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錦蓉著一襲素衣粉裙挑著車簾站在馬車外,忽閃著大眼睛看著馬車裏的人。


    盛元珽端坐在馬車內,黃昏下馬車內略顯昏暗,卻將盛元珽整個人的輪廓勾描的堅毅挺拔,不知怎的,秦錦蓉突然想到京城的登徒子。


    京城的登徒子膽子大,一般會撩開小娘子的車簾調戲女子,還別說跟她現在的姿勢一模一樣,給人的感覺仿佛是她在調戲盛元珽。


    被自己的想法一驚,秦錦蓉一時沒忍住笑了起來,彎彎的眼睛像極了天上若隱若現的月亮。


    “笑什麽,在不上來,花燈節要開始了。”


    盛元珽朝她伸了伸手,輕而易舉的將她從車廂外拉了進來。


    直到坐到盛元珽身邊,秦錦蓉臉上的笑意尚未褪去。


    “將軍不是事務繁忙,怎麽還有空去花燈節?”


    “你不是想去。”


    盛元珽口氣淡淡,仿佛隻是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可秦錦蓉卻愣在原地。


    他這話什麽意思,因為她想去,所以他陪著她?


    心口處湧出一股熱流,秦錦蓉舔了舔嘴,應該不是她想的這般吧。


    “還有你怎麽又開始喚我將軍,你我之間需要如此生疏?”


    心裏的餘波尚未平靜,盛元珽略帶埋怨的話又讓秦錦蓉有些臉熱。


    迎著盛元珽執拗的眼神,秦錦蓉的心髒開始狂跳。


    她努力平複著心裏的異樣,想要冷靜的找到一個答案,卻發現有些話她好像已經無法說出口。


    她怎麽能告訴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予安兩個字成了她的魔障,幾乎隻要這兩字出口,她便會心口發熱,臉色通紅。


    剛開始她還沒那麽嚴重,但相處時間越久,她便越無法自控,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是以,借著穀雨那件事,她幹脆假裝忘了這迴事,可沒想到盛元珽還問出了口。


    “這個......我思慮再三,還是覺得將軍身份重要。”


    秦錦蓉低眉順眼的做著,看上去極其乖巧,盛元珽心裏不滿,剛要辯解,便聽得外麵馬車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秦錦蓉忙不迭的揭開車簾,避免跟盛元珽對視。


    “怎麽了?”


    秦錦蓉急匆匆的樣子讓盛元珽察覺到了什麽,他還想說些什麽卻彎了彎唇角。


    也罷,總歸人在他身邊,稱唿又有何妨。


    “小姐,是花燈節華燈儀式。”


    小滿說著,一下從馬車前跳了下去,迫不及待的擠到前麵的人群中。


    秦錦蓉還沒明白過來,便覺得自己好似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也不怕被人從馬車上擠下去,先迴來。”


    熟悉的香味縈繞在鼻尖,秦錦蓉迴過神,才發現自己被盛元珽抱迴來。


    貼近的身體一下宛如烙鐵一般滾燙起來,秦錦蓉紅著臉躲開,盛元珽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指尖還殘留著屬於秦錦蓉的體溫。


    “華燈儀式是花燈節開場的信號,就在集市中央,是一個由無數花燈組成的大架子,暮色降臨便齊齊點燃花燈,格外華麗。”


    圍觀的人很多,推推搡搡她又把半個身子探在外頭,很容易被人擠下去。


    盛元珽老神在在的替秦錦蓉解釋著心裏的疑惑,卻不提剛剛的親近之舉。


    秦錦蓉瞧著他並無其他意思,這才撩了簾子繼續去看,努力忽略掉心裏的悸動。


    一定是她想多了,不然她怎麽看到盛元珽眼中的憐惜與笑意。


    深吸一口氣,秦錦蓉讓臉上的燙意緩緩冷下來,抬頭去看那屹立在集市中央的花燈架子時,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那是一個圓形燈籠模樣的架子,架子上掛滿了花燈,數百盞花燈被同時點燃,宛如金燦燦的月亮,那花燈下隱約可見窈窕身影,原來是有舞女在花燈下翩翩起舞,耳畔響起飄渺音樂,端的是一派恢弘大氣。


    “這隻是開場,待會還會有花魁。”


    盛元珽不知何時下了馬車,朝她招手,秦錦蓉猶豫再三,還是將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溫軟的手掌與粗糙有力的大掌交疊在一起,秦錦蓉身上的溫度又開始飆升,不過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架子中央,沒來得及多想。


    “花魁?這些舞女是......”


    秦錦蓉詢問似得看向盛元珽,盛元珽點點頭。


    曆來花燈節的華燈儀式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青樓花魁奪豔,每位花魁候選者都會在華燈中央跳舞,唿聲最高,出價最高的便是今年的花魁。


    盛元珽隻是耳聞過華燈儀式,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般浩大的儀式。


    “華燈儀式開場,裏麵的花燈也就點燃了。”


    這個隻是信號,盛元珽帶著秦錦蓉繼續往裏走。


    因為裏麵人更多,所以他才下了馬車,不知他是不是忘記了,秦錦蓉看著兩人交疊的手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外麵的華燈儀式格外嘈雜,裏麵的人們人手一盞花燈倒是很快讓秦錦蓉沉醉其中,連帶著忽略了手上的感覺。


    這裏不是京城,沒有那麽多精致繁雜的花燈,可每一盞燈都格外用心,秦錦蓉東摸摸西看看,心裏想要卻又無法決定買哪一盞。


    “這個如何?”


    一個用竹篾糊成的紅色小鯉魚遊蕩在秦錦蓉麵前,活靈活現的魚身上甚至點綴了流蘇般的魚鱗,被裏麵的蠟燭一照,紅彤彤的甚是可愛。


    “這錦鯉倒是可愛......”


    秦錦蓉戳了戳魚身,魚身在空中蕩來蕩去,像是在水中遨遊。


    “紅錦鯉,行大運,就算迴到京城,它也能替你洗去身上的陰霾。”


    盛元珽的臉在錦鯉燈的映射下暖了幾分,原本白皙的臉上透著一絲橘紅色的暖意,漆黑的眸子裏仿佛總能看穿她的心事。


    “那就托錦鯉好運的福了。”


    秦錦蓉會心一笑,原來自己的事情一直被人記掛是如此的溫暖。


    付了錢,秦錦蓉拎著那盞小小的錦鯉燈繼續逛街,暖融融的燈光最遠隻能照到自己腳下,可卻有無數的光芒從身側傳來,秦錦蓉抬頭看著盛元珽的側臉,心裏幾乎軟成一片。


    這個人,看著麵冷心硬,卻總能溫暖人心,她在他身上受益太多了,多到無以為報,就算喜歡上這樣的人,也不是她能控製的吧。


    秦錦蓉默默出神,嘴角掛著一絲淺笑,猛一抬頭間,便發現盛元珽也在看她。


    “你看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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