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嶺還沒起身，就看見袁湛匆匆行禮，一溜煙跑了。
還沒有來得及掩去嘴角的笑容，趙嶺卻看見了蔣氏淡淡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略後背涼颼颼的感覺，趙嶺也行禮告辭。
蔣氏目送著媳婦和孫子離開，心裏的歎息已經一聲高過一聲。
能算計人，是件值得自豪的事；可算計自己的兒子，是件愚蠢之極的事。
安郡王府降等襲爵；安郡王是先皇親侄兒，至今隻是領了一個閑差；郡王府世子因為被告發流連煙花之地而仕途不順利，這些如此重要的事，她趙嶺就沒有想過。
她自以為大孫子的死自己沒有證據，蔣氏心裏冷笑，她隻是不想讓侯府再有動蕩而已，否則，大孫子的遺腹子還在，嫡支血脈還在，哪裏就能輪到小兒子襲爵。
湛兒太過純善，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袁湛則沒有想這麽多。
他這些天想過，林若菡身份有些低，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嫁過來。
大嫂是公府嫡女，雖不是嫡長女可也身份貴重；二嫂娘家隻是個三品官，可她的外租家是百年大族。
而林若菡的父親隻是一個太醫，外租家還是個商戶，身份差得太多。
可母親今天說得明白，隻要是他看上的姑娘就一定是個好姑娘，一點反對的意思也沒有，還鼓勵他有了功名或者軍功再提親更加讓姑娘家有麵子。可他尚未入軍營，這時候提軍功，比考個功名更難。
皺眉苦思良久，決定考個秀才試試。他要詳細問問先生，考個秀才是什麽難度，需要多久。有了把握後，再和太夫人父親母親說，情他們去林府上門提親的事。
想到就去做，袁湛把袖箭的事暫時放到一邊，決定和先生聊聊功名的事。
如果切實可行，那就早點開始準備。想到能把林若菡娶迴家，活潑的妻子，溫柔的母親，慈愛的祖母，袁湛的嘴角就一直彎彎的。
進士是功名，秀才也是功名，考一個試試再說.
趙嶺換好衣裙，帶著侍女和嬤嬤們，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門了。
章府門口馬車排成長龍，就在趙嶺快要不耐煩的時候，終於坐上了小轎來到內宅。
還沒走近待客正廳，就看見幾個婦人圍著一個低著頭的薑黃色衣衫的婦人指指點點，出言不遜。
“喲，這不是蔣主事的夫人嗎，稀客呀，話說蔣主事近日差事還順利吧？”
“……還順利，還順利！”
“聽說章伯爺可是個眼裏不容沙子的，蔣主事以後私下裏收錢辦事可真要當心了，章伯爺可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你家蔣主事萬一受賄被他抓住，一刀砍下去，哇，人頭可就沒了！啊，想想就覺得害怕！”
“……不、不會的！”
“我說你今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太夫人度量大，不和你計較，還給你發了帖子邀你過來賞花，你臉皮可還真厚啊，還真過來了。不過也對，蔣主事現在已經是章伯爺的手下了，你是得巴結好了。”
“……”
趙嶺放慢腳步，想起了這個蔣主事的事。聽說馬氏想請蔣主事給外甥安排個差事，誰知這個好差事幾家人家都盯著，馬氏給的錢不是最多的，章瀚誌剛剛出征也沒什麽消息，好差事自然撈不到。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蔣主事竟然成了章瀚誌的下屬。蔣主事夫人接到帖子，就算明知是鴻門宴，也隻能硬著頭皮來了。如果她被這麽羞辱一番，能緩和她夫君和上封的關係，也算不枉此行。否則，她夫君將來有數不盡的小鞋等著穿。
蔣主事的夫人被一群人奚落了個遍，臉色已經漲得通紅。
兵部武選司的官員，哪怕隻是一個主事，蔣夫人也是高高在上受盡逢迎的，平日裏隻有她拿了錢還擠兌別人的份，完全沒有別人奚落她的。
雖然心裏恨不得撕爛眼前這幫逢高踩地惡婦的嘴，可還是不得不等著她們一一奚落完，給自己讓開一條路，好去給正主賠禮道歉。
終於，蔣夫人來到端坐上首的侯府太夫人馬氏跟前，正好一個丫鬟要給馬氏上茶，看到蔣夫人走近，故意放慢了腳步。
蔣夫人深吸一口氣，袖籠中的拳頭捏緊又放開，勉強擠出笑容，來到丫鬟跟前，一邊端起茶盞，一邊微笑著朝馬氏走去。
“恭喜太夫人，賀喜太夫人，伯爺打了勝仗凱旋而——”歸字沒有說出口。斜刺裏衝出一個端著果盤的小丫鬟，不僅撞得蔣夫人將手中的茶盞掉落在地，更是將整整一盤的水果倒在了蔣夫人的身上。
裙子上沾滿茶葉不說，還有各種顏色的果汁，蔣夫人低頭愣愣的看著自己的衣裙，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小丫頭趕緊跪地求饒，眼淚刷刷往下流：“太夫人恕罪，奴婢隻是一時失手，情太夫人恕罪！”
馬氏身邊鞏嬤嬤厲聲嗬斥：“瞎了狗眼的小蹄子，也不看看你衝撞的是誰，哭幾聲就能讓人寬恕了？蠢貨！”
小丫頭被訓得一愣一愣的，想了半天才明白，趕緊轉身朝著呆愣在一旁的蔣夫人叩頭，“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婢絕對不是故意的，求夫人寬恕！”
鞏嬤嬤陰沉的開口，“記住了，這才對！”
蔣夫人臉色頓時白了。
鞏嬤嬤的意思她很明白，端個茶什麽的，不能讓馬氏寬恕，隻有像個眼前這個丫頭一樣跪地求饒，上次的事情才能揭過。
蔣夫人氣的全身開始顫抖，額頭因為氣血急速上湧似乎開始在突突跳動。
馬氏身邊坐著一個和她極為相似的少女，下首兩邊坐著京中各家官眷，身後還有一大群的丫鬟嬤嬤，進進出出端茶遞水的仆婦絡繹不絕，蔣夫人覺得自己好似被幾千幾萬個人盯著，整顆心好像在油鍋裏煎著，哪怕眨眼的時間都待不下去。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想要奪路而逃。
可是，她不能離開。
章瀚誌剛剛上任不過幾天，她的丈夫蔣主事已經吃了好幾頓排頭，顏麵盡失還是小事，新官上任一刀狠狠砍下來，丟官罷職都有可能。
眼淚從眼眶中低落，蔣夫人臉色慘白，捏緊拳頭，彎曲膝蓋，朝著上首的馬杜玲跪了下去。
還沒有來得及掩去嘴角的笑容，趙嶺卻看見了蔣氏淡淡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略後背涼颼颼的感覺，趙嶺也行禮告辭。
蔣氏目送著媳婦和孫子離開，心裏的歎息已經一聲高過一聲。
能算計人，是件值得自豪的事；可算計自己的兒子，是件愚蠢之極的事。
安郡王府降等襲爵；安郡王是先皇親侄兒，至今隻是領了一個閑差；郡王府世子因為被告發流連煙花之地而仕途不順利，這些如此重要的事，她趙嶺就沒有想過。
她自以為大孫子的死自己沒有證據，蔣氏心裏冷笑，她隻是不想讓侯府再有動蕩而已，否則，大孫子的遺腹子還在，嫡支血脈還在，哪裏就能輪到小兒子襲爵。
湛兒太過純善，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袁湛則沒有想這麽多。
他這些天想過，林若菡身份有些低，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嫁過來。
大嫂是公府嫡女，雖不是嫡長女可也身份貴重；二嫂娘家隻是個三品官，可她的外租家是百年大族。
而林若菡的父親隻是一個太醫，外租家還是個商戶，身份差得太多。
可母親今天說得明白，隻要是他看上的姑娘就一定是個好姑娘，一點反對的意思也沒有，還鼓勵他有了功名或者軍功再提親更加讓姑娘家有麵子。可他尚未入軍營，這時候提軍功，比考個功名更難。
皺眉苦思良久，決定考個秀才試試。他要詳細問問先生，考個秀才是什麽難度，需要多久。有了把握後，再和太夫人父親母親說，情他們去林府上門提親的事。
想到就去做，袁湛把袖箭的事暫時放到一邊，決定和先生聊聊功名的事。
如果切實可行，那就早點開始準備。想到能把林若菡娶迴家，活潑的妻子，溫柔的母親，慈愛的祖母，袁湛的嘴角就一直彎彎的。
進士是功名，秀才也是功名，考一個試試再說.
趙嶺換好衣裙，帶著侍女和嬤嬤們，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門了。
章府門口馬車排成長龍，就在趙嶺快要不耐煩的時候，終於坐上了小轎來到內宅。
還沒走近待客正廳，就看見幾個婦人圍著一個低著頭的薑黃色衣衫的婦人指指點點，出言不遜。
“喲，這不是蔣主事的夫人嗎，稀客呀，話說蔣主事近日差事還順利吧？”
“……還順利，還順利！”
“聽說章伯爺可是個眼裏不容沙子的，蔣主事以後私下裏收錢辦事可真要當心了，章伯爺可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你家蔣主事萬一受賄被他抓住，一刀砍下去，哇，人頭可就沒了！啊，想想就覺得害怕！”
“……不、不會的！”
“我說你今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太夫人度量大，不和你計較，還給你發了帖子邀你過來賞花，你臉皮可還真厚啊，還真過來了。不過也對，蔣主事現在已經是章伯爺的手下了，你是得巴結好了。”
“……”
趙嶺放慢腳步，想起了這個蔣主事的事。聽說馬氏想請蔣主事給外甥安排個差事，誰知這個好差事幾家人家都盯著，馬氏給的錢不是最多的，章瀚誌剛剛出征也沒什麽消息，好差事自然撈不到。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蔣主事竟然成了章瀚誌的下屬。蔣主事夫人接到帖子，就算明知是鴻門宴，也隻能硬著頭皮來了。如果她被這麽羞辱一番，能緩和她夫君和上封的關係，也算不枉此行。否則，她夫君將來有數不盡的小鞋等著穿。
蔣主事的夫人被一群人奚落了個遍，臉色已經漲得通紅。
兵部武選司的官員，哪怕隻是一個主事，蔣夫人也是高高在上受盡逢迎的，平日裏隻有她拿了錢還擠兌別人的份，完全沒有別人奚落她的。
雖然心裏恨不得撕爛眼前這幫逢高踩地惡婦的嘴，可還是不得不等著她們一一奚落完，給自己讓開一條路，好去給正主賠禮道歉。
終於，蔣夫人來到端坐上首的侯府太夫人馬氏跟前，正好一個丫鬟要給馬氏上茶，看到蔣夫人走近，故意放慢了腳步。
蔣夫人深吸一口氣，袖籠中的拳頭捏緊又放開，勉強擠出笑容，來到丫鬟跟前，一邊端起茶盞，一邊微笑著朝馬氏走去。
“恭喜太夫人，賀喜太夫人，伯爺打了勝仗凱旋而——”歸字沒有說出口。斜刺裏衝出一個端著果盤的小丫鬟，不僅撞得蔣夫人將手中的茶盞掉落在地，更是將整整一盤的水果倒在了蔣夫人的身上。
裙子上沾滿茶葉不說，還有各種顏色的果汁，蔣夫人低頭愣愣的看著自己的衣裙，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小丫頭趕緊跪地求饒，眼淚刷刷往下流：“太夫人恕罪，奴婢隻是一時失手，情太夫人恕罪！”
馬氏身邊鞏嬤嬤厲聲嗬斥：“瞎了狗眼的小蹄子，也不看看你衝撞的是誰，哭幾聲就能讓人寬恕了？蠢貨！”
小丫頭被訓得一愣一愣的，想了半天才明白，趕緊轉身朝著呆愣在一旁的蔣夫人叩頭，“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婢絕對不是故意的，求夫人寬恕！”
鞏嬤嬤陰沉的開口，“記住了，這才對！”
蔣夫人臉色頓時白了。
鞏嬤嬤的意思她很明白，端個茶什麽的，不能讓馬氏寬恕，隻有像個眼前這個丫頭一樣跪地求饒，上次的事情才能揭過。
蔣夫人氣的全身開始顫抖，額頭因為氣血急速上湧似乎開始在突突跳動。
馬氏身邊坐著一個和她極為相似的少女，下首兩邊坐著京中各家官眷，身後還有一大群的丫鬟嬤嬤，進進出出端茶遞水的仆婦絡繹不絕，蔣夫人覺得自己好似被幾千幾萬個人盯著，整顆心好像在油鍋裏煎著，哪怕眨眼的時間都待不下去。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想要奪路而逃。
可是，她不能離開。
章瀚誌剛剛上任不過幾天，她的丈夫蔣主事已經吃了好幾頓排頭，顏麵盡失還是小事，新官上任一刀狠狠砍下來，丟官罷職都有可能。
眼淚從眼眶中低落，蔣夫人臉色慘白，捏緊拳頭，彎曲膝蓋，朝著上首的馬杜玲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