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寧長生並不急著兼並鹿力部落,沒曾想他們現在的處境已經到了如此艱難的地步,求著上前也在所不惜。她想了想,還是點頭了。倒不是缺鹿力部落那點人,而是看上了他們的地。


    鹿力部落臨近集鎮,算是以集鎮為同心圓往外擴展的第二環中,一處連接橫縱方向的節點。往周圍發散有不少留存已久的中大型部落,但因為附近高山環抱,其他獸人要想快速通行前往集鎮,唯有兩條路。一是爬山越嶺,二是沿河前行。鹿力部落恰好就坐落在河岸之上,算是占了一條要道。


    鹿族喜水,他們的老祖宗頗有先見之明選在了此處定居,災荒年代也能靠河勉強生存,故而後代繁衍不息,早就引起別人眼紅。過去麅族獐族還在的時候,雖然沒什麽武力值,但至少人多勢眾,別人也不敢欺上頭。眼下隻剩麋鹿族,再強的人也有鬆懈的時候,旁人采用疲敵戰法,生生把他們拖得精疲力竭。生存麵前,再多傲氣和尊嚴都不頂用,鹿力部落的族長覺得與其便宜其他人,不如加入深崖部落,至少寧長生能護住他們,她領導下的獸人們生活舒適安逸。


    而吞並了鹿力部落,可以直接拓展深崖部落的領土範圍,還能把數個部落夾在他們中間。這不是壞事,雖然也會造成溝通不暢的弊端,但好處在於兩方夾擊,可以漸漸蠶食中間的土壤。


    鹿族周圍那些部落為什麽不願加入深崖部落?因為他們日子過得瀟灑,憑什麽要加入一個不熟悉的團體裏,說不定會受鳥氣。可是如果他們發現他們的好日子隻是自以為是呢?那效果又不一樣了。尤其是亂世,大家都在尋求強大可靠的武力保護自己,深崖部落可以優先成為他們依附的對象。


    人對土地貪婪,但寧長生土地和人都要,很霸氣側漏了。


    但如何護住鹿力部落呢?總不能直接把麋鹿族人都帶迴深崖部落,那樣土地肯定就保不住了,而她也失去了接收鹿族的意義。可讓鐵甲兵過來守著,不說人手不足的問題,就算來人了,千防萬防總有疏漏,人家都磨刀霍霍了,你還無動於衷,不如自己把脖子洗幹淨送上去呢。


    寧長生手指在奶杯的杯壁上敲了敲,思忖片刻後,對鹿族族長道:“鹿族周邊的部落現在情況如何?”


    “緊挨我們的還算站住了,但那些隔了段距離的,規模又較小的部落,有的已經被那三股勢力瓜分。”


    “瓜分?他們合作了?”寧長生挑眉。


    “不算合作,就分地的時候才會客客氣氣,這樣大家都有肉吃,但其實背地裏彼此都不對付。”


    “你說,深崖部落吞下你周圍的這些部落有多大的可能性?”


    鹿族族長沒想到寧長生對他怎麽信任,直接在他麵前暴露自己的目的,不過他轉念一想也明白過來。寧長生有什麽怕的,人家堂堂正正吞並部落,靠的是強大的武力和不俗的經濟實力,有食物,有經濟作物,還有高超的科技,人家底氣足得很。


    於是他道:“以前的話估計沒希望,但現在風雨越刮越烈,唇亡齒寒,他們應該也在擔心。不過深崖部落就算把他們吞並下來,也不方便治理呀,還得防備那三夥勢力的搶奪,這樣的話,對深崖部落而言很吃虧。”


    白給了好處,最後戰利品被別人搶去,誰甘心呢。


    寧長生反問他,“王城大嗎?”


    鹿族族長有些莫名,但還是點頭迴應了她,“當然大,王城是我們這片大陸上人口最多的地方,據說有十多萬呢。除了皇族居住的宮殿和貴族居所,經濟貿易區、生產區擠滿了平民,不過裏麵有山有水,生活倒也舒適。如果能進去住一段時間,絕對不枉此生。”


    城市的本質是集聚,把人類活動和文明糅合成一個堆積體,當然,這裏麵還會有政治的問題。它由生產空間、社會空間和流通空間共同組成,多功能交疊形成完整的生態圈層自行發展。但它和聚落有顯著的差別,聚落有明顯的邊界,比如深崖部落、鹿力部落,而城市會內外互動,很大程度上它已經不再是空間單元,至少在新大陸裏,王城更多是一種象征意義,文明、進步、發達的標誌。


    不過說起來王城相對獨立,因為嚴格的階層製度,在這片最繁華的土地上,住著的自然是最尊貴的一群人。即使有平民,那也是為貴族階層服務的,他們人口流通並不大,隻接收物質供應。


    “那為什麽沒人攻打王城或者搶占它?它總不至於每個地方都站著人,從人少的地方攻進去,說不定還能破城。”寧長生問道。


    鹿族族長一副‘你瘋了’的表情看著寧長生,道:“誰會不長眼去攻打王城?他們有軍人有武器,光人海戰術就能把外麵的勢力耗死。”


    “是啊,簡單的說就是他們裏麵精兵悍將多,武器先進,拳頭硬。我們合並周圍,人不會少於那三股分散的勢力,雖然我們地域廣闊,他們可能會挑選防衛薄弱的地方突擊進來。可是然後呢?”


    “然後……”鹿族族長有些遲疑,似乎陷入了難解的謎題裏。


    寧長生開口道:“然後我們的人會聚集到那裏,一同抵抗敵人,直到把他們趕出去。因為我們不僅人口多,還齊心協力想要維持穩定發展,武器裝備也不遜色。深崖部落的吸引力,想必你見識過,至少來過的獸人沒有不想留下的。如果有人想攻打這樣的地方,大家都會竭盡所能保護。就像王城,貴族對平民不見得多好,可是平民打心底愛護王城,依舊在外地入侵時拚命守護,因為王城自身的魅力,讓人們不想它被毀去,這樣他們美好的日子就會結束。”


    用現代人族的話來講就是場地歸屬感的問題,一個能留住人,並讓人覺得像是家的地方,才能長存下去。不過,還是得有武力支撐。可武力寧長生不缺,深崖部落全員練兵,拿出去戰場磨礪磨礪,不比那些得到認證的戰士差。但人得有職能區分,總不能所有人都忙軍事,這樣生產就沒人了,幹擾內部正常運行。


    “如果我沒分析錯的話,那夥人擅長對部落發起猛擊,得以快速攻占土地和獸人。但正因為他們急著吞並領地,所以占了一個部落還做不到徹底收服,隻是卷著他們的人口繼續往外征戰。他們想集聚人口攻下集鎮,但是集鎮不好打,最後沒辦法他們隻好在周邊興風作浪,繼續抓壯丁,意圖不久後接著攻打集鎮,我說的對吧?”寧長生道。


    鹿族族長被說動了,點頭道:“沒錯,分毫不差,長久來說,他們絕對無法取得勝利。”


    他們是看著深崖部落部落一步步崛起的,從食物再到生產生活,後來武器煉製。而且寧長生這個領頭羊很有遠見,知道每一步該做什麽,怎麽做。可是那群勢力呢?莫名其妙冒出來不說,還倉促攻下一個個部落,圖謀集鎮。有野心固然沒錯,可是他們的根基尚淺,這樣是不是太衝動了?反正他活了這麽多年,以他的見識,不認為對方可以贏到最後,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什麽這麽冒進。


    當然,如果是寧長生就不會有這個疑問了,因為她知道那群人是玩家。對玩家而言,一切都以自己爽快為主,他們是主角,其他的獸人不過是輔助角色,獸人的世界、獸人的文明,不過是他們贏得成功的遊戲背景。他們不會考慮遊戲背景之下的東西,能在這個遊戲世界耗上快兩個月已經是耐心十足了。這恰恰給了寧長生機會,她沒有萬能的遊戲商城,隻能抓住玩家沒注意的時間夾角行事,走一步看三步。再不得金手指又如何,她不一定會輸給玩家。


    鹿族族長被說服了,當下就帶著寧長生前往周圍他相熟的部落逛了一圈。一天下來,雖然沒有說合並的事情,但也在其他部落刷了個臉熟,同時推廣了深崖部落。至於他們信不信,等深崖部落的人過來接手陸鹿力部落,把武器、裝備都帶到這裏,他們也就知道了。


    當晚,寧長生趕到了蛇族原來的聚居點,查看火藥的研製情況。一天的時間,老實說成果不多,畢竟獸人們先前並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即使寧長生告知了配方,但比例他們無法掌握。好在有巫師烏蠻的幫助,他們總算調製出可以燃起火焰的半成品。


    要問為什麽不讓晨夕去遊戲商場裏買,反正他也是錢幣玩家,具體說來就話長了。簡言之就是遊戲商場很智能,玩家雖然在裏麵可以買到任何東西,但需要玩家自己心底有底,知道要買哪種。因為就是炸藥也有土法炸藥、黑炸藥等多種版本。像是之前晨夕買水泥配方就買錯了,白花錢買了不符合實情,現階段無法用到的東西。而且越是威力值大的東西,價格越不便宜,有的還隻能積分購買,買錯了也很吃虧。反正寧長生曾經遊曆人間的時候也知道其中的配方,不過比例不太清楚罷了。原材都在那裏,隻需要不斷嚐試,成功並不難。


    寧長生想了想,幹脆自己上手嚐試。


    她雖不是金手指伴身的玩家,可還有個特別的角色,虛擬主播。就好像獨得一份氣運一樣,不甚強大,卻往往可以給她帶來一些順利。比方寧長生之前研究加速生長液和冶鐵一般,固然有失敗,最終卻都會走向成功。要說是天道出手相處她隱隱不太信,不然就和天道之前想清除她的舉止矛盾了。可不是天道又會是誰?


    莫名的,寧長生想起前一個世界打暈她的魏九,但魏九……


    寧長生甩了甩頭,把他的身影拋在腦後,專注於眼前。


    要說炸藥的出現還源於修道者,火法煉丹為求長生之道。但其實寧長生與飛升到神域的道修暢聊過,煉丹之術本質是為了保存他們的肉身,真正能成仙還得靠神修。不過古時人族壽命短暫,不得不借助外物讓其身體不至於腐敗,謀取先機以煉神。


    具體做法是以硝石化為水乃凝之,也就是說先用硝石將雄黃化為水再凝固,煉製長生藥。硝石和雄黃混合,遇到高溫或猛烈撞擊就會爆炸。


    寧長生沒有經過現代化學的洗禮,前期摸索起來頗為不順,因為這樣的方法下獲得的更多是火藥的燃燒性能,爆炸性能無法實現。她想或許這配方本身就有問題,因為煉丹士留下來的方子目的不是為了炸爐,甚至為了抑製爆炸的可能性,還調整了物質的比例。


    如果配方改了,應該是增添或減少了現有的原材。首先硫磺不可能被減去,因為要是它不可行的話,那個玩家也不會找上蛇族。木炭助燃,存在也有合理性。這麽一瞧,似乎隻有硝石有問題了。


    想到這裏,寧長生不由低下頭,絞盡腦汁地迴憶,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被她漏掉了。那個道修當時好像還細說過裏麵的工藝,什麽取於黑色土質之上,與灼紅木炭相遇會爆出火花,那是什麽?似乎和鹽有關。對,她想起來了,是伴生於鹽土,的確是硝,不過是硝土。其色多黃,其味多苦,其質多輕鬆,低窪地黑色土質上層產物。冬時,鹽土上層會出現一層黃色土質浮於地麵,春雨來臨之前進行刮掃,存放於幹燥處便可。深崖部落有鹽礦,影響地質環境,所以周圍存在鹽堿地,寧長生曾在一次查看挖掘現場的時候見到過。這東西好找,那片山脈周圍荒地都是。


    她轉身就想讓人去找,可現在天色已暗,獸人的腳程過去估計要很久,寧長生等不急了。多虧現在沒降雪,否則就很難收集這玩意兒了,那白色粉末是可溶於水的。於是寧長生幹脆自己過去,畢竟她的視力在白日黑夜差異不大。


    沒等多久,她就提了一大棉布口袋的硝土迴到了實驗場所。便見她小心地取出硝土,配上硫磺和木炭粉,由於怕實驗出現較大偏差造成嚴重的後果,所以她取用的量都不大。誰曾想,一次就成功了,它們三種混合起來後極易燃燒,而且燒起來相當激烈,很有炸藥的雛形,要知道之前他們做出來的不過就是燃燒成火,火勢還很溫柔。


    寧長生見狀從蛇族的庫房裏找出一個有蓋的酒壺,不大,往裏麵堆放了剛才製出的混合物,然後來到一處無人的空地,把混合物引燃再蓋上蓋子,人也避開得遠遠的。


    大概半分鍾的時間,眾人便聽到一聲‘碰’的巨響,以及酒壺碎片落地後嘈雜的聲音,可把周圍的獸人嚇了一跳。等他們圍了過來,卻看到寧長生少有的笑了。


    “領主,剛才是……”熊族獸人率先走了上前,詢問道。


    寧長生點頭,“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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