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喜歡江沅嗎?


    龍朔不禁想。


    那頭,聽見他問話,江鍾毓靜了幾秒,迴了一聲,“嗯。”


    其他亂七八糟的他也管不著,自己這一邊,肯定是不希望給江沅造成任何困擾。之所以問龍朔,也是覺得他剛好牽扯其中,彼此有個商量。


    龍朔其實不緊張……


    網上這樁烏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可正因為清楚裏麵每個人同江沅的關係,他才更深刻地感覺到人心險惡與醜陋,那句話怎麽說來著,要想使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這幕後之人有膽量迫不及待地蹭著昨晚的熱度發這麽一個爆料出來,那就該做好承受他母親怒火的準備。


    她母親那個團隊,可從來都不是吃素的……


    最近安城冷得不行,父母倆出國度假包括作息習慣他都清楚,所以壓根也沒打電話,隻等他們睡醒迴應,一切自然有個公道。隻是這難得和江鍾毓接觸的機會,他卻不想錯過,聽見他在那邊答應,便也用鬱悶的口吻道:“這事情是夠煩人的。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我們見麵說吧。”


    “……行。”


    元月初,考試季,江鍾毓其實已經沒課了,應了一聲,道,“快到了告訴我。”


    “知道。”


    龍朔掛了電話。


    爾後,抬眸朝出租車司機道:“京大。”


    出租車很快駛上城市主幹道,在車流裏穿行。他握著手機,臉上神情逐漸沉靜下來,抬眸,目光透過車窗投出去,眺望灰蒙蒙、沒有陽光的天。這幾天太冷了,唿嘯的風在城市上空盤旋,偶有枯黃樹葉被旋風卷起,頃刻間,又消磨成細碎粉末,倏然不見。很沒有生機的樣子。


    歎口氣,龍朔靠在了不怎麽舒服的座椅後背上。


    手機突然響起來。


    他拿到眼前看了眼,發現是師大舍友。


    “喂——”


    “阿朔。”


    電話一接通,那頭一道男聲沒好氣道,“網上那都什麽鬼?這年頭門口一張照片都成他媽的鐵證了,你爸媽怎麽迴事呀,不見出來澄清?”他這個舍友,跟他和江沅的關係都不錯,也見過他爸,自然不會憑一張那樣的照片就去聯想那種齷齪不堪的事情,看見熱搜都氣死了,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


    “沒事兒。”


    龍朔淡笑了一下,“國外度假呢,有時差,醒來後自然會澄清。”


    “那就好。”


    男生在那邊籲了一口氣,又關心了兩句,很快掛了電話。


    再似乎沒多久,出租車到了京大門口。龍朔付了錢下車,站在露天下才突然發現,空中又飄起了雪花。


    下雪了……


    他看了眼手機,發現臨近十點,給江鍾毓發了條微信:“我在學校門口了。”


    江鍾毓等了好一會兒,覺得心煩,都沒再看微博了,套上外出的大衣。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陽台方向,看見空中又開始飄雪,他戴了條圍巾,走出宿舍樓。


    他是跨學校到京大讀研,卻因為個人形象太出色,入學後不久就從論壇上獲封校草,每每走在校園裏,都有超高迴頭率。這一天因為微博上的事情又出了一次名,關注度越發拔節,出門後,無數目光如影隨形。卻也習慣了,和陸川一樣,他從小也是在眾人矚目中長大的。


    “龍朔——”


    走出校園,他很快發現了站在路邊樹幹旁的那道身影。


    安師大同校四年,他和龍朔鄰班,見麵的機會不少,很多大課還一起上,關係卻一直挺一般。在他看來,氣場有些不和。他個性冷淡、笑容少、話也少,同性也罷異性也好,關係再鐵,相處起來也是淡淡的,留有一定距離;龍朔卻不一樣,他在學院裏人緣非常好,男生女生都能打成一片,當之無愧的“團寵。”


    等了十幾二十分鍾,龍朔耳尖都凍紅了,聽見他聲音,偏轉過頭來。


    江鍾毓喚了那一聲之後便止了步子,站在原地等他。


    龍朔穿了件暗紅色短款羽絨服,見他停在那兒,便兩手插兜,踱步到了他跟前,揚揚下巴,笑著問了句:“去吃飯?”


    “……我吃過了,你看吧。”


    外麵下雪,江鍾毓也想著找個暖和些的地方。


    龍朔便點點頭,“去周記?”


    那是京大門口一家蠻有特色的老字號包子店,江鍾毓沒意見,兩個人一起過去。


    一路上,氣氛有些尷尬……


    江鍾毓覺得自己好像是之前腦子沒轉,這會兒再想,不知道微博發聲這麽一件簡單的事,有什麽需要見麵聊的。兩個人坐到溫暖的室內,他看著龍朔要了兩屜湯包,神情自若地拿起筷子開動,便率先說:“你微博上百萬粉絲,都是書迷,忠誠度應該還挺高,我們一起發個動態澄清一下,說隻是朋……”


    後麵一個“友”字尚未出來,龍朔手一抖,砰一聲。


    灌湯包皮薄,上麵一圈細小的褶皺,他筷子夾著剛提起來,底給掉了,一大塊蝦肉餡落進蘸汁裏,醋水四濺,兩滴直接飛到了他的下巴上。


    天氣冷,他羽絨服領子豎了起來,拉鏈拉到最頂端,暗紅色衣料映襯下,膚色極白,眼眸裏懊惱的情緒一閃而過,一張臉突然就生動起來,像某種俏生生的幼獸。


    江鍾毓垂下眼眸,偏頭扯了張紙巾遞過去。


    “謝謝。”


    龍朔拿紙巾擦著下巴,笑著迴答他先前的話,“好啊——”


    話落,又突然怔忪,想了想,改口說,“你說是朋友吧,我得換個說辭。”


    江鍾毓不明所以地望過去。


    龍朔笑了下,臉頰一側的酒窩陷下去,“我是她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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