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生聞言看了過來,一雙柔和的眸子在見到被衛兵包圍著的血獸族人時,陡然變得清冽,眉眼微微一皺,正欲說話,旁邊的晨夕卻突然低聲道:“血獸族!”


    “嗯?”寧長生掃了一眼晨夕,就聽後者道:“淺灰帶綠的眼眸,的確是血獸族。你留意下他們藏在頭發下的耳朵,是細長的卵葉形,邊緣微尖,而且腳步輕盈,後跟走路時不自覺地上翹。”


    說到這裏,晨夕有股莫名的激動,“因為他們足下具有翔翅,平時藏在鞋履中,行走有些不便,但一旦展開足以騰起在空中飛行。我在我哥的資料裏看到過角色原型!”


    寧長生沉默了幾秒,眼神詭異地射向血獸族人的腳,覺得遊戲的這個設計並不怎麽靠譜。按人族人體工程學的說法,血獸族人的人身比並不協調,嵌入足中的翅膀得有多大才能承載一個成年人的重量,完全不能成立。但也許這就是遊戲,她不能完全當真,再說真要用人類的‘科學’去解釋,那他們神族也不符合那些條條框框。


    “領主,這是來自遠方的流浪獸人,自稱被深崖部落豐饒的物產吸引無意中闖了進來,被洗衣服的獸人們發現了,我們就把他們帶了過來。”熊族獸人朝寧長生躬身行了個禮,如此解釋道。


    其實先前他們並沒有這些繁複的禮節,寧長生也不在意,但他們出去交換物資時見識了更多的人和地方習俗,發現寧長生帶給深崖部落的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多,打從心底的恭敬和愛戴,於是想通過日常的行為也體現他們對她的感激,自覺衍生出了這樣的行禮方式。


    寧長生見了好幾次,沒說什麽,畢竟比眼前原始的禮節更繁瑣的她都體驗過,隻點了點頭,道:“辛苦你們了。”


    隨後她轉頭看向這幾個不請自來的血獸族人,“遠方的客人,有什麽能夠幫助你們的嗎?”


    雖是客氣的話,但被寧長生不鹹不淡地說出來,倒有幾分疏離,卻叫血獸族人更欣賞了。實際上他們也不喜歡畏縮在麵前低著頭說話的獸人,太膽小無趣,反而是寧長生這樣的態度讓他們感受到比較正常的交流。不過詛咒之地不是一般都實行部落製嗎?深崖部落應該也是有族長的,為什麽現在冒出一個領主來,這讓他們很好奇。


    那個偷拿深崖部落的陶器血獸族人理了理衣服,走了上前,道:“深崖部落的領主,你好,我是庫勒,這是我的同伴瓦耶、瑪伊和賁虹。先前聽其他部落的人說起深崖部落產出高品質的精鹽和布料,恰巧路過,我們因為好奇就過來了,請原諒我們的冒昧。”


    他們雖在追求美上顯得過於執著和跳脫,但並非腦子有問題,先前忽悠其他獸人的說法眼下並不適用,不過他們也不想直說自己的身份,於是半真半假地介紹了自己。


    寧長生也不揭穿,看了一眼血獸族,便道:“歡迎各位。你們是想購買細鹽和布匹嗎?但是現在我們部落的存貨都消耗完了,恐怕無法進行交易了。”


    “沒關係,我們可以等,如果深崖部落願意收留我們的話。”庫勒自然也知道深崖部落的情況,畢竟上次偷偷潛伏過來看到了,但他想留在這裏看看情況,最好和那位藏在深崖部落的藝術家遇見,還可以交流一番。


    他也不是沒懷疑過眼前的這位年輕女領主,但是寧長生的外表太具欺騙性了,小小隻,還是高種姓幼崽,能當上領主估計隻是貴族身份的原因。讓深崖部落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恐怕另有其人。想到這裏,他眼神掃過寧長生旁邊的晨夕,覺得這人多少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哪裏見過似的,不由得陷入思考。


    寧長生不知道這幾個血獸族人的真正用意,但她也沒必要把他們攔在外麵,就放在眼皮底下還能幫助她了解這個陌生的種族,於是她點了點頭道:“榮幸之至,不過深崖部落地麵的住房暫時還沒有修建完畢,隻能委屈客人們住在洞窟裏,條件簡陋,還望諒解。”


    瓦耶憋不住,聽到寧長生的謙詞,立馬插話道:“不簡陋不簡陋,你們部落的這些東西太有意思了,我們很喜歡。不知道是什麽人做的?”


    寧長生環顧了一眼周圍的粘土裝置藝術品,道:“是深崖部落富有創造力的獸人共同製作而成。”


    實際上是她帶頭做出來的,不過沒必要說得那麽細,尤其是還沒探到血獸族人前來深崖部落的目的。


    瓦耶聽了倒是毫不懷疑,“沒錯,深崖部落的獸人的確很有想法,也難怪製出那些精美的布料和陶器。”


    聽到陶器一詞,寧長生眼波微轉,要知道陶器還是設計組成立後,才做出來沒多久的,根本沒流通出去,甚至連交好的鹿力部落都沒有,這個血獸族人是怎麽知道的?難道在暗中窺探他們?看來血獸族人的實力還真的不容小覷,半點沒被深崖部落的人發現。哦,不對,她之前好像聽燒製陶器的獸人起過爭執,說是燒製的陶器數量變少了,一定是有人偷拿,但找了半天愣是沒找到嫌犯,現在答案昭然若揭。


    寧長生頷首道:“如果客人們喜歡,等工坊生產出來,可以由你們率先挑選。”


    “嘿嘿,那感情好。”瓦耶笑得露出了唇邊的梨渦,有幾分天真模樣,見寧長生這麽好說話,甚至得寸進尺地道:“我看深崖部落的獸人們都剪了短發很好看,能不能也幫我剪一個?”


    寧長生掃了一眼血獸族人頂著的一頭飄逸長發,道:“你們的長發也很好看。”


    “太呆板了,我們想改變自己。”


    看到血獸族人眼底的躍躍欲試,寧長生點頭,把人叫到旁邊的隔間,又讓人再取來一件棉布罩衣,讓之前給自己當助手的女獸人拿著石刀,道:“萬一並不如意……”


    “沒關係,頭發長得快。我先來試試!”瓦耶率先搶著坐到椅子上,一臉迫不及待地道。


    尋常都是烏蠻的小徒弟,那位女獸人替人修剪頭發,現在也沒有讓寧長生動手的必要,更何況她還是一地的領主,這種瑣碎的事情並不合適由她親自來,真要讓她為血獸族人理發,就顯得過於諂媚了。不過她還是站在一邊給女獸人指點每個血獸族人的發型應該如何修剪。


    女獸人原本還很鎮定,畢竟她算是部落裏專業的理發手了,還是經過領主親自指導的,直到剪去這群陌生獸人的長發,露出了血獸族人旗幟鮮明的耳朵後,她突然頓住了,神色驚慌地看向寧長生。


    寧長生沉著眸子朝她點了點頭,“繼續吧,按我說的做。”


    女獸人咬了咬唇,捏住石刀的刀柄,還是繼續了動作。


    十來分鍾的時間,瓦耶就大變了臉。


    他的長相較之其他血獸族人更陰柔一些,臉部輪廓飽滿柔和,還有些自然卷。剪直齊肩的長度,保留了發尾的卷翹,再側分撥一撥,反而帶出了幾分男人味,比他之前隨意的長發顯得個人特色更鮮明了,含笑的眉角一挑,魅力十足,又不顯得輕佻。


    深崖部落還沒有製出鏡子的技術,尋常他們觀察自己也就是找個平靜清澈的水麵看倒影,血獸族顯然講究多了。就見瓦耶從懷中掏出一麵帶著手柄的橢圓形黑色薄片,上麵有著精雕細琢的紋理,薄片中心被磨平可照人,這就是原始版本的鏡子了。


    他看了石鏡中的自己,十分驚豔。高興得不時轉動著腦袋,東看看西瞅瞅,唇角止不住的上揚。不用說,看到同伴們眼睛裏的火熱,他就知道自己的發型非常成功。


    也不等他自戀,庫勒直接把他擠開,“快快快,換我換我!”


    女獸人看了一眼寧長生,發現領主正笑著看著自己,似乎在誇獎她剛才的手藝,不自覺心底綻放出了花朵。敵意是不可能的,都說同性相斥,但距離相差太大,那就隻能膜拜了,況且寧長生是真真切切幫了深崖部落,女獸人自打被師傅巫蠻叫過來給寧長生打下手後,就再也沒有最開始對寧長生的防備和不喜,踏踏實實地跟著寧長生學習手藝,現在看來她的努力得到了領主的承認,讓她很是開心,連著對血獸族人的害怕畏懼也散去了幾分。


    在寧長生的指示下,女獸人給四個血獸族人都剪了頭,每個人還都不一樣。瓦耶是齊肩短發的雅痞,庫勒是用了火快速滾過後的短渣,冷峻又理智。


    剩下兩個沒開過口的血獸族人,瑪伊目光柔柔的,喜歡沉默淡笑,寧長生便讓女獸人給他留到鎖骨的長度,又用皮繩把發絲綁住置於後背,額角兩邊則分別垂下一縷八字劉海,有一股君子如玉的暖意。


    最後一個血獸族人賁虹氣質有些陰鬱,臉部輪廓清晰,透著森冷,多少給人一些偏激的感覺。寧長生給他設計成打薄的短發,蓬鬆如亂雲,可紮可散,稍微柔和了他原來的沉悶氣息。簡單的處理手法,反而突出了他細長的桃花眼,紅唇微揚,妖孽的笑容叫人眩目。


    女獸人最後見了這四人都不由得羞紅了臉,雖然是由她打造出來的,但這樣光芒萬丈的獸人出現在眼前,還真的讓人難以喘息。


    四個血獸族人自然也相當滿意,高興了手也鬆,瓦耶直接從口袋裏搬出一枚兩掌環握大小的山石送給了女獸人,剩下的則送到了寧長生的腳下。


    “這是謝禮,感謝這位女士的手藝,剩下的是送給領主的禮物,算作我們的食宿費。”


    他送給女獸人的是一種夾雜了金絲的血紅石,叫不出名字,但晶瑩的寶石沒有雌性不喜歡的,做首飾和小雕像也都可以,女獸人見了欣喜不已,在得到寧長生的點頭示意後,才樂滋滋地收下了禮物。至於寧長生的更不用說了,一口袋都是她的,裏麵品種豐富,體塊也不小,說得上是大禮了,至少其他血獸族人都沒想到瓦耶這麽大方。不過也好,瓦耶找的理由是食宿費,那他們的就可以留下來了,畢竟手上的是要送給背後那位藝術家的。


    不過說起來這位年輕的領主本事也不一般呀,隨便指點幾句就能給他們創造出這般特別的發型,會不會也是受過那位藝術家的指點?


    “領主閣下是集鎮過來的貴族嗎?”庫勒裝作無意地問道。


    寧長生聞言搖了搖頭,“不是。我是偶然間來到深崖部落的。”


    庫勒很詫異,要知道王城的高種姓是不可能舍棄那邊的繁華前往衰敗的詛咒之地,詛咒之地現有的高種姓貴族幾乎都是很早之前從王城遷移過來的,在集鎮待了上千年,占地為王。眼前的的小領主卻說是偶然來到深崖部落的,那隻有一個可能了,眼前的幼崽是被流放的。可是這就叫人更納悶兒了,一個尚未成年的高種姓究竟能犯多大的錯誤,才會被驅逐到詛咒之地,孤身一人到這裏,差不多就是過來送死,多大仇多大怨呀。


    不過血獸族人對興趣之外的東西也不關心,大概了解了情況後,便追問道:“深崖部落最開始規模不是這麽大的吧?為什麽現在人口這麽多,寒季馬上就到了,你們能養活的過來嗎?”


    寧長生抬眸道:“我剛來時卻是隻有幾十人,但越貧瘠的地方,人口越能帶來生的希望。勞動力變多了,我們才能創造出更多的食物,不然後麵也無法發展手工業製造業。”


    聞言,庫勒讚同地點了點頭,“說的也是。我們血獸族就是人太少了,不然肯定能創造出更精美的東西來。”


    短發讓他們的耳朵暴露了出來,身份自然就揭曉了,但血獸族人無所謂,他們做事講究隨心所欲,隻要不被血獸族的祭祀發現,出不了什麽大問題。再者簡單交流了一下,他們發現寧長生雖然年紀不大,但看待事情很有見底,讓他們有種平輩同伴的感覺,出來交個朋友也好。


    結合了血獸族人的角色設定,寧長生和晨夕豆看出了這群人來到深崖部落的目的,追尋美嘛,很幹脆直接了,留下來也不礙事。於是把四個血獸族人都安頓了下來,這才去討論被大清掃耽誤了的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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