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莞蒔譏誚的一笑,看著纖指上的猩紅蔻丹,輕飄飄的對灼染說:“在禦女苑的時候,本宮記得你那頭上戴了根銀木簪子,如今它在望夷宮。”


    灼染腦袋嗡的一聲,立時震住,猶如一盆冷水澆至全身。


    第一次侍寢時,她將那根毒箭木簪子藏入發髻內,計劃趁機刺死李聿,最終因為她被李聿束縛雙手而導致行刺失敗,為了擔心被李聿察覺,她不露聲色的將毒簪藏於望夷宮龍雕案下。反正望夷宮內有那麽多嬪妃侍寢,李聿也不知道究竟是誰丟的,正好又趕上了“無邪女行刺”事件,那倒黴的無邪女便代替了她,被認定為毒簪攜帶者。


    無邪女在望夷宮行刺李聿時,灼染沒在現場,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出,當無邪女行刺失敗後,李聿為了安全起見肯定會下令在望夷宮進行大搜查,自然而然也就搜出了她那晚丟藏的毒簪,而後認定是無邪女的,便一怒之下連同那無邪女與毒簪一並銷毀了。


    可李聿若銷毀了,孟莞蒔為何能在望夷宮瞧見那根毒簪?


    可見李聿根本沒有銷毀,可能當時無邪女並沒有行刺,李聿故意找個行刺的理由處死無邪女,殺雞儆猴,警告武安君與閔貴妃,又偏巧在那時發現了案下毒簪,李聿不想節外生枝打草驚蛇,便按在無邪女身上。


    灼染越想,渾身越是作冷,表麵卻依舊鎮定自若,坦坦蕩蕩:“奴婢隻去望夷宮侍寢過一次,侍寢那日,浴閣的姑姑不允許插簪戴翠,進望夷宮時,奴婢的發髻上更是毫無點綴,連一朵絨花都沒有,又怎可能將簪子遺落在望夷宮呢?美人怕是弄錯了。”


    孟莞蒔低聲一笑,一副看穿了她的表情:“你別裝了好嗎,本宮那兩日去望夷宮侍寢時,便一眼就認出是你的簪子,聖上卻說是無邪女行刺他的毒簪,為毒箭木製作而成,之所以沒有被銷毀,是因為聖上要留著警醒自己,要告誡自己時刻存有防人之心,本宮擔心你害聖上,於是就告訴了聖上,這根簪子,你曾戴過。”


    灼染眸色一沉,隱在衣袖下的手漸漸攥握。


    “後來啊,聖上就派了黃門去禦女苑調查此事,阿嬙與殷薑也都指認那毒簪是你的,偏偏爾雅那個臭丫頭死鴨子嘴硬!”


    孟莞蒔一想到這,就氣的咬牙,隨即厭惡的瞪一眼灼染:“你說你得勢了也沒有幫她什麽啊,她為何要這樣袒護你呢?你給她上什麽迷藥了?”


    還有聖上,她都欺君了,而且還要拿毒簪行刺聖上,為何就不能賜死她呢?


    灼染冷冷的道:“清者自清,爾雅不過是說了實話。”


    心中卻對爾雅感激不盡。


    她知道,爾雅的確如莞蒔所說是在包庇她。她與爾雅最是親密,爾雅怎麽可能認不出那是她的隨身之物?


    “別以為仗著大皇子對你的依賴就能高枕無憂,聖上誅你,是早晚的事。”莞蒔看了一眼走進來的連翹與紫蘇,唇角的笑意不斷擴大,隨即趾高氣昂的離開了長安宮。


    目送莞蒔走後,灼染坐在凳子上,一顆心沉落進了穀底。


    再看這兩個禦賜給她的宮女,她隱隱覺得,這是李聿的一雙眼睛。


    李聿是在派人監視她。


    好在隻是懷疑,加之爾雅為她作證,她總算沒有被拎出來治罪。想是李聿也考慮到孟莞蒔是從宣春宮出來的,霍淑妃為了讓長意斷奶,自然也會有可能利用孟莞蒔栽贓陷害她,所以李聿不會讓霍淑妃如願,更不會聽信孟莞蒔的話將她誅殺。


    若想讓李聿徹底相信她,她必須表現的更加忠心耿耿,不能泄露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更不能讓連翹與紫蘇發現什麽。


    從那以後,灼染更加謹慎行事,不去刻意防備紫蘇與連翹,與她們搞好關係打成一片,再與她們親近如姐妹,閑時還給她們做了荷包香囊,在香囊裏會放些好看的物件與吃食,瞧著這二人看著歡喜的不行,也不知道心裏是如何想的。


    不管如何,二人麵上倒也熱心忠誠。


    這幾晚李聿也都會來。


    一如往常的去偏殿幸她,他夜夜癡纏,直把她纏的癱化成水人兒才肯罷休。有時半夢半醒間,灼染會聽見李聿在她耳邊深情喚著染兒卿卿,低柔柔的聲音,道不盡的山盟海誓,訴不盡的地老天荒,真真是叫人沉醉,心兒迷失。


    這晚待長意睡著之後,她便牽著李聿的手去了偏殿,並親自為他穿上了那雙新嶄嶄的虎頭鞋履。


    “聿郎穿的可還合腳?”灼染蹲在他的腳下,看著他腳下的那雙棉密暖和的虎頭鞋履,不由抿嘴一笑。


    鞋履的虎麵是由五顏六色的繡線勾勒而成,和長意那雙粉萌小虎頭鞋的虎麵一樣,表情奶兇奶兇的,還透著可愛,鞋麵則是用赤金色和青墨色緞子縫製,整體看起來莊重肅穆又透著調皮,瞧著詼諧而又有趣。


    李聿將她牽起抱放在膝上,親一下她的粉頰:“染兒做的自然合腳,就是看著幼稚些。”


    灼染哎呀一聲,嬌憨的依偎著他:“這樣才有童趣嘛,聿郎也可以做一迴小孩子呀,若不開心了,聿郎可以低頭看看這對小老虎,沒準心情就好啦!”


    “嗯,那今日為夫便做一迴孩子。”李聿說時,黏著她,將她撲倒在榻上。


    灼染咯咯嬌笑,與他打做一團,衣袂綣合一處,玄與紅交疊,纏繞,蕩起一層一層的漣漪。


    灼染鬧的累了,支撐雙肘要起來,卻被身側男人牢牢固定在懷無法動彈,雄性的氣息將她桎梏,男人削薄的唇貼觸在嫣紅的脖頸處,眸噙欲焰,含糊問:“你且說說,小孩子餓了,該如何?”


    灼染撅著嘴巴,嬌哼一聲:“餓了就自己找吃的。”


    “好。”李聿唇齒下遊,細嗅芬芳,咬散了她的衣領,驀地,衣帶散下,修長的指優雅探入,衣袍扯落肩下,剔透雲聳晶瑩飽滿,漲滿他幽邃至深的黑眸。


    “饞貓。”灼染咬唇,嗔怨的嬌斥,見他埋首的模樣既雅人深致又狂妄不羈,更是心跳加速。


    “饞你。”李聿扣住她的手,像頭噬人的狼。


    雲消雨散,李聿摟她去了漆紋妝奩旁對鏡梳妝,他親自為她梳髻,為她理雲鬢,貼花黃。


    灼染甜甜一笑,伸手環著他,抬眸仰著臉,眼底漾滿幸福:“聿郎,你真好,你怎麽這麽好呀。”


    李聿立於身邊,捧著她的臉,低首啄一下她粉雕似的紅頰:“傻瓜,我是你夫君,不對你好對誰好?”說時,為她簪花,又再她髻上細心撫弄一番。


    菱花鏡中,像是盛開了一朵並蒂蓮,占滿整個鏡框,真真是郎情妾意,璧玉成雙。


    灼染抱著他,貪戀著那透著沉香氣息的懷抱,隨即俏手摸了一下發髻:“聿郎給染兒戴的是什麽?”


    “好看麽?”李聿握住她的雙肩,讓她臉兒對著菱花銅鏡。


    鏡中,她看見髻上插了一根熟悉的藕色木簪。


    心一沉,嘴角笑容一瞬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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