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嫣然醒了。


    所有人心裏都踏實了。


    煙波跪在床邊紅著眼睛一句話不說,赫連碩得了信兒的時候正在吃飯,一筷子魚肉剛入口,聞言竟是一口囫圇個兒咽了,差點沒噎出個好歹。抓起手邊的熱茶就一口灌了下去,燙得舌頭當時就起了泡,齜牙咧嘴地去給赫連嫣然請安診脈去了。


    武誌清也樂嗬嗬地前來探望,沒忘了拖著不太情願的穆詢。


    一時間屋子裏好不熱鬧。白盛縱是有千言萬語想說,也沒機會開口。


    赫連碩的精神比初來那日強了許多,又是一副精神矍鑠紅光滿麵的模樣。他與赫連嫣然說的話並沒有太多,卻叫人有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不是那種曖昧不清的微妙,而是……仿佛赫連碩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無聲地控訴著赫連嫣然這個做錯了事令他委屈不已的大人。


    武誌清和穆詢沒呆多大一會兒就走了,武誌清覺得心意表達到了也就行了,皇子殿下必然有許多話要與縣主說,他和木頭也該識趣些。再說,赫連碩那個詭異的模樣看得他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還是早點溜了為妙。


    赫連嫣然對著赫連碩,就像是在縱容著自己寵愛的孩子胡鬧發脾氣。安撫了片刻,便叫他迴去了。


    順便把眼睛紅的兔子似的卻倔強的不肯落淚的煙波一並領了出去。


    屋子裏一下子靜了下來,隻剩下了她與白盛。


    “多謝殿下連日來的照料,臣女感激不盡。”赫連嫣然說著就要下床行禮。


    白盛連忙將她按了迴去:“跟我何必這樣見外?再說我也沒做什麽,大多都是煙波在忙碌,我隻不過是在一旁幹看著。”


    白盛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話,張開嘴卻不知從何說起,看著一臉平靜的赫連嫣然,最終隻是訕笑了兩聲。


    “殿下可是有話想問臣女?”赫連嫣然把白盛的欲言又止看在眼裏,率先開口道。


    白盛想問的可太多了,想問她是如何一招製敵將所有的刺客一網打盡,想問她那黑龍與紅龍是怎麽迴事,想問她晴風堂眾人是否個個都如她一般非同尋常,想問她為何會昏睡這麽多天,想問她究竟還瞞了自己多少事……


    他有那麽多想問的事,可一張口問的卻是“你不願嫁我是因為早已心有所屬了嗎?”


    便是料事如神的赫連嫣然也沒想到白盛最想知道的既不是她清除刺客的手段本事,也不是她究竟是何方神聖。而是她是否心有所屬。


    赫連嫣然微微一愣,不過一瞬,便平靜地答道:“殿下英明,確是如此。”


    “是那個名叫阿傷的男子?”白盛追問道。


    赫連嫣然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淩厲,他居然知道阿傷?不過,她幾乎是馬上就明白了原委,垂下了眸子:“是臣女在沉睡之時說了什麽吧。”


    “隻說了幾句,卻總是提到這個名字。”白盛笑笑,略帶了幾分試探,玩笑般問道,“我在內城之中客居的那段日子,怎的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不知是否有幸見見這位得你青眼的兄台,相比定是個絕世好男兒。”


    赫連嫣然並沒有馬上作答,而是沉默了片刻。


    白盛見她不語,隻覺得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這個阿傷於她而言果然格外重要,以至於她竟不願多談,隻為了盡可能的保全他。


    誰料,下一刻,赫連嫣然卻說出了令白盛震驚無比的話:“此事恐怕不能如殿下所願,阿傷他,已經不在了。”


    “不……不在了?”白盛一時間有些不確定,“他去哪兒了?”不在了?是他想的那個不在了嗎?


    赫連嫣然抬起頭,看著白盛的眼睛,淡淡道:“他死了。”口吻出奇的平靜,連一絲波瀾起伏也沒有。不知為何,白盛卻似能感受到她內心深處那不可言說的仿佛無底深淵一般的悲戚與淒惶。仿佛痛失了整個世界,似所有的快樂都隨之一同消亡,留下的不過一具麻木的軀殼。


    “你……節哀。”白盛支吾了半天,隻憋出這麽一句。他不知道該說什麽,眼前的是他心愛的姑娘,他卻得安慰她不要為了情敵的死而難過。


    這叫什麽事兒?


    “多謝殿下寬慰。臣女很好。”赫連嫣然平靜地說道,似乎真的已經走出了陰霾。


    一時間,二人誰也沒再說話。


    赫連嫣然本就是個冷淡的,而白盛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原本還想著,自己論樣貌論才學都是拿得出手的,若是有朝一日能與那阿傷相見,比上一比,說不定赫連嫣然便會發現他的好。


    可誰知道,這位令他幾日來翻來覆去覺都睡不踏實的情敵竟然已經故去了?一個活人是永遠比不過一個死人的。死去的人是活在迴憶裏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隻會記住他們的好。


    活著的人不一樣,越相處越熟悉就越容易產生矛盾,往往印象深刻的確實對方的缺點與錯處。這叫他要怎麽贏?


    白盛正兀自煩惱,卻見赫連嫣然忽地對著虛空一處,道:“進來迴話。”


    瞬間,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屋子裏:“稟元娘,有消息傳來,慶國國君新得了很厲害的火器,正在集結兵力,準備不日進軍大越。”


    白盛聽了,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忙問到:“消息可做得準嗎?”


    人影抬眸看向赫連嫣然,見她並不阻止,便迴道:“千真萬確。”


    “是避人耳目還是大張旗鼓?”赫連嫣然出聲問道。


    “稟元娘,並不曾避人耳目。”


    赫連嫣然看向白盛,道:“殿下稍安勿躁,既然慶國此舉並不避人耳目,相信大越很快就會得了消息。


    皖淮與慶國相隔並不遠,想必打探一事極可能還是落在殿下頭上。”


    白盛急得在地上來迴踱步:“火器……可知是什麽樣的?威力如何?能造成怎樣的死傷?”


    “消息上說是火炮,十分沉重,不易搬動,可彈藥威力巨大,足以摧毀城門炸毀城牆,若是落在人群密集處,傷亡恐怕過百。”人影一一作答。


    “如此豈非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白盛聽了更是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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