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火車、汽車倒騰,第二天下午,李光磊迴到了工作組。


    雖說去時不抱太大希望,但畢竟有一些期盼,可結果卻是找了一頓罵,還一事無成,外搭了箱包、土特產和車費。倒也並非真的心疼這些東西,但對希望破滅的遺憾,還有對窩囊挨罵的不甘,令李光磊很是鬱悶。


    鬱悶歸鬱悶,工作該幹還得幹。


    別處沒有什麽指望,隻能繼續跟催工程撥款了。


    在前幾天,經過重新提供手續,工程請款報告已經上報鎮裏,期間也已跟催過,但鎮裏一直言說正在審核。


    從省城無功而返的第二天,李光磊便又找了鎮裏,陳雪梅仍然迴複正在審核,還說為了慎重、負責,專門請工程財務人員幫著審核。


    知道陳雪梅是在刁難,李光磊也就沒有廢話,便去找包壯誌。可包壯誌也很為難,表示可以跟催,但也不能隨便幹預財務程序。最重要的是,陳雪梅乃是楊得力鐵杆,再祭以所謂的“必須嚴格遵守撥款流程”,包壯誌也奈何不得。


    鎮長都拿財務沒辦法,那就隻能靠自己了。李光磊倒要看看,撥款流程到了那一步,還有什麽方麵不符合程序。這次一定要一追到底,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隻至撥款到位。


    就在李光磊打定主意,次日再次到鎮裏的時候,陳雪梅不在,原來是出差了。一連幾天,都是如此,直到新一周開始,也沒見到陳雪梅的影子。可無論問到哪個鎮領導,都說必須有陳雪梅審核簽字,明知這是某人的借口,李光磊也沒脾氣,葛玉慶同樣沒轍。


    可在此期間,催債人卻是一撥又一撥,一次又一次。攪得葛玉慶、李光磊*仁都疼,著急上火,嘴角長瘡,口腔起泡。


    這天,萬般無奈下,葛玉慶又叫去了李光磊。


    示意對方坐下,葛玉慶長歎一聲:“哎……剛才齊祖仁打電話,做工的村民又要找工作組,被他勸下了,正嚷嚷著罷工,向施工隊施壓呢。”


    “真的麻煩呀。”李光磊接了一句。


    確實麻煩。在這段時間裏,做工村民先是找施工方要工資,施工方則上報領導,於大江就找葛玉慶催問請款事宜。此種情形下,工作組隻好出麵,好說歹說,甚至打賭保證,暫時算是勸住了村民。可村民又衝著工作組要錢,隻要一見到工作組人,必提“錢”字。


    “當初如果不用他們,也許就找不到咱們了。”葛玉慶又道。


    李光磊笑著搖搖頭:“組長,這沒什麽好後悔的。如果當初不是這些村民,公路根本動不了工,又哪有‘村村通’試點?那時若是不用村民,顯然說不過去,村民必定阻止施工。退一步講,即使沒用他們,即使工程也得以繼續,但這些村民肯定要接二連三的找。這也怪不得村民,白盡義務時找人家,有償勞務時踢開,任誰都想不通。另外,假如由施工方雇工,隻要開不了支,最終照樣找到咱們,或是直接罷工,那時可就兩大撥人找了,要比現在還麻煩的多。”


    “也是,也是。”尷尬一笑,葛玉慶又轉移了話題,“糧店、石料場也是不時的找,今天供呀,明天不供的,說不定哪天就真不供了。還有石灰供應商,雖然老包給打電話了,但畢竟咱們一分錢沒付,人家心裏的確沒底,現在也打電話要錢了。”


    “是呀,這麽多要帳的,鎮裏那又死卡著,分明要卡死咱們,真不好弄呀。”李光磊同樣語氣沉重。


    沉吟了好大一會兒,葛玉慶終於艱難的講說了想法:“光磊,你就再辛苦一趟,再去化化緣吧。”


    李光磊苦笑一聲:“沒什麽辛苦的,可又哪有化緣的地兒呢?再說了,即使那次有幾人沒找,可都是普通打工者,又能有幾個錢?我們也沒法張口呀。”


    “不是找他們,而是去找郝生安。”不等對方提出疑問,葛玉慶接著說,“我這些天就在想,雖說上次郝生安的弟弟說的很難聽,尚麗可也講的很堅決,但畢竟沒見到郝生安,郝生安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另外,從郝生平的話裏,也說明郝生安非常熱心公益,何況他畢竟在這裏生活過。至於所謂的‘鳳角沒好人’、‘公司沒錢’等,那主要都是郝生平的說法,不足為據。”


    “可行嗎?”李光磊反問。


    葛玉慶長歎一聲:“哎,別無他法呀。”


    ……


    萬般無奈下,李光磊三赴省城,再找郝生安。


    從省城火車站出來,李光磊直接打車到了那棟高樓下,但他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站在樓外思考著。他在想著如何講說,也在想著如何見到郝生安本人,還在想著怎樣避開那個“大毛驢”郝生平。


    盡管已經想了一路,盡管已經有了幾個方案,但李光磊還是一時拿不定主意。關鍵現在僅有的手機號碼打不通,而對方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這個人,這才是很要命的。


    “嗬,你又來幹什麽?”一個聲音突然想起。


    聽著聲音耳熟,李光磊轉頭看去。真是怕鬼就有鬼,最不願見到的人出現了,郝生平就站在身後不遠處。


    “礙你事嗎?這也不是你的地方呀。”李光磊語氣也很不善。


    郝生平一步三搖走上前來,語帶譏諷:“這裏的確不是我的地方,但安生實業卻不歡迎你,也絕對不會放你進去。我已經和公司安保隊長講過,你是不受歡迎的人,一旦發現,立即嚴密監視。”


    “你……媽的,把老子當成什麽人了。”李光磊咬牙罵道。


    “喲嗬,還想撒野呀。”郝生平“嘿嘿”一笑,“我可是文明人,不想和蠻人一般見識,還是讓安保人員處理吧。”


    郝生平說完,又是輕蔑一笑,取出手機,撥打起來。


    “吱”,


    “吱”,


    幾聲尖厲刹車音響過,好幾輛麵包車停在路邊。


    聽到聲響,李光磊轉頭看去。


    “吱扭”,


    “咣當”,


    麵包車迅速打開,許多人跳下車子,足有四、五十人,直奔大樓而來。


    手機本已接通,但郝生平卻沒迴應,楞過之後,點指李光磊:“姓李的,媽了個*,你可真夠陰險的,竟然跟老子玩這一手。”


    “他娘的,你罵誰?老子怎麽了?”李光磊並不示弱,迴頭怒斥道。


    “你……媽的,陰險小人,你等著。”再次罵過之後,郝生平不再逗留,而是快速轉身,向著大樓裏衝去。


    “郝生平。”


    “那是郝生平。”


    大聲唿喊響起。


    李光磊轉頭看去,麵包車上下來眾人已經來在身後。這些人正手指郝生平方向,快步奔去,嘴裏嚷嚷著“郝生平”。


    郝生平進了大樓。


    隨即樓裏衝出十多名保安,擋住了追趕人群前行的步伐。


    人群立即吵混起來:


    “讓我們進去。”


    “生安公司欠錢不還。”


    “就是郝生平雇的我們。”


    “那個王八蛋剛進樓裏,讓我們去追他。”


    麵對眾人吵混,保安並不對答,但卻死死守著大樓門口,手持安保器械,擋著人群,其中一名保安頭目已經在用對講唿叫著“支援”之類的語句。


    看看實在進不去,這些人倒也沒有硬闖,而是退下兩層台階,在“絡腮胡子”指揮下,打出兩條橫幅來。


    橫幅都是白底黑字,其中一條內容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另一橫幅內容是:安生公司,還我血汗錢。


    看到這樣的架勢,李光磊明白了:怪不得剛才郝生平罵自己“陰險”,原來把這些人和自己聯係到一起了。他娘的,人要點背了,喝口涼水也塞牙,老子哪認識他們呀。


    “誒,誒,那……”“絡腮胡子”嚷嚷著,帶了四、五個小夥子,快步到了李光磊麵前。


    幾人立即質問起來:


    “說,郝生平什麽時候下來?”


    “他都和你說什麽了?”


    “趕緊把他找下來,要不你也別想走。”


    什麽事?怎麽都把老子當成敵人?李光磊腹誹著,迴複道:“我怎麽知道?他說要和我談合作,剛沒說兩句話,他就走了,你們就來了,我還納悶呢。”


    “哦,是這麽迴事呀。”圍著李光磊轉了一圈,“絡腮胡子”又問,“什麽合作?是不讓你雇工人?”


    “啊。”李光磊含糊應著。


    “絡腮胡子”一跺腳:“哎呀,可別聽他的,他忽悠你呢。還不是讓你找來人,想把我們擠走。我可告訴你,他們欠我們錢,我們堅決不走,就是你找來人,也別想進場。”


    “那,那,他沒說這事呀,他隻說錢的事不用操心,指定按合同辦。”李光磊故意裝作很為難。


    “絡腮胡子”哼道:“按合同辦?跟我們也是那麽說的,合同也簽了,前邊幾筆還按時,後邊卻越欠越多。他們公司沒錢,都壓到項目上了,你小子可別上當。”


    “那,那我該怎麽辦?”李光磊討著主意。


    “怎麽辦?趕緊滾蛋吧。還等著他把你坑了,像我們一樣要錢無門嗎?”“絡腮胡子”揮動手臂,出著主意。


    “那,那,是嗎?真的沒錢?”李光磊遲疑著,移動了步子。


    “他們真的沒錢。”


    “有錢也不給。”


    身後吵混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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