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中,時間就到了十月底。


    在這幾天中,倒是沒發生新的環保案例,環保局主要就是忙了環保廳布置的任務。


    也是在這幾天,有關微利家具的事弄得更是撲朔迷離。微利公司一口咬定,那些居民家中家具根本不是從微利公司買的。縣質量技術監督局檢測結果也顯示,這些家具與微利展廳的材質、工藝都不同,商標也是假冒的。這麽一來,事情就更複雜了,居民找家具公司,人家公司不理睬,政府派人協調,也根本談不攏,就在這麽爭吵中拖了下來。


    兇手夜襲李光磊的案子已經拖了很長時間,可近階段也沒任何進展,仍然沒有錢金川的任何消息,自然也就查不到真正的幕後黑手。


    要說稍微有點變化的,就是姚金旺一案。姚金旺徹底瘋了,被檢方放了,家人直接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醫院。


    對於大多數事情,隻要不屬於環保範圍的,李光磊隻是適當關注一下,更主要的還是考慮工作。尤其去工業區普查一事,已經拖了一段時間,不能再拖了。於是這天早上剛一上班,李光磊就召集人們,專門布置普查工業區的事。


    剛說了沒幾句,手機就響了。


    看到是城建局電話號碼,李光磊向大家示意了一下,直接接通了:“檀主任……好的。”


    結束通話,李光磊繼續說:“城建局有事讓我過去,所以咱們就長話短說。這次工業區普查,一、二組先去,一組主要負責……”


    “嗡嗡嗡”,手機蜂鳴聲又起。


    看了看手機,李光磊眉頭微微一皺,按下了接聽鍵。


    還是檀力的聲音:“你出發了嗎?”


    “一會兒就過去,很快。”李光磊說著,就要掛斷手機。


    對方聲音很是嚴厲:“卜局說的是馬上,你趕快來,出事了。”


    出事了?李光磊略一遲疑,說了聲“好的”,收起手機。


    “暫時先這樣吧,城建局那邊催得急,忻堃和我一塊去。”說完這話,李光磊站起身,出了會議室。


    出了什麽事?跟我有關?李光磊疑惑著,上了院裏越野車。


    十分鍾後,越野車停在了城建局樓下。


    從車上下來,李光磊四外打量了一下,樓下一切如故,不像是有什麽事。


    進了辦公樓,一路走去,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敲門進了局長室,李光磊注意到,卜嘉耀的神色不太好看,像是誰欠他似的。


    來在桌前,李光磊打著招唿:“卜局,你找我?”


    “怎麽搞的?跟你說,早點去工業區,早點去工業區,我還特意囑咐過你。可你一推再推,也不知都有什麽忙的。推吧,這下好了,出事了吧。”卜嘉耀劈頭蓋臉訓斥著。


    “卜局,出什麽事了,跟環保有關?”李光磊問道。


    “如果沒關係的話,我找你幹什麽?”沒好氣的說過之後,卜嘉耀語氣緩了一些,“就因為汙染的問題,村民都到縣政府上訪了。”


    我當什麽事呢,不就是上訪,至於嗎?李光磊很是不以為然。這倒不是李光磊漠視上訪,也不是無視村民維護利益,而是上訪的事並不少見,主要是卜嘉耀語氣、態度太過邪乎。李光磊覺得,卜嘉耀分明是借題發揮,在報前幾天意見被無視的仇。


    似乎看出了李光磊的神情,卜嘉耀沉聲道:“你還別不拿當迴事。剛才王秘書打來電話,說是好多村民就在縣政府,王副縣長正做村民們工作,鐵副縣長也在。同樣都是上訪,兩個副縣長第一時間接待,這充分說明縣裏的重視,說不準一會兒就得讓咱們去。這些村民都在工業區附近居住,汙染應該是來自工業區,這工業區可是剛剛劃給倡誠縣,縣裏不得不重視。一個弄不好的話,就成了執行省委、省政府決議不堅決,這個可不得了,是要掉烏紗帽的。”


    聽對方這麽一說,李光磊也不得不點頭:“明白了,是這麽迴事呀。那麽具體事項是什麽,我們又該做什麽呢?”


    “剛才王秘書說的很簡短,好像是工業區汙染了農田,村民和工業區多次協商未果,好像還有人被打了,村民這才來縣裏上訪。”停了一下,卜嘉耀又說,“我急著找你來,就是讓你做好準備,一會兒要是去縣政府的話,肯定得有正確應對態度,也要做好介入此事的相關準備。要不這樣,我再聯係一下王秘書,看看事情怎麽樣了。”


    說到這裏,卜嘉耀在電話上撥起了數字。


    “噔噔噔”,


    一陣急促又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還伴隨著吵混聲,隨即屋門“咣”的一聲推開,一眾人等進了屋子。


    “你是局長吧。”


    “你得管我們的事。”


    人們七嘴八舌著,直奔辦公桌走去。


    檀力快步從後麵闖到桌前,急著道:“他們來了就要找您,攔也攔不……”


    眾人隨後上前,當先的魁梧男人說了話:“就是我們硬要來的,跟他沒關係。”


    “你們是什麽人,找我*幹什麽?”卜嘉耀下意識的倚靠在椅背上。這倒不是他要擺譜,而是盡量離對方遠些,以免對方一抬手打到自己。


    魁梧男人“哦”了一聲:“局長,別害怕,我們都是好人,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我叫許扣柱,是工業前村村民,這些人都是工業前村和後村的。我們就住在工業區附近,就是新劃給倡誠縣那地方。本來我們先去的縣政府,聽領導們說你們能管我們的事,我們就直接來這了。”


    卜嘉耀道:“政府部門辦事,都是有一定程序的,不是誰想……”


    “叮呤呤”,鈴聲響起。


    收住話頭,看了眼來電顯示,卜嘉耀拿起聽筒:“王科長。”


    聽筒裏傳來王承?聲音:“卜局長,是不有一部分工業村居民去了?”


    卜嘉耀“嗯”了一聲:“剛進來,有好幾十號。”


    “本來還打算叫你們過來,既然他們去了,那你就接待一下,政府這裏還應對著上百人呢。”對方聲音到此,戛然而止。


    既然王承?說了,那肯定也代表王縣長的意思,那就隻能先接待了。想到這裏,卜嘉耀改變了先前話頭:“那好,你就說說。”


    許扣柱繼續講說起來:“本來我們原來都在山村住,那裏天也藍,水也清,吃得舒服,睡得也香。可上麵偏偏說,要改善我們的居住條件、生活條件,讓我們搬到工業區附近住。為了讓我們搬到那,答應了一堆條件,蓋房、補錢什麽的。


    這些倒沒什麽,山村房子破是破點,可是冬暖夏涼,住得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路是不太好走,要坐車還得走好幾裏,不過我們從小就走,走路根本就不算個事。可是他們還答應轉成市裏戶口,這我們就不得不考慮了,為了孩子上學,為了孩子將來,我們就搬出來了。


    剛搬到那的時候,也還行,嶄新嶄新的紅磚大瓦房,出門就能坐班車。這一下子成了市裏戶,孩子們上學不用多交錢,也不用搬門子,還有地種,真得挺不賴。可是近幾年一下子就不行了,工業區成了爛包,沒人好好管,打架、丟東西都是常事。這些對我們影響還不太多,主要就是前年那裏弄了煤站,我們一下就遭殃了。每天晚上‘嗡嗡嗡’全是運煤車,房上、院裏落的都是煤灰,尤其地裏也是黑乎乎一層。


    這可受不了,我們還指著種莊稼生活呢,於是就去找煤站,找管事的。剛開始的時候,說的都還可以,什麽‘支持工業區發展’、‘煤站馬上會用先進無汙染方式’。反正當時也是秋天,莊稼剛都收割完,我們聽他們這麽一說,就迴去了。可是一直等到第二年開春,煤站哪有什麽無汙染方式?照樣還是運煤車不停的響,煤灰漫天飛,地裏怕是落了有兩三寸厚。


    馬上要種地了,我們又去找。這迴他們說的就變了,以各種方式推。時間不等人,我們隻好先種地,然後又去找他們。可他們要麽躲著不見,要麽就是拿話嚇唬,反正就是一副耍賴作法。他們不光是說說,還經常半夜砸個門呀,扔個石頭什麽的。找他們不管事,我們就找市裏,市裏也派人協調,可是一直到收秋,屁結果也沒有。當年不光糧食產量低了好多,顆粒全包著煤灰,加工出來的米、麵也灰乎乎的,吃著都牙磣。


    今年我們又去找,市裏更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一直推到把工業區劃給倡誠縣。我們除了戶口還屬於市裏,其它的事也都歸了倡誠縣管。我們實在沒更好辦法,就還是自個和工業區交涉。後來這幾次,他們根本就不露麵,就讓保安擋著,反正不讓我們進去。要是我們鬧得厲害了,他們就趁著天黑,指使幾十號社會人,上來又推又搡,要麽就直接開打。上星期就是,直接打壞我們好幾個人。來來,你們過來。”


    立即有兩個男人從後麵擠到前麵,兩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包紮。


    指著頭上包紗布男子,許扣柱說:“這是我們前村的曲二根,頭上讓打了個大口子,縫了好幾針。”然後又一指吊著胳膊男子,“後村的黃萬福,也是讓他們打的,差點把胳膊打斷。”


    “領導,你們得管呀,我們不能白挨揍。”曲、黃二人立即帶著哭腔說。


    卜嘉耀已經聽明白了整件事,於是說道:“治安的事歸公安管,我們根本管不了。至於說到煤汙染的問題,這個倒是可以找環保局,我……”


    “你怎麽能這樣?縣裏說你們能管,你又把我們一推六二五,太欺負人了。市裏推到了縣裏,你們又和縣裏推,那我們還有個活路嗎?”許扣柱急道。


    “聽我說,聽我說完。”卜嘉耀皺著眉頭道,“治安這是公安局管,你們肯定知道。環保局是城建局二級單位,我可以給你們聯係,這位就是環保局長,我們正在研究那裏汙染的事。”


    “你是管環保的,那我們就找你了。”徐扣柱說著,到了李光磊近前。


    其他的人也一起圍上前去,七嘴八舌著。


    “隻要是涉及環保問題,我們責無旁貸,可是處理任何事都得有個過程,我們得先了解整個……”李光磊麵對眾人,耐心的做起了講解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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