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麽都可以不在乎、不計較,唯獨阿傷這個她心疼又愛慕的男子。她已經別無所求,隻願守著對他的愛意,護他餘生周全。她沒想到這婦人竟如此惡毒,妄圖毀滅她的最後一點念想。


    果然,這世上除了他,沒人值得。


    她絕不原諒!


    她緩緩睜開雙眼,嘴角上揚,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婦人的如意算盤怕是又要落空了。


    憑你,是無論如何也殺不了我的。


    夫人,接下來還請您自求多福了。”


    話音一落,兇獸終於掙脫了束縛,猛地衝了出來。作為替代,她卻被困在了那裏。


    她就像個旁觀者,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驅使著自己抬起了手,馬車便瞬間四分五裂。


    車夫被拋起來,落在遠處的一棵樹下,一動不動,生死不明。


    而那個狠狠掐著她脖子的不死不休的婦人也一下子被甩出車外,在地上滾了好幾滾才停下來。發髻歪在了一遍,釵環掉的到處都是。衣衫破損,手上臉上也劃破了好幾處,傷口冒出許多細小的血珠,看上去狼狽又可憐。


    前一瞬還是一副不置她於死地絕不收手的架勢,此刻卻驚恐地等大了雙眼,兩條腿也已經站不起來,隻能以手撐地,不停地向後挪著。


    “夫人,您跑什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裏滿是對殺戮的渴望,“夫人不是要殺我嗎?我就在這裏,夫人確實要上哪兒去啊?”


    她看見自己邊說邊向婦人走去,一步一步,悠然自得,對方的驚慌恐懼似乎令她十分愉悅。


    “你要做什麽?你別過來!”婦人啞著嗓子喊道,“你這妖女,理我遠點兒!滾開,別過來!”婦人胡亂揮著胳膊,做著徒勞的驅趕。


    “夫人,別白費力氣了,您是跑不掉的。”她看見自己陰森森地笑了起來,“您的明,今日便由我收下了。”


    翻滾湧動的恨意如藤蔓,如觸手,緩緩纏上她的手腳,將她完全束縛住。她被卷入一片深不見底的汪洋,拖進沒有一絲光亮與響動的黑暗之中。


    她就想是被人捂住了眼耳口鼻,看不見,聽不到,摸不著,觸不及,成了個五感盡失的人。身邊處了黑暗,就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她被困在這一片虛無之中,無悲無喜。


    就這樣吧。


    這些年她一直都在苦苦支撐著,她太累了,已經不想再這樣下去。


    就這樣吧。


    隨它去吧。她隻想好好睡上一覺,千年萬年,再不蘇醒。什麽事都不必管,什麽人都無需在意。


    她什麽都沒有,除了她自己。從前如此,今後亦然。


    她累了,真的真的太累了。


    她為了一個人曾經付出了全部的努力,可是所有的人都不肯讓他們在一起,他最終還是不得不屈服。


    她再這麽執著下去又有什麽意義?


    她想放棄了。


    她一個人靜靜地呆在這一片漆黑之中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現一絲光亮,耳邊也傳來了一點微弱的聲音。


    是阿傷!是阿傷在喚她!


    她猛地用力,輕而易舉就扯斷了層層束縛,拚命地向那光亮之處拔足狂奔,她的阿傷來了,誰也不能阻止她去到他身邊!


    當她終於踏入那一片光明之中,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她的身體又迴歸了自己的掌控。


    還沒來得及開心,她就看到阿傷捂著胸口,單膝跪地,身旁是早已重傷不醒的婦人。


    因為他的到來而揚起的歡喜笑容凝固在臉上。她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名男子,看衣飾應當時婦人帶來的護衛,原本也都是以一當十的好受,眼下卻以各種詭異扭曲的自是倒在地上,顯然已失去了生命。


    她急忙上前扶起阿傷,仔細查看了他的傷勢。略重,卻並未傷及姓名。她的同族們還算聰明,知道什麽是她的底線。


    “這些都是……我做的?”她有些艱難的開口,看著這一地的狼藉,兀自心驚,“你的傷……也是因為我,對嗎?”


    男子麵色蒼白,嘴角還殘留著一抹血跡。可對著她,他無論何時都是溫柔又包容:“我知道,那不是你。”


    他的聲音就想是林間的微風,山中的清泉,幹淨清澈,總能一下子撫平她所有的情緒。


    “我知道是那些怨靈迷惑了你的心智,借著你的身體做下的壞事。這些,並不是你的錯。”他不動聲色地用手被拭去唇邊血跡。


    “是我的錯。使我默許、縱容了他們的所作所為。我當時一定是瘋了,居然還連累你因此受了傷。”她苦笑著,內心無比自責。旁的她都可以不計較,可唯獨不能容忍任何人傷他一絲一毫。


    “不是你的錯。錯的人使我。”男子的眉間籠著一絲永遠都抹不去的淡淡哀傷,如今又添了對她的疼惜與愛憐,“前幾日我便覺察到了她的異樣卻並未放在心上,是我給了她可乘之機。


    我早該想到的。她終於還是對你出手了。是我疏忽了,沒能保護好你。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


    “阿傷,你別把錯處都攬在自己身上。殺人的使我,與你無關。我犯下的錯自該由我自己一力承擔。”她說著,從男子隨身的乾坤帶中摸出治傷的丸藥喂他服下。


    男子配合地服了藥,看這她的目光中是滿滿的深情:“你我都清楚,錯並不在你。若不是她心懷不軌用了手段把你帶出院子,那些怨靈又如何能有機會蠱惑於你?


    她起了加害之心在前,如今隻能算是自食其果。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男子看向地上昏迷的婦人,眼神瞬間變得冰冷無情,甚至還帶著深深的厭惡。


    她卻想起了婦人說的話,連忙急切地問道:“你怎麽來了?此行不是應該朝著相反的方向而去嗎?夫人說……這一趟半個月也趕不迴的,如何就這麽快折返還追了過來?”


    當世法術盛行,許多凡人也可學習使用,隻是其中一些無傷大雅,還有一些卻需要以損耗元神為代價。


    年少時,他為了族裏沒少用這樣的法術,為此還曾折損了壽數。她知道後,嚴禁他再用。


    這一次,他明明先她出發,卻能夠及時趕來,令她不得不憂心他是不是又一次為了自己而不顧一切不計代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南山相思梨花落問佳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本傑明小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本傑明小兔並收藏南山相思梨花落問佳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