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裏,光源處笙歌依舊,潛藏在靜謐裏的巨獸也在緩緩展露身子。晚風吹拂而過,暗影婆娑。


    灌木叢中不斷有人摩肩接踵而過,站在高處的人點燃了手中的柴火棒,濃濃的青煙順著風向漸漸變薄,這冬日的風也衝散了空氣中刺鼻的味道,好像把一切都恢複平靜,又好像總有什麽變了。


    人群最中心的地方,一個全身裹著雪豹獸皮的男人靜靜地烤著火,偶爾抓過旁邊侍者呈上的烤串嚼幾口,百無聊賴地看著身邊的蛇族青年舞樂玩樂。


    “閣下,今晚的烤肉不合您的口味嗎?您好像吃的不多,要不要我給您重新烤一份。”


    身姿妖嬈的蛇族女獸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微微喘著粗氣來到男人身旁,目光裏風情萬種,含情脈脈地注視著這位暫居部落的貴客。


    蛇族獸人多細腰,小臉長腿加上精巧的五官,幾乎沒人生的難看。尤其是眼前這個女獸人,整體纖細,該瘦的地方瘦,該鼓的地方也鼓,身姿妙曼,剛剛結束熱舞還帶著幾分曖昧的熱氣。


    然而男人卻絲毫不解風情,見美人軟骨地靠坐了上來,他幹脆側身躲開。


    “不用了。”男人冷淡說道。


    他不喜歡蛇族,冷血動物攀附上來會讓人本能地顫栗,倒不是他的真實感受,而是遊戲係統的設定。


    ‘新大陸’的背景是人類演化後重新進入輪迴的未來,而遠古時期人類處於食物鏈的中下層,恐懼兇禽猛獸,害怕攜帶致命毒液的蛇蟲,這種懼怕被刻在了基因鏈裏,不斷遺傳下去。作為繼承者,即使是玩家也被賦予了同樣的感知,不過這種感知可能並不受玩家歡迎就是了。


    對此並不知情的蛇族女獸人也沒有氣餒,微微穩住身形後便讓之前的侍者下去,自己則拿起了旁邊的毛刷,往烤肉上蘸取著蜂蜜。


    “這是比熊部落的熊釀蜜,遠近聞名,連血獸族都很喜歡,閣下覺得味道如何呢?”蛇族女獸人嬌媚地開口問道。


    倒是聽到血獸族這個詞,男人眼底閃過幽光,眼神終於看向了女獸人,“血獸族和這個比熊部落關係很密切?”


    見貴客終於主動開口了,女獸人笑了起來,表情越發甜美,“當然了,比熊部落可是血獸族的附屬部落呢。血獸族人對吃穿住要求都很高,非精品不食,這個熊釀蜜算得上是專供,我們也就能拿些剩下的一小部分。這不,現在全都給了閣下您。”


    “嗬,那謝謝了。”他扶了扶左肩上的毛料,如是說道。


    不過話音剛落,他突然停下了動作,側頭嗅了嗅,隨後臉色巨變,猛地站了起來。


    “您怎麽了?”女獸人見狀也緊跟著動作。


    不過這一起身,她竟差點失衡跌倒在地,隻覺得腦袋暈乎乎的,好像有根繩子在頭上拽了拽,又突然紮進裏麵,攪得人不得安寧。


    她扶頭環顧了周圍一圈,發現大家神情也不太妙,不少人都倒在地上,臉色泛紅。先前她還以為是醉酒或者睡覺,但現在瞬間反應過來。隻見她臉色驟然一緊,原本的媚態全然不見蹤跡,一雙眼陡然被黑色遍布,森冷危險。細長分杈的舌頭從口腔裏鑽了出來,不時抖動著,喉嚨裏不由地發出嘶嘶的聲響。


    男人見了微微避開了些距離,才沉聲道:“有人放毒?”


    女獸人見了也不在意,表情凝重地看著躺在地上的蛇族人,點了點頭。連她都能迷住,輻射範圍還是整個蛇族聚落,看來背後的人早有準備。


    “能確定是什麽毒嗎?”


    男人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值在不斷下降,趕緊從係統背包裏摸出一瓶藍藥水灌了下去,這才勉強止住降低的趨勢。不過他隨即假意半躺在地上,裝作無力。


    要說到毒,蛇族獸人研究頗多,眼前這個年輕的女族長更是天賦秉異,否則也不可能毒死上任族長自己上位。然而她也是到了中毒後才覺察出來,明顯落於下風了。


    就見她從兜裏摸出幾個小圓瓶,也不知道怎麽挑的,左喝一口,右抿一次,勉強止住了眩暈,這才從大腿處拔出一把小巧的圓月彎刀,一臉防備地看向西邊的山地,可是此刻那邊早已沒有了人影。


    正當時,院落的大門忽的被人從外推開,一身鐵甲戰衣的獸人士兵一擁而進。蛇族聚居地是圓形的三層土樓建築,狀似西方中世紀的軍事碉堡,防禦性極強。對內是居民的門戶,相互間聯係緊密,同時一旦有動靜也可以相互知曉,宜民宜軍,然而誰也沒想到這群獸人士兵徑直就從門口進來了。


    年輕的女族長猜測應該是有個蛇族獸人為他們開的門,但蛇族人雖然自私奸詐,種族觀念還是很強的,極少有人背叛通敵,怕是被人騙去開門的。可大晚上就算是他們這種匪徒也知道不能隨意給人開門,那被騙的傻子究竟腦子怎麽長的。


    她在心底暗罵了一聲‘蠢貨’後,表情鎮靜地看向這群不請自來的獸人士兵,道:“不知道各位這麽晚來到我們蛇族的領地有何用意?”


    領頭的熊族獸人抬頭看了看她,又掃視了周圍一眼,冷聲道:“一個月前,蛇族曾在關口推下巨石想劫下我們的馬隊,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印象?”


    聞聲,女獸人遲疑地看了看對方,頭腦飛速運轉。


    蛇族打劫路過的商隊時,如果對方人多勢眾,為避免無謂的傷亡同時躲個懶,他們總是選擇從山巔推下巨石,底下的人是死是活他們也不在意,隻要把貨物留下就了了。所以熊族獸人這麽描述,她並不太能想得起。更別說現在對方穿著一身裝備精良的作戰衣,軟質頭盔把他們的臉都擋了大半,不熟的人根本看不清。


    不過要說一個月前的話,她隱約記得是有一夥人騎著馬馱著滿滿的貨物穿行而過。不過那時他們劫掠失敗了呀,對方反應速度很快,山石剛剛滾下,他們便馭馬狂奔。雖然雙方也有短暫的交手,但最終結果是商隊都完完整整跑掉了,沒有任何損傷,現在找上門是什麽意思?


    她這麽想,也如此說了出來。


    熊族獸人聽了她這話,嗤了一聲,邁步走了上前。


    隨著他距離的逼近,女族長才發現原來來人竟有些合她的口味,挺直的鼻梁,濃眉大眼,渾身的男子氣概,比她高了一個腦袋有餘,自己隻到對方的胸口位置,對比起來,她真的玲瓏袖珍。隻是熊族獸人接下來的行動根本容不得她有半點遐思。


    就見這領頭人突然揚起手上的長矛,往她身旁擺放蜜罐的的木質矮桌輕輕一劃。幾乎隻是眨眼的時間,那木桌便肢解成兩半,不費吹灰之力。


    年輕的女族長瞪大了眼睛,又驚又怒,“你!”


    她一腳就往木桌踢去,想用蜜罐攻擊來人。


    熊族獸人迴腿挑開對方的攻勢,彎身撿起了剛剛滾落下去的蜜罐。還好沒碎,不過裏麵的蜂蜜撒了一些出來,他可惜地道:“你們搶劫習慣了,看來是不知道食物的珍貴。”


    “關你何事。當日我們也沒有搶劫成功,你們今日之舉太過無理,究竟想做什麽?”女獸人冷眼看著對方,憤憤說道。


    熊族獸人撇了撇嘴,“很顯然,我們也在打劫。”


    不過蛇族是打劫遊商行人,掠奪財物,而他們要的是人口。


    “把解藥交出來,你們想要什麽我們都可以拿出來。”女獸人眼睛一轉,如是說道。


    熊族獸人卻揚了揚眉,道:“蛇族不是擅毒嗎,原來無法解毒呀,還真是見麵不如聞名。”


    他這話不可謂不誅心,至少女族長是受不了的,她一把舉起圓月彎刀劈向熊族青年。


    女獸人雖然年輕,但也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真的下手自然狠戾,毫無顧忌。


    熊族獸人感覺到了對方出手的狠毒,本能地繃緊精神,下意識就揚起長矛應了上去。深崖部落的武器是精心鑄造初開刃的鐵器,而女獸人也是從來往商隊手上搶來的珍寶,兩兵相交,一刹那火光四射,大概是棋逢對手,隱約還能聽到武器身上發出歡欣的輕鳴。


    這蛇族的女族長力氣稍小,走的是速度路線,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猝然出刀,刀刀光影似流星,唿嘯的刀氣都跟不上她的速度。


    熊族獸人快速閃身避開,然對方的下一步攻擊已至。


    寧長生教授他們的功夫更多是鍛體,攻擊性套路較少,大多是常見的穿刺,每日要他們劈一千六百迴,直至自己掌握力度。


    比起蛇族女族長華麗淩厲的刀法,熊族獸人更像樸實的石頭,不甚起眼,好似一味在躲避對方的攻勢。然而就在女獸人勾起唇角自以為勝利不遠的時候,他動了。


    長矛破空而出,直奔蛇族女獸人的下盤,在對方出刀格擋的時候,熊族獸人猛地將矛往上一抬。長矛上曲折的複式設計直接卡住圓月彎刀,並在收迴的時候將其一並帶迴。


    驀地失去武器,女獸人愣住了遲遲沒反應過來。然而下一秒,熊族獸人的利刃就對上了她的脖子。


    對方的武器很鋒利,她從脖子上的觸感得知的,輕輕一挨,那長矛就能把她脖子斬開。想到這裏,女族長瞬間臉色蒼白。


    蛇族的世界,優勝劣汰是常規。遇事雖然團結一致,但這不意味著他們內部就很平靜祥和。蛇族聚落有個專門給人分勝負的挑戰台,一旦兩方約戰,必有成敗死活。不局限於武器,有的還會上去鬥毒。她能年紀輕輕就登上族長之位,很大部分原因就是鬥毒時上任族長輸給了她,當然對方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隻是她沒料到風水輪流轉,沒等她瀟灑快活多久,自己也會成為輸家。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隻有一個問題,你們怎麽進來的?”


    熊族獸人挑眉,他知道對方肯定不是想知道誰開的門,而是想問他們背後是誰。反正都要帶迴深崖部落,他也不遮掩了,道:“比熊部落的人假意上來買藥,把你們一個開門的青年迷暈了,我們就順勢突擊了上來。”


    “沒想到比熊部落竟然會和你們合作。”女獸人皺眉道。


    “實際上,不止比熊部落,還有我們。”說話的是從背後冒出頭看戲的瓦耶。


    “搶劫比熊部落,你們膽子還真大啊。”庫勒也補充道。


    看到他們標誌性的尖耳,女獸人神色一暗,幾次張嘴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片刻後才對熊族獸人道,“那你們呢?你們又是什麽人?”


    “深崖部落。”熊族獸人言簡意賅。


    女族長聞言看了看長矛尾端的鐵刃,又打量了一下這群士兵的鐵甲衣,道:“有精良的裝備,還有迷藥毒劑,什麽理由讓你們攻擊蛇族?我可不覺得你們會為了一個月前的事情找上來。再者,比熊部落與你們沒什麽關係,你們也犯不著為他們出氣。”


    她很聰明,見對方隻是把武器抵著她的脖子,沒有多餘動作,而且對其他暈倒在地的蛇族也沒有下死手,想來他們暫時是安全的,所以不住套話。


    也是遇到了不需要遮掩的深崖部落,便見熊族獸人收迴了長矛,迴答道:“我們需要人。”


    “活祭?”她猜想。


    熊族獸人頓了好幾秒才道:“勞動力罷了。”


    女族長聽了這話卻笑了,“你們需要勞動力結果找上我們,你們不是知道我們是做什麽的嗎?”


    “當然,打家劫舍,暴掠成性,但那又如何,你們也不是被請上門做客的,我們根本不在意你們之前是做什麽的,因為你們之後,隻能按我們說的做。”說這話的時候,熊族獸人盡顯霸氣。


    女族長見了愣住,但幾息後冷笑了一聲,突然轉頭看向地上穿著雪豹獸皮的男人。


    “閣下不打算出手嗎?還是想等他們單獨找上來,好確認您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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