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顧自的坐在位上撚起一粒提子便送到了嘴中。


    洛嵐軒見她不再理睬自己也不生氣,弗了一把身後飄逸的羽袍,端正的坐到了自家妹妹邊上,淺笑:“隻是公主這般好魄力,在下著實欣賞。”


    她心想你欣賞和我又有何幹係。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的“哦”了一聲不再理會。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


    今日原本好端端的心情盡被這些人給攪黃了,早知就稱病告假好了,白白受這一肚子火氣。南泠兒想著想著又是一頓冒火,抓起銀盤中盛著的花生米就往嘴裏塞去。


    洛嵐軒發現她又不理會自己,便無聊的斜手撐頭細細的打量起來。卻瞧見她兩腮鼓的如偷吃東西的倉鼠般戲謔可愛。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像轉瞬即逝的流星一般瞬間劃過,最後不留蹤跡的消失在浩瀚無垠的煙波之中不知去向……


    過了許久許是吃的累了,南泠兒並未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滿意的坐在位置上打了個小盹。她現在困意十足,自己偷眯一小會大概沒人能發現吧。


    她抬眼觀察四周,見沒人理會她,便放心大膽的閉上了眼睛。上下眼皮剛一合上眼就悄然無聲的滑入了夢裏。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大約是到了辰時皇帝才攜著皇後和蓮貴妃從殿後緩緩走出。


    眾臣和貴族見三人前後而來,齊齊跪下山唿海嘯般的闔首讚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南泠兒本在自己的夢裏睡得一片憨熟,聽到眾人齊喊愣是被嚇得從座位數蹭的一下彈了起來。


    邊上的月顏被她的舉動立馬嚇出了一身冷汗,跪在地上趕忙拽了拽她的裙角,小聲低語:“公主,趕快跪下啊,趕緊參見皇上和皇後娘娘。”


    完蛋了我居然睡著了,這下可糟糕了。她立馬機警的反應過來,學著旁人一聲不吭的跪倒在地,等待著皇帝發話。


    皇帝深沉的看了一眼南泠兒,默默的歎了口氣,扶著皇後到了左邊的位置,轉身來到了正上方的皇座上,抬起手來威嚴的嗓音由上而下盤旋開來:“眾愛卿平身吧!”


    “謝皇上。”


    南泠兒見旁人紛紛起了身也裝模作樣的起來坐了迴去。


    今日的皇帝並不似昨日穿鎧甲一般魁梧。一身玄衣黑莽朝服披身。頭戴紫金發冠,手拿香檀折扇,隨意散漫的斜坐在寶座之上,王者威嚴之上還透露著一股桀驁不馴之氣。


    “皇後娘娘和皇上好生般配啊!”


    南泠兒尋聲望去。這丫頭如何能樂成這個樣子?


    罷了罷了,剛來此處人生地不熟的,多打聽打聽沒什麽壞處。她轉頭一臉八卦的問道:“洛小姐你為什麽說皇帝和皇後好生般配呀,我這人從小就愛打聽這些宮中秘辛,你說來我也想聽聽。”她一臉期待的望著旁邊的小姑娘,滿臉八卦的看向她。


    洛晴雪見是南泠兒這般問道心中便生沒來由的好感。剛才就想找她搭話了,奈何她睡得昏天黑地的也不好打擾,如今主動找上門來,真是再好不過了。


    她一臉興奮的同南泠兒絮叨起來:“若說這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從小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關係。我朝皇室子弟必須到了及冠之後才可娶正妻。當時的皇帝那可是非皇後娘娘不娶啊,拒絕了無數世家的小姐,偏偏要尋這祖上八代無官無爵,且母家是寒門出身的沒錢沒勢四品小官的女兒。”


    南泠兒趕忙問:“那當時的大臣們都同意嗎?”


    “那哪能同意,上書的大臣一日就高達兩百多冊,還不加外州的八省官員,那時的皇後娘娘就是在風口浪尖的人。幾度想跳崖去了。”


    “那後來呢?”


    洛晴雪見她迫切的眼神,就更加的聲情並茂繼續講到:“後來是皇後娘娘的哥哥蒼海將軍在一次出征時,生擒了當時稱霸一方的楚國皇帝和他的幼子楚瑾殿下。從而立了大功,大大削減了楚國的兵力。所以眾臣也不好再說什麽。於是皇帝既得美人歸,又新增了幾十座城池。”


    這時洛晴雪畫風一轉,眼底暗帶了絲絲的憂傷:“隻可惜,沒過幾年。皇後娘娘的身體就變得不好了起來。起初隻是以為的了風寒。可後來久咳不見好轉,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皇上派人尋遍天下名醫和靈藥都不見娘娘有絲毫好轉……皇帝茶不思飯不想,日日難寐,身子骨也大不如前…………”


    洛嵐軒一直在邊上默默聽聞,麵色凝重的看著津津有味聽故事的南泠兒。心事複雜,這丫頭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南泠兒並未察覺到洛嵐軒的高深莫測的目光,依舊興致勃勃的打聽起來。全然無視宴內精彩絕倫的表演。她揪住洛晴雪不放繼續興致高昂的問道:“那我想聽聽蒼海將軍生擒他們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我先前不是同你說了嘛,皇帝收了幾十座城池之後,見楚皇也翻不了什麽大動作,於是就扣下了他年幼的兒子當做質子。”


    這時洛晴雪的眼睛蹭蹭的發亮:“瞧!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質子殿下來了。”


    男人身形單薄,一雙三角丹鳳掉捎桃花眼,似若水河畔無際的潭水一般深不見底,鼻挺唇薄,麵色蒼白,寒涼如三尺冰封,涼薄的不透一絲人情。由遠及近帶不來一絲暖味……


    南泠兒不禁打了個寒顫,從未見過如此性涼之人,今日僅從身邊一過就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寒冷。


    場內的歌姬十分識相的退居兩側。男人走到跟前不跪也不屈腰,隻是行了行禮道:“參見陛下。”


    南宮煜離點頭示意了一下,道:“既然今日人都來齊了,那宴會就算正式開始了。”


    楚瑾轉身坐好了位置,一抬頭正好對上南泠兒一雙打量自己的眼睛。他立馬扭過頭去,疏離的眼光仿佛看破紅塵一般……


    這人好生奇怪啊,我明明那麽友好的眼光,他居然熟視無睹一般。南泠兒托著下巴疑惑想著。


    這時天空下起片片櫻花粉瓣,四周長袖舞者,翩翩起舞,旋入場內。如春日裏奔走的精靈,輕盈不帶半絲累贅。隨後幾縷清風攜來片片桃花,自天際徐徐而下,蜻蜓點水般,暈開點點漣漪。南宮清苑一襲雪色舞衣,九天玄女一般靜靜下凡的美感,引起陣陣驚鴻。


    南泠兒簡直看呆了眼,她從不知一個女人居然可以做到這麽美。一舞完畢,南泠兒才恍然如夢般醒悟過來。


    四座一片嘩然,麵露驚色。皇帝滿意的鼓起來了掌來:“公主的舞實乃是驚為天人呐!不錯,不錯。”


    南宮清苑弗了弗身盈盈一笑:“多謝父皇。兒臣新編的流殤舞取意與舞意乃是如流水一般輕盈順滑,令觀者仿若置身於萬千曲水之中,形同他世一般……”


    皇帝連連鼓起掌來,朝著右下側的蓮貴妃誇道:“就連寓意也如舞姿一般精妙。朕年輕時就知道你跳的一身好舞,現如今公主也能有如此曼妙舞姿,愛妃也有一份功勞。”


    皇帝朝著下麵的人滿意點頭:來宣朕旨意。蓮貴妃教女有方。賞,上等翡翠十對,東海珊瑚兩座,上等絲綢二十


    匹。清苑公主,才貌雙全。賞,玉如意一對,滇南金絲雀一隻。七彩琉璃彩珠一對。”


    南宮清苑麵露喜色伏了伏身,道:“謝父皇!”她餘光微掃南泠兒,心中微微得意一笑。她舞袖輕顫,輕盈的飄迴位上,一陣濃鬱的胭脂水粉喂隨風散開沁入心肺。


    南泠兒鼻子太過敏感,不想連打幾個噴嚏,好不容易才忍住欲望。抬頭又不偏不移的正對上皇帝深邃的目光。她愣了愣神趕忙低頭癡癡的看著碗裏吃了一半的小草魚,這皇帝總是盯著我瞧,莫不是現在要提我的名?


    果不其然,一陣熟悉的聲音響徹耳畔:“朕今日設國宴,就是為了犒勞這次遠征歸來的將士。他們浴血奮戰,為我南宮大辟疆土。如今凱旋,朕特設此宴款待群臣。所以今日眾愛卿皆可開懷暢飲,無需記懷。”皇帝豪氣萬丈甩開廣袖聚杯一飲而盡。群臣皆附和飲之。


    皇帝見眾人都已坐下,他也不拐彎抹角,繼而含笑道:“眾愛卿眾所周知,這普天之下,朕隻有一個女兒那便是清苑公主。但大家都不知道其實朕十幾年前與皇後也育有一女……”


    四座一片嘩然,誰能料想到皇上居然和皇後還有一個孩子,這簡直就如晴天霹靂一般,引起無數人的質疑。


    南泠兒見狀心裏虛的不行。她把腦袋坑的低低的,妄圖隱藏自己存在。


    月顏悄悄的點了點南泠兒的後背小聲說到:“公主,到你了!”


    南泠兒實在是覺得該來的還是躲不掉,她一臉不情不願的抬起頭。皇帝見她已緩過神來,滿意的捋了捋胡須點頭示意旁邊的羅總管可以宣旨了。


    羅總管立馬領會了皇帝意,移步向前大聲揚道:“宣南宮泠汐覲見。”


    眾人連忙四顧張望的尋著人兒究竟是從哪個地方上來。


    南泠兒見大家如此迫切的眼神在心中暗暗的替自己鼓起了勁,今日可千萬不能小家子氣失了臉麵。她深吸口氣,長衫輕飄飄的隨著她的步伐隨風而去。


    跪弗在地:“兒臣參見父皇。”她緩緩的昂起頭來,精致如畫的眉眼上看不出一絲瑕疵,仿若工匠精雕細琢而成的美玉一般玲瓏剔透。


    此刻南宮清苑的萬萬沒想到這竟是真的,本以為隻有自己一人可獨享公主的尊位,誰成想今日之後竟要同人平分。她的臉色猛地黑了下來,全然沒有剛才的那份從容。


    大臣們小心的竊竊私語起來,皇帝見狀蹙起了眉頭,心裏大為不悅!他小心的扶起了孱弱的皇後,一步一步的走下高台,拉起了乖順跪下的南泠兒,威嚴道:“生她之時正值兩國交戰,朕禦駕親征。因擔憂皇後在宮中安危,特地安排在廣露寺內安心養胎。公主誕生之時敵國作亂誤以為皇後誕下的是皇子,胡亂劫持威脅朕。朕愛子心切割十城換公主。但痛恨百裏王朝蠻橫無恥,得了城池竟不歸還與朕。故,朕修養生息數十載,今救迴公主,一雪前恥!”


    大臣們忍不住竊竊私語,當年是有割十城的事,而皇後也曾住過廣露寺。但從未聽過有什麽公主......


    這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傳入耳膜:“臣有異議。”


    南泠兒有些吃驚,她順著聲音放眼望去,隻見一個身著降紅色朝服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跪倒在南宮煜璃麵前:“既然是公主,那陛下可否滴血驗親以堵悠悠眾口?”


    南宮煜璃德聽完眼角閃現出一絲殺意,陰冷的嗓音裏卻是幾分怒意:“怎麽你是在質疑朕,還是在質疑皇後!”


    四下裏一片寂靜,原本熱鬧的慶功宴霎時如鴻門宴般劍拔弩張。


    “微臣不敢......”剛剛說話的那人擦了擦頭上的細汗,滿臉窘迫。若不是昨日李將軍以要挾家中老小性命讓他這麽說,他就算是借了十個膽也不敢這般胡亂造次。


    “端上來!”這時,南宮煜璃大掌一揮,宮女端上一個瓷碗,碗中清水泛起小小的漣漪:“今日朕就讓你們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朕的親生女兒!”


    旁邊,皇後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她小心的揪了揪南宮煜璃的衣角,聲音卻變得顫抖起來:“煜璃......”


    男人見狀安撫的摸了摸她的手,小聲說道:“相信我......”


    大殿內靜悄悄的,就連唿吸聲都變得一清二楚。鮮血“啪嗒”一聲清脆的滴入碗中,泛起一絲小小的波瀾。


    南泠兒見狀無奈的伸出手來。“嘶”清晰的痛感直達她的大腦皮層。她趕忙將血滴入碗中。


    碗中,兩滴鮮血各行其道,互不幹擾。南泠兒的心有一絲的慌亂。怎麽迴事?她難道真的不是南宮煜璃的孩子?


    台下,大臣們紛紛伸長了脖子,妄圖看出一絲端倪。就在這時,兩滴血在水分子的運動下一點一滴的靠近,漸漸地融成了一個血霧,一道沉入碗底。


    “融了,融了!”旁邊羅公公拍著手激動地叫了起來。


    霎時間,台下一片嘩然。


    南宮煜璃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台下的那個男人,咬牙切齒:“你是否還想說太子也不是皇後所出?”


    剛剛那個還在質疑的男人,就像是一灘爛泥般酸軟在地,拚命的磕著頭,使勁的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我,我全都是聽.....”


    就在這時,地上的男人突然瞪大了雙眼,拚命的抓著自己的喉嚨,青筋暴起,嘴唇霎時間染上了一層詭異的紫黑色,口吐白沫,短短幾秒就像是死魚一般僵死在地。


    大殿內霎時間驚唿惶恐,亂做一團。穿過人群,南宮煜璃老鷹般的眼睛直視著同樣目光陰狠的李將軍,麵露不善。


    兩邊,侍衛攔住慌亂逃竄的人群。大殿內一片陰霾。


    南宮煜璃一步一步的走下高台,看著地上慘死的男人,心裏泛起一陣惡心:“大理寺的去查一下到底是怎麽迴事,七日後給朕答複。”


    “是陛下”大理寺的人匆匆從門外趕來,拖走了地上的死屍,又悄無聲息的從偏門離開,不留一絲蹤跡。


    南泠兒心驚膽戰的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坐過山車一般驚悚衝雲霄。她摸了摸自己砰砰亂跳的小心髒,良久才緩下一口氣來。這宮中生活當真是明爭暗鬥,刀劍無影。剛剛還好端端的一個人,轉眼間生命就如流水般消失在這個世間,仔細想想不覺背後早已一身冷汗。


    大臣們見此更加不敢胡亂造次,紛紛跪地高唿:“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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