臉,秦錦蓉幹脆站在房簷下呆著,屋內不知道厄爾威說了什麽,阿爾珠也被趕了出來。


    看到秦錦蓉,阿爾珠氣不打一處來,她知道外麵的人都是她引來的。


    “你為什麽要害我和哥哥。”


    阿爾珠抓住秦錦蓉的手,秦錦蓉微微一愣,看到外麵的守衛心裏了然。


    “我沒想過要害任何人,相反,我在救兩個國家裏的百姓。”


    秦錦蓉麵色嚴肅不像說謊,阿爾珠氣的抿緊了嘴唇,眼中滿是懊悔。


    她就不該帶著一個中原人來到哥哥麵前,如果哥哥出了什麽事,那她......


    “阿爾珠,你怕丟了你和哥哥的性命,難道戰場上那些兵士就不怕丟掉自己的性命嗎,你喜歡漂亮的衣服,難道百姓們就不喜歡紡布繡花這樣安逸的生活嗎,你隻看到了自己還活著,那為什麽不去看看那些因戰爭而死去的人們?”


    秦錦蓉任由阿爾珠抓著自己的手臂,阿爾珠不是壞人,她就是個被寵壞的公主,如果可以,她也想讓阿爾珠明白戰爭是多麽殘酷的一件事。


    “我之前也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認為自己的命比什麽都重要,凡是讓我受過傷害的,我都要還迴去,可來到這裏,我發現有的人隻是活著就很痛苦,這裏的戰爭讓他們的親人喪命,讓他們無家可歸,若是你有能力改變這一切,難道不想去做些什麽?”


    秦錦蓉說的動情,莫名想到了夏至。


    就是因為混血,她被人唾棄,飽受歧視,卻還要努力生活為自己博得出路,或許她是不堪的,可她隻是想活下去,活得更好,這又有什麽錯。


    秦錦蓉的話讓阿爾珠愣住了,她見過平靜的生活,也見過這裏的戰亂,兩相對比,她沉默了。


    “戰爭就是這樣的。”


    阿爾珠艱難的吞了口唾沫,訥訥的開口。


    她從未想過這些,隻是大臣們要打仗,哥哥要出征,好像戰爭是留存在每一個契丹人骨血中的一部分,她隻是順應了這部分的召喚。


    “可它也是可以改變的。”


    秦錦蓉攥緊了拳頭,眸中炙熱的光線讓阿爾珠難堪的扭過頭去。


    她突然為自己的逆來順受感到羞恥,她沒有秦錦蓉的勇氣,也沒有她的膽量,隻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明白秦錦蓉的意思了,可哥哥呢?


    阿爾珠望著緊閉的房門,雖然聽不到裏麵的對話,可她想到秦錦蓉的話,突然有股力量在身體裏湧動。


    “哥,我不想打仗了,我想迴家。”


    緊閉的房門被大力推開,阿爾珠一身與她年紀不符的墨綠色大衫逆光站在滿口,朝厄爾威喊道。


    語氣裏似乎帶著些委屈,可也帶著些雀躍。


    她想迴家,迴到那個滿是綠地營帳的家,看嬤嬤們擠奶,跟娃娃們追牛,她不想看人流血,終於說出了心裏的話。


    屋內還正在跟盛元珽僵持的厄爾威微微一愣,看到光芒中的阿爾珠,有些失神。


    阿爾珠仿佛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麵的跟屁蟲,可她又沒長大,說的話還是那麽任性而幼稚。


    “出去,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


    厄爾威心裏有些惱火,盛元珽突然要跟他和談,已經讓他不勝其煩,阿爾珠還在說這麽任性的話。


    “我不是小孩子,我是契丹的公主,你做的決定我也有權幹涉。”


    阿爾珠大步邁了進來,倔強的站在厄爾威麵前與他對視。


    厄爾威一時語塞,卻見秦錦蓉緊隨其後跟了進來。


    “阿爾珠公主的話還沒有讓您明白嗎,沒有人喜歡戰爭,契丹人或者漢人在這場戰爭中失去的太多了,就算您有意再戰,契丹國力還能堅持幾年,所謂和談,利的不是我們,還有契丹。”


    秦錦蓉跟盛元珽站在一起,兩束筆直的身影顯得格外般配。


    “不管你承認與否,契丹已經無力再戰,退迴漠北邊境,休養生息才是正道,更何況你如今也在我們手裏。”


    盛元珽語氣冷冷,可審時度勢,情況的確如此。


    厄爾威有些猶豫,盛元珽有勇有謀,戰無不勝,秦錦蓉聰明睿智,謀略雙全,這兩人倒是極為登對,哪怕厄爾威不想承認,他的確被這兩人說動了。


    盛元珽給出的條件雖然苛刻,可秦錦蓉卻極會掌握人心,連阿爾珠也成了她的人,他此刻當真是孤立無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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