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台階上迴頭看,褚向東一臉茫然。


    愣了片刻,抬步追了上去。


    紛紛揚揚下了許久的大雪已經停了,校園各處卻仍舊有些濕滑,木熹微情緒失落,跑的很快,不知怎麽地突然給摔倒,直接趴在了地上。


    手心傳來一陣刺痛……


    她垂眸一看,發現手掌被冰棱劃傷,鮮血直流。


    眼淚流得更歡了。


    這樣一點小傷,她都覺得疼得要死,竟然還想象著自己替代江沅,成為被欺負的那一個。如果真的將她放到江沅那種處境裏,她怕是連她十分之一的堅強都沒有。


    除了死讀書,她好像一無是處,也一無所有了。


    “讓你跑這麽快——”


    褚向東追到跟前,垂眸看見她手掌流血,臉色為之一變,蹲下身就去握她手。


    “滾開啊!”


    木熹微猛地甩手,一個耳光,差點飛過褚向東臉頰。


    他也有點脾氣,瞅見人家姑娘看見他跟仇人似的,情緒立馬不好了,站起身道:“滾就滾,誰稀罕呀!”


    話落,一手撐腿麵,起身便要走。


    他身後,木熹微哭出了聲。


    祖宗誒……


    女孩子的哭聲好像開關,給褚向東按了暫停鍵,他心裏默默地長歎一聲,轉過身來,嘴上嘀咕著:“怕了你了怕了你了,就當我有病行不行,賤得慌!”


    “你說誰賤!”


    木熹微猛地抬臉,眸光如刀。


    這小辣椒!


    褚向東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我說我自個兒!”


    木熹微:“……”


    嘴唇顫動幾下,她憋著氣低下頭了。


    “走吧,醫務室包紮一下。”


    *


    一節課四十多分鍾。


    很快到了尾聲。


    歐陽昱上完課才開口問了前排學生一句:“木熹微人呢。”


    “不知道,上節課還在。”


    女生如實答了一句。


    歐陽昱點點頭,目光掃了一圈,最終又落在了褚向東的位子上,若有所思。


    “報告。”


    教室門口,一道男聲傳來。


    歐陽昱轉身看去,正對上褚向東扯起唇角的樣子。


    “進來吧。”


    “木熹微在樓下給摔傷了,我就送她去了醫務室,來晚了。”


    走進教室,褚向東主動地給解釋了一句。


    歐陽昱的目光便越過他,落到了隨後進來的木熹微身上。她外套有點髒,左手掌用白紗布纏了一圈,除此之外,身上似乎也沒什麽傷口。


    劃傷了手,需要人送去醫務室?


    這要擱一般人,歐陽昱非得訓斥兩聲以儆效尤,可最近班上事情已經挺多,他也了解木熹微好強敏感的性子,唯恐自己的隻言片語再讓她自尊心受挫,便也沒什麽表示,淡聲說:“迴位子吧。”


    木熹微的座位就在他邊上,抿著唇,她側身坐下了。


    感覺到歐陽昱的淡然,心裏越發地難受起來。


    *


    舒了口氣,褚向東也迴了位子。


    歐陽昱已經上完課,教室裏一眾人都在自己看書。陸川是個例外,他沒看書,目光直直地投向前麵,落在了江沅挺直的脊背上,那模樣,活脫脫一個情聖。


    褚向東笑了聲:“川哥,差不多行了哈。”


    聞言,陸川連個餘光都沒給他:“你一個一節課都不在的,教訓老子?”


    “哪敢啊——”


    褚向東無語,辯駁了聲,低聲問他:“人拿下了?”


    “什麽?”


    “裝什麽傻?”


    褚向東嗬笑一聲,“就你最近這一番英雄救美,她不以身相許,還等什麽呢?”


    陸川終於收了視線,身子後仰,懶懶地靠在了牆上。


    那臉色,頗有些一言難盡。


    得,什麽也不用說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彎下身子,褚向東將自己的英語書從桌洞裏給掏了出來,又拿手機看了眼時間,目光定了一下,突然開口:“誒,川哥,你這生日好像快到了。”


    陸川的生日就在元月,十七號,聽見褚向東問,他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今年怎麽過?”


    “該怎麽過怎麽過——”


    褚向東懂了,按照慣例,請客吃飯,唱歌happy,大辦。


    *


    十七號,星期日。


    下午四點,江沅正在家裏疊衣服,看到陸川來了一條短信:“六點,別忘了。”


    陸川的生日,不用他主動告訴自己,班上沸沸揚揚的議論也早已經傳到她耳中了。上星期三開始,全校各路人馬都動了起來,課間跑到教室裏送禮物。


    男生很多,女生也不少……


    每天聽到教室門口各種各樣的聲音叫陸川,她心裏的感覺其實有點怪,某些已經萌芽的東西,又一次往迴縮。以至於,陸川這生日聚會,她都沒想過要去。


    陸川卻很鄭重地邀請了她:星期五下午的課上,給她傳了張小紙條。


    江沅沒給迴,放學後,便被人堵了。


    陸川纏人的功夫一流,她不想引來過多關注,就答應了。


    這會兒看見短信,又有點後悔,想說不去,又有點蠢蠢欲動,捫心自問,她是願意跟旁人一起,幫他慶祝生日的。思緒收斂,江沅迴了條:“知道。”


    爾後,低頭看了眼手下的衣服。


    因為那一樁意外,她麵包店兼職的事情自然停了,店長也曉得她還有半年高考,很爽快地結了工資。連帶之前投稿的剩餘和平時攢下來的,卡裏有幾千塊零花錢。


    可這錢,她後麵用處多,輕易不會動。


    這段時間還一直住在江文秀這邊,昨天她帶宋佳澤出去買過年衣服,順帶給她買了一件短款羽絨服,阿依蓮一貫是時尚淑媛風,羽絨服顏色潔淨,是極清淺的淡藍色,帽子很大,邊沿一圈厚實蓬鬆的毛絨,手指摸過,會讓人的內心都跟著柔軟起來。


    江沅穿了羽絨服,背著書包走出房間的時候,客廳裏,江文秀正在教兒子認數字卡片。


    小朋友好動,聽見動靜第一時間抬頭,驚唿:“姐姐好好看。”


    江沅臉上一紅,喚了聲:“小姑。”


    江文秀的目光定了一瞬,也從那種被驚豔的恍惚裏迴過神來,笑著問:“這會兒就要去學校?”


    江沅“嗯”了一聲,也沒撒謊:“陸川今天過生日,請同學們吃飯。我想過去給他送一下禮物然後去學校,之前被他幫助挺多次。”


    說白了,就是要去。


    還換了衣服。


    這麽坦蕩地說出來,卻讓人沒辦法阻攔。


    江文秀笑了下:“送一下禮物也是應該的。不過他們那一幫人,玩起來沒什麽規矩,你這大病初愈要多多注意,吃飯上別吃的太刺激,酒水更是不能沾。”


    “我知道。”


    點點頭,江沅莫名地鬆了口氣。


    轉身出了門。


    *


    會所,餐廳包廂。


    幫著慶生的九中學生到了幾十個,交頭接耳地熱鬧了一陣,有人不滿地朝褚向東叫嚷起來:“川哥這怎麽迴事呀,把大家晾這兒,也不給吃飯。”


    涼菜都上桌了,筷子沒發,一群人幹等著。


    褚向東也鬱悶呢,川哥這典型的見色忘友,他有什麽招?!


    不等他開口,有女生聲音小小道:“好像說接人去了,也不知道誰,這麽大麵子?”


    來的人一半兒是七班的,另一半兒是外班的,在陸川的刻意控製下,女生很少,不過,還是有些哥們,為了臉上有光,帶了自己悄咪咪交往著的女朋友過來撐場麵。


    這說話的,就是其中某個男生的女朋友。


    她話音落地,便有七班的男生嘀咕:“估計江沅吧。”


    “他不在這兒呢麽!”


    有人抬眸看向了正玩牌的薑源。


    薑源無語:“我哪有那麽大臉麵,人家那是校花。”


    七班這學期轉來個女生,美得不行,入學後就被公認為校花了,在座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不過,印象裏那個校花,名聲好像不怎麽好?


    年輕人,多少有點獵奇心理,有人小聲問:“是不是進過少管所那個?”


    “滾蛋!”


    褚向東直接踹了那人一腳,冷臉警告:“嘴巴給我閉緊了。這也就是我在這兒,你川哥要在,能一腳把你踹出去信不信?人家姑娘清白著呢,別有事沒事瞎跟著傳謠!”


    他矢口否認,知情的也沒人敢反駁,隻能點頭應和。


    “反正長得是挺美的。”


    “川哥跟人家當同桌那會兒,打掃衛生的活都包了。”


    “對對對,拎著水桶和拖把從走廊上往教室走,媽呀,好幾個班的人眼珠子都掉出來了好嗎?反正他對那姑娘是真好,嗬護備至,殷勤得不得了!”


    “真的假的啊?不都說他花心?”


    “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啊,我看這會栽的還挺徹底。”


    “什麽挺徹底?”


    虛掩的包廂門被人推開,一道男聲傳進來。


    眾人立馬笑嘻嘻喊:“川哥。”


    這社會大佬的架勢,陸川以前挺適應,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莫名地有點不自在,耳尖都微微泛了紅,他咳了一嗓子,朝其中幾個吞雲吐霧地道:“把煙掐了。”


    爾後,臉頰一轉,朝身側跟著的人說:“裏麵有煙味兒,等會兒再進。”


    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包廂裏一眾人:“……”


    操啊!


    活久見!


    ------題外話------


    陸小川:“我媽說我今天過生日,可以出來求個月票。我就挺納悶的,就我這人氣,還需要等到過生日才能求月票?”


    阿錦:“誰給你這麽拽的勇氣,穩重點!”


    陸小川:“o(╥﹏╥)o卑微小川,在線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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