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麵傳來一聲輕笑。


    崔漪珊骨頭差點酥了。


    想來張蓉蓉多年獨霸趙琛,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聽說趙元盛離開京城之前,已經將她送去了別院。


    而張蓉蓉不僅能去見太後皇後,還能來這裏與她見麵,除了她自己的手段,與討好了趙琛,動用了趙琛作為親王獨有的暗衛,脫不了關係。


    屏風後麵的張蓉蓉,斜靠在軟塌上,手上端著的細瓷茶盞,身下綿軟的天絲錦繡綿毯,甚至那盅已經放涼了的血燕,都是從別院跟著她一路到這裏的。


    有小丫鬟跪在地上揉腿,有嬤嬤在她身後揉肩,雖然隱藏了身份出門在外,她依舊有著至高的享受。


    去了別院又如何,趙琛隻要床榻間高興了,什麽都能答應她。


    什麽節製房事,能活多久都不知道,還節製個什麽勁。


    趙琛除了不能把她接迴王府,連他貼身的暗衛都給她使喚了,張蓉蓉覺得十分滿意。


    操勞一些,又何妨?


    兩人在屏風兩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彼此心知肚明這一刻是盟友,下一刻也許就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可隻要眼前的利益一致,今後之事,大家各憑手段,今後再說。


    崔漪珊是個美人,京城公認的美人,甚至不亞於當年的張蓉蓉,且她除了成為一個美人必須要具備的琴棋書畫才能,她還在祖父的支持下,博覽群書。


    在等待下一個消息的間隙,崔漪珊一張能論古道今的小嘴,將張蓉蓉說得眉開眼笑,兩人一派其樂融融。


    雖然逗趣的和捧場的都心知肚明,那是假象,但也維持了一段時間。


    直到下一個消息傳來。


    小廝有些戰戰兢兢,早已不似剛才的趾高氣揚。


    “……那馬三說話漏洞百出,被仁安郡主奚落了好幾次,尚且不知,兩位大人嗬斥之下,還反被她抓到了言辭疏忽……”


    崔漪珊眉頭皺了起來,小廝一身冷汗的退下。


    馬三母子早就被藏了起來,現在的馬三是她另外找人頂替的。


    手下的人隻顧著找個兇悍的,卻忘了要找個嘴巴利索的。


    算了,三位大人中,有兩個都是她祖父的人,就算大理寺鐵了心要偏幫,隻要馬三那裏證據確鑿,那個大理寺正在有能耐也無計可施。


    甚至,就算林若菡能在這個案子上逃過一劫,後麵還有更驚心動魄的事情等著她。


    “漪珊,你的計劃沒事吧?”張蓉蓉出聲詢問。


    崔漪珊在屏風的這一麵蹙眉。


    這裏沒有你的晉王,聲音何必還要如此妖嬈嫵媚。


    是想要看我的笑話嗎?


    哼!真是惡心。


    “不會有事,她隻不過是厲害了一張嘴罷了,”崔漪珊忍者耳朵的不適,隨口說了一句,希望讓張蓉蓉那個老賤貨不要亂插嘴。


    “哦,希望如此。”張蓉蓉依舊聲音甜膩,不看到那張臉,還真以為是個嫵媚的少婦。


    崔漪珊差點惡心的吐出來。


    屋子裏有些安靜。


    崔漪珊沒了逗趣的心情,張蓉蓉覺得自己已經很好的奚落了對方,兩人開始等第三個消息。


    小廝第三次進屋的時候,腿肚子都在發顫。


    “……迴、迴四小姐的話,那仁安郡主在公堂上將那個被打得隻剩一口氣的縱火犯救醒過來,縱火犯當場翻供,說他沒有賣假藥,也沒有縱火。而後,有一個叫張立的侍衛,上堂,提出被殺死的馬三的寡母的屍體原是個男人。全場震驚之下,大理寺正提出要刑部重新檢驗屍體——”


    “那兩位大人就同意了?”崔漪珊柳眉倒豎,厲聲喝問。


    “沒、沒有,”小廝結結巴巴,“那張立直接把馬三和他寡母帶到了公堂之上!”


    “什麽?!”崔漪珊“騰”的站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小廝“撲通”一聲跪下,“那、那張立直接把馬三和他寡母帶了上來……”


    “滾!”崔漪珊憋出一個字。


    小廝連滾帶爬的離開後,屏風後麵又傳來了那黏膩妖嬈的聲音。


    “漪珊,那個仁安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呐,你的心血,可能要白費了,”張蓉蓉慢悠悠的說著,“唉,我真是替你可惜啊!”


    張蓉蓉巴不得林若菡立刻去死,所以不得不和崔漪珊結成同盟,可她心裏也清楚,崔漪珊比起隻會醫術沒有家族支持的林若菡,根基要深厚的多。


    崔漪珊差點掰斷了長長的丹寇,深吸一口氣,“王妃娘娘,就是那被她逃過此劫又如何,後麵還有更精彩的,等著她呢。王妃娘娘,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希望您到時也要好好出力一把。”


    林若菡當場釋放的消息,兩人都不想再聽,當即分道揚鑣,各自離開。


    大門口,張立站在馬車邊上,無視那階梯狀的腳蹬,從車轅上拿出一個小凳子,輕輕放在地上,“郡主,請上馬車!我們迴府!”


    “謝謝,”林若菡暈暈乎乎踩了小凳子上了馬車,沒去想那自動伸縮的小階梯怎麽不見了。


    張立憨厚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連日奔波,似乎那一句“謝謝”就是最好的酬勞。


    “張立,林府如何了?”林若菡聲音很輕。


    “迴郡主,林大人已經迴府,冬雨幾人都沒事,那冬雨的哥哥也已經醒來,被抬了迴去。”


    “嗯,你找人將王嬤嬤帶過來,我有事要問清楚……”


    張立答應了一聲,卻發現馬車裏已經沒有了聲音。


    半路上,看見了從王府出來接人的兩位嬤嬤和幾個侍女,張立沒有停下打擾林若菡,而是讓她們馬車後麵,一行人迴了王府。


    林若菡睡得很沉,醒來時才知道自己一場高燒剛剛褪去。


    屋子裏燃著燭火,王嬤嬤已經守在她床榻前,一臉的憔悴與疲憊。


    “大小姐,你受苦了——”


    “嬤嬤,你們都沒事吧——”


    兩人同時開口。


    “隻是在那裏呆了幾天,沒事,”林若菡將自己的牢獄之災說得輕描淡寫,“倒是鬆濤苑,現在如何?我讓你們隨時避出去,為何冬雨會受如此重傷?”


    王嬤嬤歎氣,“大小姐,我們原是準備好了的,可事情讓我們措手不及,刑部來人的時候,已經說了冬雨的哥哥承認了他販賣劣質藥材並縱火傷人,冬雨知道她要被抓走來威脅你的時候,她一頭碰在了牆上,誰知,她當場撞破了腦袋,卻被來人強行救醒,之後,他們就抓著冬雨,來威脅你了。”


    一邊說著,眼淚就留了下來。


    林若菡靠在引枕上,臉色有些白,卻還是問出了她心裏的疑問,“嬤嬤,林府和禦史台這兩個衙門,林府和他們有過過節嗎?或者說,這兩個衙門裏麵的官員,分別有那些勢力?”


    王嬤嬤雖然知道的不多,可比起林若菡這個兩眼一抹黑的人來說,可是好多了。


    將她知道的都詳細說給了林若菡,王嬤嬤心裏其實也有些打鼓,她知道的無非是寫皮毛,官場上那些東西,整個林府,也許隻有林清江才知道。


    可是,這也夠林若菡消化很久了。


    暫時來說,林若菡沒法圈定嫌疑人的範圍,可她隱隱覺得,與莊子上的晉王妃脫不了幹係。


    林若菡心裏思忖良久,“嬤嬤,你今日迴去之後,帶著冬雨他們立刻離開鬆濤苑,鄉下的莊子裏或者城郊的山坳裏,總之,哪裏安全,哪裏呆著,清風他們三人也跟著你們離開,躲上一陣子再說。”


    王嬤嬤眉頭緊皺,“大小姐,這是為何,難道還有危險?”


    林若菡搖搖頭,“我不知道是否還有危險,但敵人大張旗鼓把我弄進了大牢,卻被我如此輕易就出來了,不管他有什麽目的,都不會輕易結束。我總覺得,應該還有更危險的事情,等著我。”


    也許,下次進去了,我就再也出不來了。


    林若菡預料的不錯。


    第二天一早,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敲響了京城府衙門口的大鼓。


    三個時辰後,晉王府門前,再次出現了衙役。


    雖然石老和何嬤嬤清理了一遍,衙役沒有直接長驅直入清溪園,但林清江繼室小簡氏墳墓空空如也和關鍵證人的證詞,林若菡幾乎不用過堂審理,直接已經被當成了謀殺小簡氏的兇手,緝拿歸案了。


    張立帶著晉王府的侍衛和趙衍留下的人手,守在大門處,而石老和隱一帶著人,守在清溪園門口,雙方開始對峙起來。


    石老原本以為就算趙瑞打算不要臉到底,至少可以在王府首一段時間,再不濟,通過地道退到璀璨閣,在那裏藏個十天半個月,應該問題也不到。


    可就在石老讓林若菡放心時,隱一突然被八個黑衣人同時襲擊,石老帶著兩個藥童加入戰局,卻依然無濟於事。


    石老被人五花大綁,眼看著林若菡被人帶走,卻還沒有將消息傳到璀璨閣,趙琛觸動了他的暗衛,璀璨閣的人卻還不知道,他們已經陷入困局。


    林若菡被一個黑衣人揪著衣領,推著趔趄往前院走,手袖剛剛動了一下,那黑衣人突然陰惻惻開口了。


    “他們從那個狗洞離開的時候,我們的人,已經等在圍牆外麵了。”


    林若菡心頭一凜,還是沒有避開?


    手指悄悄動作,奈何已經散了出來。


    “所以,仁安郡主,奉勸你老實一些,如此,你和你的人,都能少吃些苦頭。”


    林若菡放慢了腳步,故意走得很慢。


    黑衣人十分不耐煩,在她單薄的肩膀上狠狠一推,林若菡狠狠一個趔趄,向前撲倒在地上。


    手心的劇痛傳來,等林若菡勉強爬起來時,兩個手掌已經開始流血了。


    又慢吞吞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林若菡突然問,“你是誰,誰指使你來的,拉下蒙麵巾,讓我看看你的真容?”


    黑衣人也放慢了腳步,動作緩慢撤下蒙麵巾,露出了一張普通至極的三十幾歲男人的臉,“我是衛七,是晉王的暗衛,晉王讓我來抓你,免得又被你再逃脫一次。”


    又?


    林若菡問,“之前我被抓,也是晉王指使的?”


    黑衣人茫然搖頭,“不知道,晉王沒有吩咐我們行動。”


    林若菡再問,“晉王妃這幾天從別院出去過嗎?”


    黑衣人似乎想了想,“我們護送晉王妃去過一趟皇宮,四日前,又護送她去了一趟妙味齋。”


    林若菡皺眉,“去妙味齋?做什麽?”


    黑衣人答,“見了崔相府的四小姐,崔漪珊。”


    之後,又問了冬雨的哥哥被冤枉販賣劣質藥材的額事情,他都是一問三不知,林若菡也就放棄了對已經發生事情的追究,“我的人,被抓到了哪裏?”


    黑衣人答,“我們已經將人交給了崔小姐的人,被抓到哪裏,不知道。”


    林若菡皺眉,手掌一番,一股接近透明的青煙飄了出來。


    慢慢向前院走去,身後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一步,兩步,五步,十步……


    撲通一聲後,接著是什麽重物碎裂的聲音。


    有一個黑衣人從清溪園出來,遠遠看見了自己的同伴,在自己眼前變成了一堆漆黑的骨頭,散落一地,驚駭地站在原地,半天都不能動彈。


    林若菡還在慢慢走。


    同歸於盡?不,冬雨額頭上這麽大的一個血窟窿,她還沒有為她報仇,如何能死?


    報仇雪恨?不,她身上的毒藥有限,最多解決幾個嘍囉,還沒有見到主使之人,她就已經閉眼了。


    她該怎麽辦?


    腦子有些混亂,林若菡隻覺得她缺少一種能將毒藥遠距離發射的機括,她還缺少大量製作毒藥的設備。


    她暫時還不能死,得留著命,找尋機會製作那種機括,並大量製作毒藥,為從睜眼開始,就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冬雨報仇。


    他什麽時候迴來,他會幫自己嗎?


    不知道。


    還要冒著性命之憂嫁給他嗎?


    不知道。


    林若菡就迷迷糊糊這麽走到了大門口,身後遠遠跟著幾個手握長刀的黑衣人,也絲毫不覺。


    張立手持一把長劍,正和來人對峙,見到林若菡單獨一人出來,驚訝不已。


    來人見到林若菡孤身一人,知道已經成事,“仁安郡主,你毒殺繼母,手段毒辣,心性殘忍,皇上下旨,褫奪你仁安郡主的封號,打入府衙大牢,等候判決,如若反抗,就地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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