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鳳州之前,白盛考慮到之後會主見深入受災之地多有不便,就把一幹婦孺留在了豐縣的“朋來客棧”。


    畢竟麽誒有什麽地方比赫連氏長房的產業更加穩妥了。


    其他人還好說,隻是翠兒怎麽也不肯與赫連嫣然分開,哭得撕心裂肺的。


    別說赫連嫣然聽得不忍,就連白盛也看不下去了,與赫連嫣然商量商量道:“帶上吧。稱唿也不必改,隻對外所是你兄長家的孩子,因為水患和家裏人失散了,正巧咱們經過遇上,就帶在了身邊。”


    為了看到沿途的真實情況,白盛一行自然還是要微服喬裝的。他與赫連嫣然扮作行商的主家夫婦,侍衛頭領洪全裝作管家,李秀才為賬房先生,周朗等侍衛與趙鈞保等人則是護衛和夥計。


    被跟蹤了一段路後,除了李秀才以外幾乎所有人都很快發現了。白盛吩咐眾人隻做不知,想看看對方究竟有何目的。是打了他們財物的主意,還是對他們的身份起了疑。


    若是前者,來明的洪全等人就足以應付;來暗的,赫連嫣然身邊的晴風幾個更是行家裏手,因此,白盛並不擔心。可若是後者,那就說明這澤縣還真是有什麽不可告人之事,正好可以來個引蛇出洞。


    一行人四處閑看,對方始終遠遠跟著,未有動作。也不知道究竟是等待時機動手還是隻防範著什麽。


    慢悠悠地就來到了李秀才等人的村子——慶有村。


    道路泥濘不堪,有些路段還有沒過小腿的積水。入眼盡是被洪水淹沒的農田、衝毀的房屋。


    眼看曾經熟悉的生活之地變得如此破敗麵目全非,李秀才等人心中都不是滋味,雙目微紅。


    村子裏很不對勁。暗中不知有一處藏著人窺視,與跟蹤他們的人想必更加有紀律性,身手也更好。


    白盛並不認為這些人是專門為了自己才特意守在此地的。他的身份尚未暴露,值不當為他如此興師動眾大費周章。那麽,就隻有一個解釋,這個村子裏一定有是很麽不能讓人知曉的大秘密!


    白盛假意勞累,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休息,把李秀才和趙鈞保叫到了跟前。


    “你們村子裏在水患之前可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發生?”白盛低聲問道。


    趙鈞保想了想,茫然地搖了搖頭。


    李秀才卻雙眉微蹙,若有所思,半晌,有些遲疑地開口道:“大半年前,村子裏陸續來了幾波外鄉人,隻說是販藥材的商人,想進山看看有沒有什麽值錢的藥材。


    他們在東麵的山上呆了不短日子,後來更是找村長花了不少錢把整座山給包了,不再讓村民們進出,還找了人日夜守著。


    有些隔三差五愛去山上套幾隻兔子或是采些野菜蘑菇的村民頗有微詞,可是人家畢竟花了錢,想來是怕之前的藥材被村裏人挖走或是破壞了,所以不準人上去,倒也說得過去。村長安撫了一番,大家也就不在說什麽了。


    村裏有個破皮叫牛三兒的,慣會偷雞摸狗。有次他喝醉了酒,與人閑聊說自己前幾天順著無人知道的小路進了山,還說他就快發財了。他總愛吹牛,動輒就說自己要如何如何,村裏人聽得多了,也都不當迴事。


    隻是沒過兩天,牛三兒就被發現摔死在了前麵的坡上。腦袋上破了好大一個洞,大石頭上一片紅紅白白的,很是嚇人。


    村裏人都說他是酒後失足丟了性命。一個小偷小摸的無賴,早就沒了親人,也沒人在意他是怎麽死的。大家唏噓了一陣子,也就漸漸忘記了這麽個人。


    這件事,算不尋常嗎?”


    白盛看他一眼,抿了抿唇:“能這名這兩者其中關聯的明確信息太少,不過,應該算。”


    趙鈞保一拍腦門,道:“聽秀才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一件事。


    有一次,進山的藥販子中來了個氣度不凡的男子。周身的氣勢比定遠將軍還要淩厲幾分。


    雙手上老繭的位置有些特別,那是慣使長槍的人才會有的。而且還是個左撇子。”趙鈞保說著,比劃了個右手在前左手在後的握槍姿勢。


    白盛忙問:“那人是何等模樣?”


    “看上去三十幾歲,方麵闊口,濃眉虎目,令人印象深刻。”趙鈞保迴憶道。


    白盛揉了揉眉心,“嗬”了一聲。


    赫連嫣然正用水囊喂翠兒喝水,溫聲便已心下了然:“您認得此人。”


    “若是別人我還不一定曉得,這人卻已幾乎可以斷定,是皖淮府都督謝知意。”白盛摸了摸下巴,頗為滿意地說道,“竟然是他。看來這裏邊的事果然不小,甚至比咱們原本猜測的還要驚人。”


    “的確是不小。”赫連嫣然繼續給翠兒喂水,語氣尋常,“他背後的主子,身份隻怕不在您之下。”


    “我也這麽想。咱倆果然心有靈犀。”白盛調笑道。


    赫連嫣然對他是不是就不正經的樣子習以為常,繼續淡定的給翠兒喂完了水喂點心。


    李秀才與趙鈞保心中一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眸中看到了驚駭之色。


    這兩人究竟是什麽身份?談及皖淮府都督竟是這樣不甚在意地語氣,似乎全沒放在眼裏。


    白盛心情大好地捏了捏翠兒如田鼠般鼓起的臉頰,餘光瞥見李、趙二人麵色凝重,開口道:“秀才可是有什麽話想說?”


    李秀才定了定心神,恭敬一揖,道:“小生鬥膽,敢問公子可是從京裏來的?”


    “不錯。”白盛痛快地承認了。


    “公子您……是欽差的人嗎?”李秀才進一步確認道。


    “恩……”白盛摸了摸下巴,道,“就算是吧。”


    “……小生知道了。”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的?”白盛饒有興趣地問。他有心考考李秀才的眼力,幾時看破了他的偽裝。


    李秀才想了想,如實答道:“離開鳳州之前。作為商人,您對各處百姓的生活以及縣官的風評關注得太過了,有些不同尋常。”


    “你很聰明。”白盛稱讚道,“明明那麽早就起了疑,卻如此沉得住氣,這麽久都沒開口問過,甚至連旁敲側擊的舉動也沒有。


    是怕多了嘴會惹禍上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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