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高興,真呀真高興。這句歌詞是葛玉慶心情的真實寫照。


    村村通了?怎麽就成試點了?為什麽不能成試點?天道酬勤,好人自有好報,應該的嘛!總不能好人沒好報,總不能把自己和工作組徹底拖垮吧。


    葛玉慶心情舒爽之極,從出了會議室就哼著小曲,一直哼迴到工作組。當然不能顯著太膚淺,葛玉慶大多沒有出聲。但一迴到自己辦公室,他可就放開嗓了,能想到的喜慶曲段層出不窮。


    “千家萬戶樂團圓,歡天喜地就過大年……高興,真呀真高興……雙腳踏上幸福路,越走路越寬,越走路越寬。來來……”


    “叮呤呤”,忽然響起的鈴聲,打斷了葛玉慶的“男高音”。


    “誰呀?”極不情願的拿過手機,看到上麵號碼,葛玉慶又露出了笑容,輕盈的按下接聽鍵。


    電話一通,裏麵便傳出聲音:“老葛,幹什麽呢?還在鎮裏?”


    “不在了,不在了,剛迴到工作組。”葛玉慶語氣中滿是笑意,“老於呀,要是沒有你的支持,我們也堅持不到現在,肯定更等不到省廳的‘村村通’試點了,謝謝你呀!非常感謝,由衷感謝!”


    對方笑聲傳來:“老葛,看來心情真是舒爽之極呀,也難怪,設計了這麽多天,終於得償所願,自是應該高興一番。隻是你這保密工作做的太到位,竟然瞞著好朋友,把好朋友當成了傻子,這就太不厚道了。”


    “哪有的事,還說瞞著你,我怎麽能提前設計?我……”話到半截,葛玉慶急道,“老於,你可不能這麽想我。”


    “我已經那麽想了。我一直就納悶,平常無故的,你怎麽就想起來了修路,怎麽就那麽有信心?現在我明白了,原來你是有依仗呀,根本就不懼中途擱淺。你什麽時候有了省廳關係,怎麽也不和我分享一下,怕我撬你的行嗎?不至於吧?”對方語氣半認真半調侃。


    葛玉慶“嘿嘿”一笑:“老於,我是那樣的人嗎?如果上麵有關係,會瞞著你嗎?”


    “話雖這麽說,可你那行為實在解釋不通,你也不是那冒險的人呀,何況是這麽大的風險。現在有這麽一出,就能解釋通了,任誰也會這麽想的。”手機裏的語氣仍舊半信半疑的。


    “其實吧,我在去年……”話到半截,葛玉慶打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語句,繼而故作高深的“嘿嘿”一笑,“老於,反正我老葛絕不會瞞著你,實在是當時沒當……我也沒想到好事竟然真就來了,真的沒想到,絕對是碰運氣。”


    對方“哼”了一聲,語氣也不無酸意:“老葛的運氣真是好呀。”


    “那是,說不準我老葛還要時來運轉呢。”葛玉慶不無得意。


    “不要高興太早了。”停了一下,對方又補充著,“老葛,我這不是危言聳聽,更不是給你念背興,而是事情很可能並不那麽圓滿。”


    葛玉慶心中一驚,急道:“老於,你可別嚇我,要是這事都靠不住,那我可就死的心都有了。”


    “你這家夥,怎麽這麽患得患失?靠是肯定能靠住,隻不過未必真那麽如意。”說到這裏,對方收住了話題。


    ……


    就在葛玉慶打電話的同時,副組長室同樣在手機通話。


    從一迴到屋子,李光磊就給同學老孫打電話,對老孫進行了感謝。老孫自是很大度的迴複“小事一樁,有事說話”。


    隨後,李光磊又打了何雨萌號碼。


    迴鈴音響了好幾通,對方也沒接。好大一會兒,電話迴了過來。


    立即按下接聽鍵,李光磊興奮的說:“雨萌,你知道嗎?鳳角公路納入省廳‘村村通’了。”


    “怪不得你小子打上沒完,害得我在領導那裏很沒麵子。”手機裏嗔過之後,馬上也變成欣喜,“終於如願了,這迴不用再愁了吧。”


    李光磊“嘿嘿”一笑:“雨萌,這事能成,你功不可沒。”


    “最大功勞當屬那個混蛋,若不是他順嘴咧咧,又怎麽會有後麵這些事?”對方“咯咯”笑著,卻忽然又不無擔心,“對了,聽我媽昨天說,那個混蛋正想著從源稀市弄工程,不會摻和到你們那裏去吧。當然了,他就是吹牛,他會幹什麽?還不是他爸要弄。如果他們真承攬了那條路,你勢必要和混蛋接觸,那就麻煩了。”


    李光磊也不由得心中一凜,隨即又道:“不會吧。省廳可是專門強調,仍由原管理團隊負責公路建設事宜,那就是還由我們工作組管。目前縣局、鎮裏除了表態支持外,也都沒有直接插手。”


    “反正別高興太早,一切小心為妙。俗話說物極必反,樂極生悲,自古皆同一理。你一定……來人了。”手機裏聲音至此,戛然而止。


    握著手機,楞了楞,李光磊自語道:“那家夥不會真的……哈哈,又得謝謝那個混蛋了,若不是提起他,差點就忘大事了。”


    正這時,葛玉慶來了,進屋便說:“光磊,鳳角公路能夠納入省廳‘村村通’,多虧了你的幾次堅持,多虧了你在關鍵時刻能夠靠得住。”


    李光磊笑著擺擺手:“組長,快別這麽說。鳳角公路能夠迎來今天大好局麵,完全都是您英明領導的結果,我不過是偶爾敲敲邊鼓罷了。”


    “過度謙虛就是驕傲。”葛玉慶依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語氣一轉,“不過我也納悶,剛開始你推三阻四,看著極其不樂意,可在具體執行時又那麽堅決,有時比我意誌都堅定。你這前後表現太不一致了,真不清楚哪個才是真實的你。”


    “我這人就這性格,要麽不幹,要幹就當迴事,就這麽簡單。”李光磊輕描淡寫的迴應著。


    “是嗎?經過思考,我倒更傾向於你在欲擒故縱,你當初的懶散是故意的,其實一切盡在你掌握之中,你應該是在故意激我。”葛玉慶雙眼緊緊盯著對方。


    李光磊“嗬嗬”一笑:“組長,你這越說越邪乎了,我一剛畢業窮學生能掌握什麽。主要是你的精神感召了我,鼓舞著我前進的步伐,這可能就是年輕人的特點吧。”


    “對了,你有親戚、朋友在市裏嗎?”葛玉慶忽的問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這有什麽關係嗎?‘村村通’不是省裏搞的嗎,市裏能直接定?”李光磊反問後,又說,“再說了,市裏我也沒這種關係呀,否則也許早留市直機關了。”


    “哦”了一聲,葛玉慶再提問題:“光磊呀,項目能夠納入省廳,你高興嗎?”


    李光磊先是一楞,隨即道:“當然高興了。”


    “可我怎麽覺得你不如我興奮,這太不符合年輕人特點了,倒像是早就知道結果一樣。”說到這裏,葛玉慶挑了挑眉毛。


    “組長,不是我不高興,而是覺得不要高興太早了,還有好多事得注意,有幾項工作也得馬上做呢。”李光磊說著,拿起水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


    就在葛、李探討一些後續事項時,有一個男人卻在生悶氣,他氣葛、李二人,也氣省交通廳,更氣自己。


    現在種種跡象表明,前一階段工地來的那些人絕對是省廳的,否則“村村通”試點一事如何解釋?隻是那些人怎麽就來工地了,怎麽就那麽巧?這裏麵到底有什麽貓膩呢?想了半天,也僅得出一個含糊的結論:要麽葛玉慶上麵有人,要麽李光磊有人,或者他們背後有高人指點。


    葛、李二人也太狡猾了,當初怎麽就沒看出呢?按照當初的現狀看,這條路絕對修不成,絕對會中途夭折,葛、李二人也必將栽大跟頭。可不曾想,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早知如此,就該頂著和某些人鬧翻的可能,也絕對不能讓姓李的當選。假如葛玉慶跳光杆舞的話,絕對弄不成,這條路肯定早就擱淺了,又焉有李、葛二人今日的張狂。


    說一千道一萬,不是人家那些人狡猾,而是自己太無能了,手下也養了一堆廢物。隻是事已到此,後悔、埋怨都沒用,接下來如何做才是最重要的。


    怎麽辦呢?


    強行破壞?這不是找死嗎?就是那倆家夥不強力反彈,縣裏和省廳那關也過不了呀。


    聽之任之?那怎麽行?怎麽能讓那倆家夥做大呢?尤其姓李的更不能做大,否則還有天理嗎?


    不能強行,也不能聽任自由猖狂,那就隻有一條路了:背後使壞。


    這壞怎麽使呢?男人犯起了嘀咕。


    時間一點點過去,男人時而低頭沉吟,時而凝視前方,時麵麵露喜色,又時而怒容滿臉。


    “叮呤呤”,鈴聲忽然響起。


    看了眼來電顯示,男人立即換上一臉恭敬,輕輕摁下接聽鍵。


    不等說話,對方已經搶先出聲:“我打聽過了,這事是省廳……”


    聽著聽著,男人神情漸漸舒展,臉上有了喜色。


    在與對方交流了十多分鍾後,男人放下手機,自言自語道:“小子,不要高興的太早。”


    之後事實證明,人們的某些預見往往還是非常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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