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盡歡人未到,銀鈴般的笑聲已飄來暖閣,聽起來很是愉悅,連帶那頭上的步搖也晃響的甚是清脆。


    “容姐姐,今兒個我可是瞧了一出好戲呢。”裴盡歡一襲紅色紋邊的墨綠深衣,說話間,將那沾了雪的霜色鬥篷取了下來,遞給了一旁的貼身宮女春巧。


    霍獻容笑了笑,握著她的手,與她並肩坐於那軟榻上:“哦?什麽好戲?說出來也讓我高興高興。”


    如今被降為修儀,她與裴盡歡已是平級,裴盡歡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給她行請安禮。以前還是淑妃時,每日來宣春宮點卯的妃嬪們都是絡繹不絕的,現在被褫奪了妃位,那些蹄子一個個跑的遠遠的,隻想與她斷絕來往才好,倒是這個不怎麽聰明的裴盡歡卻還願意搭理她。


    看來她之前的拉攏還是有些成效的。


    “閔梓南今兒搶人失敗,被聖上連續拒絕兩次,她是白日跪在望夷宮,夜晚又跪在長安宮,可把她給忙的喲!”裴盡歡抿了一口三清茶,一臉的幸災樂禍:“忙了也是白忙,聖上壓根都不搭理她。”


    霍獻容笑了笑:“歡兒妹妹認為這是好事嗎?”


    “當然了,我做夢都巴不得閔梓南失寵呢,她那般囂張跋扈,我若是聖上,早把她給廢了。”


    “她也是個敢愛敢恨的人,倒比那些笑裏藏刀口蜜腹劍的人要簡單明了些,她去長安宮爭寵失敗,想必是聖上為了長安宮裏的某人才將她拒之門外的,堂堂正一品貴妃尚且被如此冷落,更遑論我等這些九嬪世婦了,我倒也無所謂,可歡兒你……哎……”


    裴盡歡自然知曉霍獻容口中的某人是誰,當即氣的將茶樽一頓,冒著熱氣的醇香茶水蕩在了案上,那烏黑眼眸漲滿了無盡的羨慕嫉妒恨:“司徒灼染那個賤人,她何德何能被聖上如此偏愛!容姐姐,她隻是一個奶母啊,進宮前就已生過孩子,說不定在宮外還有相好,聖上怎麽想的?她這分明就是禍亂宮闈!聖上怎麽就不能賜死她?還有之前,她在宜春宮那邊算計我,我告訴聖上,聖上卻偏袒她!”


    裴盡歡說到這,委屈的抹了淚,眉間似蹙非蹙,嬌俏模樣更惹人心疼。


    如今孟莞蒔失了寵,霍獻容因對付司徒氏被聖上降為修儀,竇賢妃與顏德妃是不得寵的舊人,聖上早已經對她二人提不起興致,就一個閔貴妃還在神氣活現的蹦躂,本來她想在閔貴妃的刁蠻跋扈中險中求勝,爭取與聖上重溫舊夢。正好這幾日是她易受孕時期,她想盡快懷上龍子。哥哥裴子霽說了,隻要她懷上龍子,以後就會有當皇後的可能。可那個司徒氏卻晝日數寵,沒完沒了,她根本沒有臨幸的機會!


    “司徒氏竟然能把聖上迷的神魂顛倒,手段自然高明,就怕以後她得了勢,更不會讓你好過,歡兒,你可要未雨綢繆,早做打算才是啊。”霍獻容拍了拍裴盡歡的手,一副語重心長的姿態,而後又附在她耳邊細語:“必要時,可告知裴大人,讓他幫你出出主意。”


    裴盡歡嗯了一聲,將那份不甘轉化為動力,一雙好看的丹鳳眼更是狠下了一番決心,堅定不移。


    霍獻容見此,心中冷笑。


    就算她失勢,她也不會讓那髒婦好過!若裴盡歡進行的順利,司徒髒婦很快就會失寵。


    如霍獻容所想,灼染的確失寵了,自臘八節那晚之後,李聿一直冷落她。


    李聿每日會在辰時與傍晚來看一眼長意,但是從不多加停留,有時候會問一些關於長意身體狀況的相關事宜,灼染都是畢恭畢敬如實稟明,而李聿則是默默聽著,一派赫斯之威,儼然弑天神帝般冷峻嚴刻,叫人無法親近。


    待李聿走後,所有人的緊張即刻消除,而後便是問她關於失寵的緣由,冷落的緣由等等。


    灼染隻是笑了笑,聲稱並無緣由,其餘也不多言。


    帝王的寵愛大抵都是反複無常的,怎麽可能一成不變,沒有緣由倒也正常。


    就算知道緣由,她也隻能放在心裏。現在隻希望智取十二郡的計劃能成功。


    除夕快到了,長安宮開始歡天喜地的忙碌起來,灼染帶著連翹與紫蘇忙著貼窗花,剪窗紙,福香和瑞枝輪流抱著長意,站在宮廊上欣賞著她精心貼製的喜鵲報春和年年有魚。尚衣局那邊接連不斷的送來了為長意和宮人裁做的新衣,以及還有聖上命內侍抬來的各種賞賜。


    而後夏仕白前來宣旨,賜大皇子玉如意,並賜麟趾金與馬蹄金,賞良田千畝,加封萬戶侯。


    灼染領著長安宮眾人代長意謝恩。


    哪知夏仕白又拿出了另一份玉軸出來,繼續朗聲唱喏:“司徒灼染貞靜嫻懿,淑慎性成,勤勉柔順,恪盡職守,且足智而多謀略,念及取郡有功,晉封為內廷從二品女侍中!賜綾羅百匹,黃金千兩!欽此!”


    灼染心中詫異,而後便是欣喜。


    也就是說,計劃成功了。


    鄭鞅終於可以離開了!


    “司徒氏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灼染跪於地上,雙手接旨,虔誠叩首。


    夏仕白笑著拱手:“侍中大人,恭喜!”


    “常侍大人還是叫奴婢司徒氏吧,如此稱唿,倒有些不習慣了。”灼染福了福身,抿嘴羞怯一笑,顯得很不好意思。


    “那可不成,大人既有謀略又有膽識,決勝千裏,智取十二郡,巾幗不讓須眉,可謂是深受聖上器重的女軍師,咱家可不能越過大人。”夏仕白說完,又是一拜。


    灼染立即阻攔了下來,然後端了熱茶遞給夏仕白,問道:“常侍大人可知曉那東洲十二郡是何時拿下的?過程還算順利吧,可有阻礙?”


    她其實想知道鄭鞅的情況。


    夏仕白抿了一口熱茶,五體投地的看著灼染,然後咂咂嘴道:“大人這招美人計謀果然妙,鄭伯書的三子好色成性,很快就身染花柳不治而亡,三個兒子都死了,鄭伯書自然擔心後繼無人,便想到了唯一的兒子鄭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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