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聽了他的話,瞬間炸了毛,也顧不得對“妖女”的懼怕,跳出來站在男子麵前:“我不配?在你心裏隻怕除了這妖女,就沒有旁人配得上吧?


    她無論做什麽都是對的,都是好的,在你眼裏,她隻怕連放個屁都是香的!


    她犯了錯,你不分青紅皂白就一口咬定事出有因,她被罰你不惜得罪所有人也要為她開脫。


    這些年,你為她做了多少?但凡與她沾邊的,你就會失了理智,一味隻知道袒護她。


    你的公正無私之心呢?又去了哪裏?


    我才是你的妻子,是你八抬大轎明媒正娶與你同上族譜的正經家主夫人,她算個什麽東西?居然能叫你再新婚之夜扔下我一個人去會她,你置我的顏麵與何地?


    族中哪個不知道我在洞房之夜獨守空房,我的新婚丈夫徹夜不歸隻為了照顧他生病的老相好。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是你我大婚當日就病得連床也下不得了?


    不過是個連妾都算不得的玩意兒,盡會耍手段,勾著人家夫君不放,果然不要臉!這般行徑與那些妓子、暗娼有什麽分別?”


    “住口!”男子大怒,狠狠給了婦人一巴掌,“我看你是失心瘋了,什麽樣的話都能說得出口。這就是你的教養?你的賢良淑德?”


    婦人被他一巴掌打蒙了,卻也冷靜了下來。真是氣迷了心,腦袋一熱就什麽都往外說,怎麽就忘了自己那婆母當年判了流放,為了保全自己的兒子,也為了減令族中之人少受些磋磨,無奈之下委身給了主管此事的官員,叫人家給養在了外頭。


    婆母便是如今看來也是風韻猶存的,可以想見當年必定是個一等一的美人兒。若是真成了外室也還罷了,偏生那主事的官員起了別的心思,竟用她來招待討好上官,三不五時的就帶人去快活一番,可不就是把人當成了妓子、暗娼嗎?


    婦人也是被氣糊塗了,一心隻顧著把那妖女說成世上最下賤不堪的女子,想也沒想就將夫君最忌諱的話就那麽高聲嚷嚷了出來。


    她自知犯了大錯,其實明顯弱了下去,捂著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從前瞧著尚有些端莊,如今卻與那張口就罵大街的潑婦何異?迴去之後便閉門思過吧,什麽時候想明白了,真的改了,什麽時候再出來見人吧。”男子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眉間也隱隱含著冰霜。


    母親的事,是他一輩子的痛。若不是為了自己,若不是為了族裏,母親絕不會淪落到那般境地!所以他永遠都不會背叛母親。母親為了全族,早已付出了全部。如今的榮華富貴算得什麽?再多的金銀也買不迴她所失去的一切。


    因此,當母親以死相逼不許他迎娶七七的時候,他最終還是屈服了。


    七七是他的命,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摯愛,即便不能娶她,他對她的心意也永遠不會改變。


    可母親不同,族人雖然嘴上說著感念她的恩德,背地裏卻都在嘲笑她不過是官吏的玩物,對她鄙夷不屑。吃穿用度都是給的最好的,卻至今不肯將她的名字重新寫入族譜配在他那個犯了族規險些連累全族覆滅的父親的名字旁邊!


    她活下去全靠一口氣撐著,如果自己再背叛了她,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阿傷,”她輕聲喚道,望向她的眸子裏滿是細碎的柔光,“都過去了。老夫人如今雖然未能重得名分,卻除此之外事事順心,也算得到了補償。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完滿之事,便如你我,共過患難,相伴著走過彼此最艱難的歲月,本以為能夠相攜白首,卻終是情深緣淺。”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位老夫人是擺著怎樣一副大義凜然的嘴臉說什麽也不肯讓她與阿傷在一起的。嘴上說得好聽,什麽族規,什麽服眾,嗬,她看得分明,不過是想把阿傷牢牢的控製在手中。


    阿傷早早便被扔到外麵自生自滅去了,若不是他天賦高又吃得了苦肯努力,哪裏能有他們這一族今日吃喝不盡享用不竭的滔天富貴?


    後來生下的小兒子才是心頭肉。那孩子是老夫人還在出賣皮肉的時候懷上的,連她自己也說不準是哪個官老爺的。就是這麽個父不詳的屈辱之子,卻叫她最是寶貝,什麽時候都不忘讓他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過得舒坦無比,愣是一點罪也沒受過。


    族裏至今不肯承認她的老夫人身份,多少也與這位後頭的家主同母異父的兄弟有關。若是認了其母,這孩子是認還是不認?無論怎麽選都尷尬,幹脆就放那母子倆在外頭,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什麽大義凜然?什麽舍己為人?分明是老夫人享受慣了,怕吃苦,自薦枕席,並非傳聞的那樣不得已委身於人。不過當年知道真相的人都已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族中得以重現昔日輝煌甚至更上一層也的的確確是因為阿傷,真相?還不是任由老夫人一個人說了算?


    也就是她這個不尋常的人才能得以知曉,不過她也懶得拆穿,怎麽說也是阿傷的生身之母,老夫人身敗名裂,阿傷也會顏麵掃地。況且阿傷對母親還心存幻想,雖然知道母親偏疼弟弟,卻覺得那是因為弟弟比他小,自己也是被母親疼愛著的。


    她早就看透了,那位老夫人骨子裏就是個自私自利殘忍薄幸的女子,對阿傷的愛尚不及對小兒子的十之一二!阿傷知道了該是怎樣的肝腸寸斷?他一直一來就是為了這個理由咬牙堅持著,再苦再難都不曾放棄過,卻不知從頭到尾隻是他的一廂情願。她絕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可是她也不能任由阿傷始終對母親心懷愧疚,一輩子被其控製。


    她不經意般有感而發,看著像是勸解寬慰,實則是在提醒他,他們二人走到今天這一步,他的母親功不可沒!


    若是沒有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從中百般阻撓,最後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他與她早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明明近在咫尺,卻隔著永遠跨不過的海角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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