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市臨海大酒店,楊大熊設宴為侄兒楊俊豪接風。


    整整一下午,楊大熊一直在接待客戶,地產開發少不了投資者,一個規模巨大的樓盤,需要多方共同參與方能成行,除非勢力到了非同一般的境地。


    楊俊豪喝了整整一下午,楊老頭可是個酒罐子,楊俊豪與他喝酒,當真是選錯了人。


    “俊豪啊!聽說你那家典雅公司目前還不錯啊!”楊大熊笑嗬嗬的說道。


    叔侄二人有些日子沒見麵了,楊大熊對楊俊豪其實比對自己的兒子還要親。


    楊俊豪汗顏道:“都快倒閉的公司,還不錯呢!”


    “你小子淨胡說,你爸可是跟我說了,你上任沒多久,搞得有些起色了,那家分公司本來是要完蛋的,被你這一搞,竟然奇跡般的有模有樣了!你爸甭提多高興了,電話裏,不知誇你多少!”楊大熊連連點頭,讚賞道。


    “這都是大家的功勞,我隻是一個參與者而已。典雅如果真的能走上正軌,自然是件好事。”楊俊豪謙虛道。


    楊大熊眯起眼睛斜視一眼:“你小子幾個月不見,變化挺大啊!”


    楊俊豪看了一眼自己,搖頭說道:“還是老樣子!”


    “不!變的成熟多了!這是一件好事,對福家集團還有你爸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楊大熊讚賞的臉色中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東西。


    楊俊豪笑了笑,忽然撇了撇嘴,說道:“二叔,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爸已經病了,問他得了什麽病,他也不說!”


    酒店包間內,此時隻有叔侄兩人,楊大熊特意安排的,不需要第三個人的參與。


    身旁再無他人,楊大熊和楊俊豪兩人間的談話也可以自由一些,任何重要話題都不必遮遮掩掩。


    聽到楊俊豪的話後,楊大熊的臉色也逐漸淡化許多:“這件事你爸也在電話裏跟我說了,俊豪啊!安心做你自己的事情,不管將來發生什麽,我希望你可以做到獨當一麵,而不是事事想著你爸和你媽,他們畢竟不能給你遮風一輩子。”


    “二叔,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爸他到底得了什麽病啊?難道是不治之症?”楊俊豪臉色蠟黃,不好的預感在不大的心髒中跳蕩。


    楊大熊搖了搖頭:“問這麽多幹什麽?喝酒!”


    端起酒杯,楊大熊舉了舉,一口幹了。


    楊俊豪無論如何也喝不進去,先是今天已經喝了一下午,再者因為父親楊福家的病情,讓他局促不安。


    “怎麽?二叔敬你的酒你竟然當做看不到?”楊大熊微微怔了怔神色,輕嗔道。


    “二叔!我!”楊俊豪想說父親的病情所有人都要瞞著他,他心裏不踏實,還如何喝酒?


    怎料話未出口,楊大熊便伸手打斷:“不說那些有的沒有,盡管放寬心陪我喝酒就是了!”


    楊俊豪在他似是怒視的眼神中,慢慢端起酒杯,仰脖一飲而盡。


    楊大熊露出微笑:“很好!再罰你一杯!陪我喝酒還這臉色,你小子就是欠揍!”


    抓起瓶子給楊俊豪麵前的空杯子填滿酒,楊大熊招了招手:“喝吧!”


    楊俊豪沒有選擇的餘地,皺了皺眉頭,端起酒杯咕咚見底。


    楊大熊逐漸換做笑意,再次將他麵前的杯子填滿:“俊豪啊!我發現你小子對酒桌上的規矩不怎麽懂啊!我是長輩,你是否該敬我一杯?”


    楊俊豪打了個酒嗝,臉色被酒激的血紅。顫微微的端起酒杯:“二叔!我敬你……”


    兩人各自喝光杯中酒,楊大熊很是高興,而楊俊豪早已酣醉,如果站起來,一準會站立不穩直接倒地。


    楊大熊遞過來一根煙,放下自己的長輩身份,給楊俊豪點上。


    “俊豪,我是個粗人,任何一個看到我的人都會在第一眼認為我是一個莽漢。確實!接近兩百四十斤的體重,一米七幾的個頭,本身就是個胖子。”楊大熊笑了笑,掀開衣服露出肚臍,繼續說道:“你看我這肚子,給我打個比喻!”


    楊俊豪昏昏欲睡,接連三杯酒,就差沒被灌趴下。


    瞪起惺忪眼睛,楊俊豪再次打了個酒嗝:“像,像孕婦!”


    “你小子扯淡!孕婦有我這麽大的肚子嗎?當初你嬸嬸懷你弟弟的時候,肚子也沒我這大!”楊大熊嗬嗬笑道。


    “嬸嬸!”楊俊豪眯起一隻眼睛,尷尬一笑:“二叔,嬸嬸她死了該有五年了吧?”


    “你小子真是喝糊塗了,什麽死了五年?一直都沒死!”楊大熊也不再勸楊俊豪喝酒,自個兒倒滿酒,自斟自酌起來。


    “二叔……你才喝多了呢!我參加了嬸嬸的葬禮,並且,我親眼目睹嬸嬸即將閉眼的時候!”楊俊豪酒嗝不斷,迷迷糊糊中連說話都有些磕巴,


    “你嬸嬸是得了心髒病,好吧!五年前死了,說實話,我每次想到她,心裏都像是灌滿了苦水。”楊大熊接連不斷的喝酒。


    五年前,楊大熊與一幫客戶去了夜總會,迴家的時候接近淩晨。


    客廳內的沙發上,他的媳婦瞪大雙眼手腳無力,正在犯病之時。


    楊大熊嚇醒了酒,慌忙送她去醫院,但還是晚了半拍,車子抵達醫院門口時,人已經過去了。


    每每想到那時候她的滿臉痛苦表情,楊大熊心裏總不是滋味,大夫告訴他,如果早送來五分鍾,一定不會付出生命代價。


    “俊豪!人之生死,均是天意,老天要是想把誰帶走,一分一秒種都不會多給的!”楊大熊喝的滿臉漲紅,酒氣揮灑。


    楊俊豪摸了一把自己的口袋,摸出一盒絕品黃鶴樓,這是大伯楊老頭塞給他的,不要都不行。


    給楊大熊點上一根煙,楊俊豪安慰道:“二叔,咱們聊著聊著,怎麽就聊到死的話題上了呢?”


    “對!今天我單獨找你喝酒,就是為了談論這個死!”楊大熊大手一揮,嗓音粗獷道。


    死亡,任何人或許是任何生命都難以避開的東西。


    “你嬸嬸的死,我直接改變很多,你看我這麽多年是不是都不怎麽去夜總會了?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楊大熊打起酒嗝,臉紅脖子粗。


    “二叔,想開一些,憑你的身份,再找一個還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楊俊豪勸解道。


    楊大熊屬於福家集團副總,身家幾十億絕對有了。


    這年頭,女人都向錢看齊,揮舞大把金錢,就算是十八歲的小姑娘,也一定願意自己鑽進懷抱。


    “找一個能找到你嬸嬸那樣的好人嗎?找一個能找到你嬸嬸那種陪我幾十年不管過得怎麽樣都不發牢騷不埋怨的女人嗎?糟糠之妻,人這一輩子,不會有第二個的!”楊大熊對妻子的感情很深,但天不遂人願,在最好的年紀,把她帶走了!


    兩人從二十歲出頭便在一起,那時候,福家集團都還沒有成立。那時候的楊福家和楊大熊,還不過是初到上海灘瞎混的年輕小子。


    楊大熊的妻子,當真是糟糠之妻。從貧窮一直到富有,不得不說她的命運實在不好,兒子即將走上大學的時候,自己可以放寬心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時候,撒手人寰了。


    “二叔,不要太難過了!我記得誰跟我說過,麵對死亡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嘛!人死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得生活不是嗎?”楊俊豪輕輕拍了拍二叔的肩膀,勸慰道。


    楊大熊抬起頭來,端起酒杯,臉上竟然多了一絲微笑:“很好!你如果能這樣想,二叔很欣慰,幹了!”


    一杯酒下肚,楊俊豪連連擺手:“二叔,我真的喝不了了,你要想說話,我陪你,要是讓我陪你喝酒,我真的不行了!”


    “大男人怎麽可以說不行了?屁話!任何時候都不能說不行這兩個字,懂嗎?”楊大熊臉色一沉,哼道。


    楊俊豪點頭深領教誨:“好吧!我不喝酒就是了,我想和二叔說話,我怕喝多睡著了!”


    楊大熊點了點頭:“俊豪啊!當年我和你爸一起在醫院焦急的等待產房裏你媽媽的消息,從你出生那時候起,一直到現在,我可是親眼目睹你一天天長大的!包括你弟弟,你們兩個,是我和你爸的驕傲,也是我們楊家的未來!”說到這裏,楊大熊難掩失落神色:“隻是你弟弟那個不孝子,真是令我失望透頂!”


    楊大熊的兒子自小聰明,學習也很上進,一直是班級前三名之列。隻是隨著年齡增大,直到出國留學後,完全變了一個人。


    一年到頭不會主動給楊大熊來個電話,每次楊大熊想他的時候去個電話,但兩人之間的談話往往在楊大熊的怒吼中草草結束。


    “他一定是學業太緊張,等迴來之後就好了。”楊俊豪笑了笑,說道。


    “不!他完全變了,變得連我都認不出!或許老外的想法已經灌輸到他的腦子裏,我真不該送他去留學!唉!”楊大熊連連歎氣,如今悔意十足。


    當年,在他母親病死之後,楊大熊怕他心裏難受,心想不如給他換個環境,或許可以暫時忘記失去母親的悲痛。


    但,事情遠遠比想象的要複雜,一去幾年,期間沒迴來過,除了要錢之外,基本沒有聯絡,就連他的兒子斌斌,都從不主動過問。


    “二叔,你該多迴s市,斌斌想爺爺了呢!”楊俊豪嗬嗬笑道。


    提起斌斌,楊大熊的臉色終於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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