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漫長的兩天兩夜的大雪,快將廢墟下的風月樓,都要淹沒了。


    人們踩在雪地上,雪已能沒過腳,秦快到了膝蓋處。


    因大雪的緣故,初冬的也實在有些寒冷恐怖。


    世間最難的恐怕就是天災人禍,能將脆弱的人類壓的喘不過氣來。


    秦墨一腳一腳踩著厚厚的積雪,每一步都要從積雪裏,費勁兒的拔出腿來。


    但執拗的就像個孩子,沒放棄前行的步伐。


    身後,火光衝天,聲音混亂。


    打鬥聲、哭喊聲、廝殺聲……


    這些令人絕望的聲音,從風月大陣破了開始,就再沒停止過。


    他執著的沒有理會一切。


    目光裏,隻有這座屹立在風月樓最後的建築,風月主閣。


    沿著長長的階梯,他一步步登上了風月主閣。


    進入風月主閣,溫暖在瞬間撲麵而來,一切都暖烘烘的。


    可能在外麵呆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突然如此暖和,讓秦墨竟還有些不適應。


    他搓了搓冰涼的手,方才繼續往前走著。


    風月主閣,一如既往的空曠無比。


    這個風月樓占地麵積最大的建築,大的有些誇張,卻從來隻有她一個人。


    想必,她也是孤獨的。


    隻是她的那種孤獨,秦墨體會不到。


    因為,孤獨分很多種,每個人擁有的孤獨,盡皆不同。


    幽暗的燈火,籠罩在偌大的主閣之內。


    燈火忽閃忽閃的,就像廢舊的燈泡,忽明忽暗。


    秦墨穿過漫長的主閣,靜靜的停了下來。


    他看著大廳梳妝台前,梅蕪穿著一襲白衣長裙,認真的盯著鏡子,坐在那裏梳妝打扮。


    兩人好似彼此早就約定好。


    秦墨靜靜的等著她,她想要人生中最美的自己,他願意等她,等她梳好妝,等她做好一切的準備。


    他並不著急。


    直到過了很久。


    她終於從梳妝台前站了起來。


    四十多歲的年紀,依然擋不住她如今的絕代風華。


    她就像一件被雕刻的藝術品,美的必須要用欣賞的眼光去看待。


    二十多年前,若不是雪洛姬的出現,她的美,應該會被無數人瞻仰,這位風月樓的前代舞姬,一舞傾城,她本該擁有更多矚目。


    “我美嗎?”她笑著站在秦墨麵前,旋轉身子。


    僅僅一個旋轉動作,也如此優雅靈動。


    秦墨淡淡道,“我評論一位和我媽年紀一樣大的老阿姨,有些不合適。”


    梅蕪微微一怔,落寞的笑了笑。


    “我真沒想到,你會迴來。”


    “我也沒想到,梅蕪樓主,還有心情化妝。”


    梅蕪笑著,撩了下臉頰的秀發,“人應該活得體麵,不是嗎?”


    “所以,台後做狗,台前做人?”秦墨笑著反問。


    “如果,能一輩子光鮮亮麗,在那陰暗處,做一隻狗也是極好的。”她平靜的說,“秦墨,我們本可以繼續聯手。”


    “如今,秦家三條主街基本都空了,秦城也沒有多少主力。”


    “你我雖想法不同,但目的終歸一樣,何不聯手?你做這華夏武道的王,我可以做你的身邊人。”


    她嫵媚的笑著。


    每一次,她的笑容都很標準,就像是事先在鏡子麵前,練習過很多次。


    不管是淡笑、嫵媚的笑、不屑的笑……


    她總能拿捏的恰到好處。


    她是個可憐女人,最起碼秦墨是這樣想的。


    “我跟你說過,別給我東山再起的機會,當我東山再起之日,就是殺你之時。”


    “我也答應過你,我遲早會滅了秦家,但滅了秦家之前,我先要滅了你。”


    秦墨淡淡的說。


    他緩緩拔出龍寒劍來,指向了梅蕪。


    麵對鋒利龍寒劍,梅蕪輕輕笑了笑。


    她掏出手機,衝著秦墨晃了晃,“你就不怕……”


    “梅蕪,同樣的錯誤,我秦墨不可能犯第二次。”秦墨嘴角揚起一絲微笑,“不信,你可以試試。”


    梅蕪微微皺起眉,撥通電話。


    電話那頭,隻有無盡的嘟嘟聲。


    他在華海龍市秘密安排的人,早已被秦墨徹查幹淨了。


    她無奈的扔掉手機,又無奈的歎了口氣,“沒話可說。”


    “早已沒話可說。”


    “好,那便一戰!”


    梅蕪猛然一掌,轟向主閣房梁之上!


    轟隆!


    一聲滔天巨響,主閣頂部徹底坍塌下來,大量的石塊和木頭從房頂上脫落,砸了下來!


    偌大的主閣大廳,每一根立柱都開始搖曳起來,並最終斷裂開來。


    的主閣的房頂完全坍塌!


    “這……主閣什麽情況!”


    “我的天,風月樓最堅固的建築,頂端也坍塌了!”


    “房頂直接被轟爛了!”


    雪夜下的人們,看到不遠處主閣情況,完全驚呆了。


    瞬間,灰塵在頂端蕩漾開來,煙霧彌漫。


    大量的石塊從頂端滾落,砸在雪地上,砸出巨大的深坑。


    灰塵徹底掩蓋了頂端的情況。


    以至於,人們根本看不到上麵的情況是什麽。


    風月侍衛早已被墨組清理幹淨,他們也仰頭緊張注視著。


    奉梟等四位小組長,坐在梅花四瓣的身體上,也抬頭凝眉注視著。


    梅花四瓣躺在雪地裏,已然奄奄一息了。


    “要開始了嗎?”龍悟喃喃道。


    “應該是的,最終的決戰!”湛穀說。


    奉梟當即站起來,就想朝著主閣衝上去,“我上去幫秦組長!”


    “站住!”湛穀皺眉嗬斥,“秦組長一定不希望我們出手,他想親自解決梅蕪。”


    “啊?”奉梟愣在原地。


    “這對秦組長來說,不僅僅是最終的對決,也是他正式的複仇之戰,此戰開始,他的複仇之路,就正式開始了。”湛穀望著不遠處彌漫的揚塵,感歎道。


    外界所有的戰役,已經停了。


    本來,也沒什麽阻礙。


    沒有梅花組的阻擋,風月樓這些侍衛脆弱不堪,最強的梅花四瓣,也被墨組四位小組長在半個小時內給解決了。


    所有人都成了這雪夜下最後一戰的觀眾。


    人們站在距離主閣不遠處的地方,仰頭注視著主閣頂端發生的一切。


    白素雪緊張的握緊小手。


    在此刻,她感覺不到冰冷,擔憂的看著頂端。


    揚塵終於漸漸散去。


    人們這才看到,秦墨和梅蕪就站在頂端的廢墟之上。


    主閣房頂完全塌陷,大廳就完全顯露在外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擂台,擂台上的兩個人,彼此對立的站著。


    “白衣長裙,絕代舞姬,若不是當年雪洛姬,她的名號,又有幾人能掩蓋?”


    “大雪天,配上一襲白裙,當年梅蕪舞姬啊!真是令人感慨!”


    一些上了年紀的天隱武者,看到梅蕪的樣子,不由感概起來。


    他們中,也不乏二十年多年前梅蕪的粉絲,細心的就會發現,梅蕪這一襲長裙,正是二十年多年前,跳那首成名舞曲《紅衣招》時所穿的衣服。


    今夜,這裏又是她的舞台。


    時隔二十年再度登上‘舞台’,再度受到無數目光的注視,想必她是享受的。


    台前,她永遠不會讓自己失了光鮮亮麗。


    這才在秦墨入主閣時,在那裏細心打扮。


    她要將最好的一麵,呈現給眾人,將最美好的樣子,留在所有注視她的人的心間。


    “秦墨……他真能打敗梅蕪?梅蕪樓主,算是前輩級的人物了。”武子力皺眉看著,疑惑問。


    秦煌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迴答。


    若是以前,他會肯定的說,秦墨那貨能有什麽勝算,梅蕪都成名多久了。


    但現在,他不會這麽說。


    因為,秦墨已創造過太多奇跡了。


    從當初的天下武場、閻羅鬥場、新炎街、食楊街、武鬥街,還有如今……


    他每一次都能創造出想象不到的奇跡。


    以至於,如今秦煌都有了幻覺。


    覺得隻要是秦墨,就一切皆有可能。


    “或許,梅蕪樓主勝算大些,但秦墨……也不低,這個……真不好說。”秦煌隻能猶猶豫豫,給出這樣的答複。


    “不過……”秦煌突然想到了什麽。


    “我們好像從來沒見過梅蕪樓主出過手。”


    “她究竟隱藏著多大的底蘊,所有人都不知道,何況,今夜一戰,是風月樓覆滅一戰,梅蕪必將爆發全力!”


    “從局麵看,秦墨或許略微占據下風。”


    “主要他太自信了吧!”武子力無奈笑著接過話來,看了眼坐在不遠處的奉梟等人,“他若是帶領墨組聯合圍剿,梅蕪不管隱藏多少實力,恐怕也不是對手。”


    “他偏偏要一人戰梅蕪。”


    秦煌聳了聳肩,“他一向自信,不是嗎?”


    雪花紛飛的落在梅蕪純白的衣服上。


    她捏起一片雪花,輕輕吹起,任由雪花飄散到遠方的。


    她看了下不遠處圍觀的數千人,滿足的笑了笑,“有舞台,有觀眾,若是有燈光,那就更好了,不過……我現在已滿足了。”


    “當年你母親,就受到這般的矚目,每到她的節目,風月樓聚集數十萬五湖四海而來之人。”


    “每到我的節目,這數十萬人,又散盡大半。”


    “如今,這些觀眾都是來看我,人生到此,已是知足。”


    “所以,請開始吧!”


    秦墨的龍寒劍,順著廢墟劃出無數火星,他朝著梅蕪奔襲而來,憤怒嘶吼。


    “今夜,是你梅蕪的落幕!”


    風月樓最終的曠世一戰,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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