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天空死黑一般的寂靜。一輪明月反反複複的被陰雲籠罩。


    突然!


    一個黑色的身影如騰雲駕霧一般毫無障礙的穿梭於各個宮殿的屋脊長廊。


    他四處觀望,最後停留在宮中正殿處,悄無聲息的影藏在房梁之後,默不作聲靜靜觀望著眼下發生的事情。


    內殿。皇帝靜靜的掖好女人抖落的被子:“明日我便把那孩子封為公主。暫且讓她不要產了疑心。”


    女人見男人滿臉愁態,拉過他溫熱的大掌道:“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她再怎麽說也是一條生命,既然來到我南宮王朝就是與我們有緣。況且國師說了,半月之內將有一個貴人降臨我南宮。算算時間,不正好是那孩子嗎?切莫做罪孽之事。”


    皇帝捋了捋皇後額前的碎發,歎了口氣:“你還是那麽善良……隻是朕沒想到,朕耗費全國之力去奪清靈玄花,到頭來竟是一場空……到如今,你的病也不可再拖延了,若到時還未能找到解藥,怕是隻能拿她來開刀了……”


    女人立馬堵住了他的嘴,瞪大眼睛:“不可!你若是拿她開刀,那我也會良心不安的。況且陛下殺了那孩子也未必能救的了臣妾。倒不如隨緣好了……”


    皇帝見女人一臉焦急,緊緊的攢住她的手:“雲兒,你何必這樣?她與我們並未有血緣關係,況且她也不是凡……”


    女人瞪眼,立馬打斷了他的話:“若是陛下執意如此,那見到的也將是雲兒的一具屍體。”


    男人緊鎖眉頭,他苦著臉,半刻才道:“好,朕……答應你,不過你這樣又是何苦啊!”皇帝摟住了女人單薄的肩膀,她句句都像是在剜他的心頭肉一樣。


    女人見男人不再駁她的話,眼睛一轉便立馬柔聲:“陛下。那孩子孤苦伶仃一人在宮中,無依無靠的,定是要受許多欺負。不如將她歸入臣妾名下,也好讓她過的快樂些……”


    梁上的黑衣男子聽聽的模模糊糊,隻是最後聽到有人要殺傻丫頭!他想站起挪一個位置聽的再清楚一點,但久蹲房頂,腿部酸麻。不巧腳底一滑,正好踩掉了一片瓦,不偏不移的砸在夜巡的士兵頭上。


    士兵愣了一下,緊接著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大喊道:“抓刺客!”


    黑衣男子心中一驚,大叫不好。忍著麻木感立展輕功,輕輕巧巧落在了另一處房簷上方,飛步急奔起來。後方箭雨擦著他的衣角末入樓宇之間。他縱身一躍,忽轉身來,二話不說抬起手來射出一個飛刀,正好命入了前來追趕的黃將軍的胳膊。


    他吃痛了一下,惡狠著目光:“區區小毛賊竟敢傷我。”他拔下刀來。射了迴去。男人靈巧的一側身,刀筆直的落入了旁邊的房梁上。黃將軍見並未傷到刺客大喝一聲,飛到殿上,疾走追逐。


    男子見來者不善,偏身掏出鉤鎖朝著黃將軍勾去。細鎖結結實實的捆住了他胳膊,黃將軍被細細密密的捆住,心中大怒,他猛地後退幾步突然全身青筋爆起,用勁一震!那鎖被竟被震得幾段,仰天大笑到:“區區雕蟲小技,還想困住我!”


    男子見他狠勁已發,不再戀戰,從懷中掏出一把粉末朝他眼前一揮。瞬間一片霧色,他掩住口鼻,三步化作兩步跳下殿頂,快速藏匿於宮殿中的犄角旮旯。屏息幾秒看見不遠處正好有一漆黑一片的宮殿。他二話不想,朝那處奔去。


    片刻,輕輕落下,緩慢的將半掩著的窗戶關上,慢慢徐步的在殿內悄然無聲的摸索。


    此處一片寂靜,還有些許鼾聲細絲絲的傳出。他踏入內殿,小心翼翼的繞過繁雜的擺設。


    突然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是誰啊……大半夜的還不去睡覺……”


    男人瞪大眼睛,轉身一把摁住了她的嘴巴,牢牢的摁在床上,威脅她:“閉嘴。”


    南泠兒像是被潑了一瓢冰水瞬間清醒,她慌忙的點了點頭。


    還未等她緩過神來殿外就傳來了黃將軍的聲音:“公主,今日宮中遇刺,臣按慣例特來搜查,還望殿下諒解。”


    南泠兒急急的看過去,後麵的大手卻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嚨,壓低聲音在她耳邊無情開口:“該怎麽說你應該知道吧。”


    南泠兒心裏一梗,這種情況讓她扯謊。她現在嚇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更別說包庇刺客行蹤了。一滴冷汗啪塔一聲,低落在了她的白皙的手背上,形成了小小的水印。


    男人感受著身前的女孩微微傳遞來的顫抖,內心忽然柔軟了起來,他慢慢的貼近女孩的耳邊低氣壓般的語調在她耳邊縈繞開來:“別怕,放平心態。”


    溫熱的大掌熨燙著南泠兒單薄的肩頭。讓原本微涼的身體找到了一點溫暖的依靠。她猛吸了一口氣,調節了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朝著內殿外故作懶散道:“刺客?黃將軍怕不是弄錯了吧,我殿內怎麽會有刺客呢?我可是剛剛才睡下。”


    黃將軍明顯不領情他單膝跪下,抱拳:“茲事體大,還望公主行個方便,那刺客剛剛就是衝著殿下這個宮來的。”


    南泠兒脖間的手掐緊了幾分,男人壓低聲音悄然:“好!好!迴答!”


    她忍住心中的沒來之火,沒想到這黃將軍竟然如此窮追不舍。大皺眉頭不悅:“本公主已更衣就寢了,將軍若是不害臊那就進來查吧,就怕到時…………”


    她忽然畫風一轉,狠厲的說到:“你落下個不好聽的罪名!父皇怪罪下來,我可不管!”


    黃將軍明顯猶豫不決了,他思索片刻,狠了狠眼,一把拽過跟在身後月顏推了過去:“公主,我且放一個婢女進去查,多有得罪了。”


    月顏此時滿頭冒汗,她忐忑的站在門前顫抖著聲音:“殿下,奴……奴婢……得罪了……”


    南泠兒一聽是熟悉的聲音,心一下子放下了一大半,還好是月顏。她舒下了一口氣,低著嗓音對身後的男人悄聲:“你且放心吧,她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男人撇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掐緊了她的脖子,仔細的聽著外麵的一舉一動。


    門“咯吱”一下從外麵打了開來,南泠兒緊張的屏住了唿吸。


    月顏關好內殿的門,小心翼翼的往裏走去。南泠兒見隻有她一人進來,慢慢的唿出了一口氣,她趕忙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大聲嚷嚷。


    月顏不解的看去,公主的眼睛怎麽了,是抽筋了嗎?


    再定睛一瞅公主身後正坐著一個黑衣男子,他一隻手狠狠的捏住公主的喉嚨。她的心一下子就冒到了嗓子眼,剛想大聲尖叫,卻見南泠兒一個勁的拚命搖頭。


    月顏立馬領會了其中的意思。她使勁的咽了咽口水:“奴參見公主殿下……”


    南泠兒懸著的小心髒降下了一半,看來月顏沒有蠢到尖聲叫出,她故作鬆散的吩咐起:“黃將軍讓你好好查,那你就仔細的看看,不知刺客會不會在我這流櫻宮裏啊!”


    月顏臉部微微的抽搐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個琉璃花瓶,又緩慢的放下故意弄出一點聲響。


    接著又搞出一點動靜。良久見那男子並沒有殺了她們的意思,才舒了口氣從裏朝著外麵說到:“將軍,沒有問題。”她又趕忙看向南泠兒身後的男子,見他掐著公主脖子的手放鬆了下來,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南泠兒給了她一個眼神,滿意的說到:“行了,你退下吧。”


    月顏擔憂的看了一眼,見公主擠眉弄眼的讓她出去的意思。她也不好過多的停留,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慢慢的退了出去。


    黃將軍一把逮住了月顏:“裏麵確定沒事?”


    月顏立馬跪下,慘白著臉兒保證:“裏麵確實隻有公主殿下一人。”


    天雖早已進入了春季,但她覺得自己現在如寒冬臘月一般冷。她怕黃將軍不信立馬又添了一句:“奴婢發誓。”


    黃將軍滿臉質疑的翻眼看了一下殿內,不安的說到:“若是殿下有事,那臣縱然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若是殿下說沒事,那臣也不好再打擾了,還望殿下贖罪。”


    南泠兒柔下了語調安撫:“黃將軍這是職責之內,無妨。那刺客興許是到了其他殿內。黃將軍搜查的路上可千萬要注意安全。”


    他領了命恭恭敬敬的叩謝:“謝公主殿下。”陰著臉走出了宮內,領走時他看了一下殿內,今晚總感覺有什麽蹊蹺……


    內殿,一片寂靜。南泠兒望著走遠的一眾人扶著胸口,如釋重負。


    她渾身僵硬的拿掉了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一隻手,聲調冷冰:“既然他們已走,那你也不必裝模作樣劫持我了。”


    “哦?裝模作樣!咱們才半月未見,你就對我如此冷冰了?”男人用著醉人的嗓音在她耳畔清幽幽的念到。


    南泠兒心中大驚:“是你!”


    男人跳下床來,勾起她粉嫩的下巴滿意的笑到:“怎樣,就是我。是不是很意外。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


    他順勢坐在凳上,抄起一旁的茶水慢慢的品了起來:“好茶,可惜涼了……”


    “要是嫌涼,就不要喝了。免得喝多了反害了自己!”南泠兒也不甘示弱的迴了一句。


    男人抿嘴一笑,甩過茶杯,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多謝公主提醒。”


    南泠兒反感掙了下身子不悅的說道:“你這次是又要行刺父皇?”


    男人點了點頭:“猜對了一半,不過這次不是行刺。隻是去打聽消息。”


    “打聽消息?”


    男人摸著她毛絨絨的小腦袋,語調和緩的問道:“是啊,對了明日就是你的冊封大典吧?”


    南泠兒一臉疑惑:“你費了半天勁,就是去探聽這個的?”


    男人冷笑了一下:“當然不是,不過你最近要小心,有人可能要殺你。”


    南泠兒托著下巴,歎了一口氣:“我知道。”


    男人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知道?”


    南泠兒沉思了片刻,歎了一口氣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有人要殺我,但是我隱約有預感……”


    男人靜靜的看著暗自神傷的小丫頭,心頭一軟。自從認識了她以後,自己的心總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尤其是那次分別後,他晚上每每做夢,浮現的都是她的臉。


    他也曾一度懷疑可能是自己的腦子出了什麽毛病了吧。要不怎麽滿腦子都是仇人的女兒。


    不過轉念安慰到自己,自己這半個多月來接觸最多的也就是她了,所以夢裏夢到她也是很自然的事,沒什麽好奇怪的。


    男人輕輕的揪了一把她幼圓的小肉臉:“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南泠兒愣神的看著這個帶著麵具的男人,良久說不出話來,許久才緩過來,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謝謝你。”


    男人看著瓷娃娃般精致的小姑娘口口聲聲的說著謝謝,心裏一動,沒來由的又不受控製的跳了起來,他運了運內力壓製了潮湧的丹田之氣,恢複了原本冷如冰霜的聲調:“不必謝我,我不過是出於好心。”


    南泠兒默默的看著抱著自己的男人,輕輕的掙開了他的懷抱,小聲的吭起:“哦,原來是這樣啊…………”


    男人簡單的嗯了一聲,把她放到床上溫柔的蓋好被子:“明天是你的頭等大事,你要好好表現。知道了嗎?”他交代了一句,微微笑了一下扭身離開了床邊。


    南泠兒見他要走心裏忽然有點不舍,這個男人雖兩次劫持於自己,但從來沒有傷害過她,反而屢次三番救自己於危難之間。


    南泠兒想著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明天會來嗎會來保護……我嗎?”


    男人呆愣在原地,萬萬沒想到女孩會這樣問他。他沉默了半天,最後咬了咬牙仰天長歎:“你放心,我會好好護住你的。”


    男人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失落的南泠兒,不做停留,快速的鑽出了屋內。


    從宮內到了府內早已過了子時。


    他剛一踏進屋內,另一個身影也走了進去。男人警覺的豎起耳朵,摸準腰上的匕首,快準狠,一個迴身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他大驚:“舅父!”


    洛宏慢慢的移走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質問到:“今夜是去皇宮了吧!”


    男人低頭不語。


    “我告訴過你,不要擅自做主。你怎麽就是不聽!我忍辱負重在這南宮王朝數十載,現如今國滅,我等應該更加小心行事。別讓我苦心經營數十載的暗網功虧一簣!”洛宏怒斥到。他當年為了在宮中當皇後的姐姐也為了百裏王朝,隱姓埋名,背井離鄉來到敵國,一手建立了龐大的暗網體係,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它的存在。


    男人見洛宏大怒立馬跪地:“是我莽撞,獨自前往宮內探聽玄花下落,還請舅父責罰。”


    洛宏歎了一口氣,見他態度誠懇,伸手扶他起來,彈了彈他肩上的灰到:“清靈玄花的事還需從長計議,年輕人性子是躁了點,也該練練沉穩了。”


    他雙手背後,沉穩的開口:“不過為了方便你行事,也該給你個合適的身份了。從今日起,你就是洛嵐軒,從此世間再無百裏嵐軒這個人,你是當朝禦史大夫的長子,從小送到玄靈山上學習武藝,現如今學成歸來。我說的話你記清楚了嗎?”


    洛嵐軒緊皺著眉頭,他從未想到有一天他竟會連自己的姓什麽都不能自己掌握,狠厲的目光折射出他的眼角。這一切遭遇都是拜這個狗皇帝所賜。!


    他咬咬牙忍著恨意:“是,舅父!”


    洛宏看著他乖順的樣子,心情稍微平和了一點:“明日南宮煜離宴請群臣和官眷你同我一道去吧。屆時多結交好友,也有助於我們日後行事。”


    洛嵐軒詫異,本想著明日用什麽法子進宮,看來眼前這個障礙已經被舅父掃除了。他安心的點了點頭:“是。”


    洛宏驚奇的看向他,見他沒有拒絕,心裏稍微安心了些。但他就怕這個年輕的皇子一衝動做出些不計後果的事,到時不僅他性命難保,自己也性命難保啊。


    於是乎在他房內坐下,倒了杯茶好好交待道:“雖現在國以被滅,我等皆在他國流亡。但我們也要懂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所以你明日進宮可切莫做一些糊裏糊塗的事,以免暴露了身份。”


    洛嵐軒見洛宏一臉擔憂的模樣,立馬跪倒在地忠心耿耿的說到:“舅父請放心,外甥一定不會意氣用事!”


    洛宏喝了一口茶,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有這等覺悟,那舅父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忽然,他頓了頓音,捏了下胡子思索起來。與其放到以後說還不如現在就同他講吧,以免到時再刻意接觸就遲了。他放下茶杯麵色嚴肅道:“今日宮中探子來報,說南宮煜離最近新得一公主,是從我朝來的,但身份十分神秘。且那女子與清靈玄花有些關係,你日後可以和她多接觸接觸,從她嘴裏談談虛實。而且也可利用她做為我們複國的棋子!”


    洛嵐軒沒有料想到舅父竟然和自己的計劃想到一起去了,這為他以後行事掃除了不少障礙。他立馬叩謝:“是,舅父。”


    洛宏抬頭見夜已入深,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完了,便無趣的理了理廣袖,起了身:“早點休息吧,明日我還會帶你表妹一道去。”


    洛嵐軒疑惑剛想開口,洛宏就知道他想問什麽,立馬抬手打住了他的話道:“你且放心,她一直以為你是她的親哥哥,所以她並沒有懷疑。況且晴雪心思單純,並不知曉我們的真實身份,你不必太過憂慮!”


    沒想到舅父竟將他的心思猜的如此透徹,那他也沒什麽好擔憂的了。明日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他恭敬的彎下腰來迴他:“好的,舅父。”


    洛宏見他知曉了,覺得也沒什麽好交代的了,就踏出房門離開了他的院子,迴去休息了。


    洛嵐軒恭恭敬敬的送走洛宏離開了房間已是一個時辰後,他疲倦的的躺迴床上。


    此時他腦海裏忽然出現了一張肉圓的小臉,正傻嗬嗬的衝著自己笑著。洛嵐軒的心一下子變的柔軟了起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嘲的笑到:“洛嵐軒,她不過是你複仇的工具而已。你何必在意那麽多………”自我安慰的扭過身去,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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