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人少,工作組還是在正月十七動了工,所有村民加上工作組的人,也不足三十個。


    現在土地都凍著,圖紙也沒下來,人們也隻能是簡單的撿撿石塊,順便也拔了少許荒草。


    就是這少得可憐的人手,也逐漸“生病”流失,第三天的時候隻剩了十來人。


    鳳角工作組修路“盛況”迅速傳開,鎮裏更是最先知曉消息。


    聽說修路情形後,於思新樂開了花,整天都是喜笑顏開,嘴裏還哼著小曲。這還不解意思,更是親自沿途“視察”一圈,然後及時撥出電話。


    在電話中,於思新說的有聲有色、聲情並茂,神態、語氣、肢體動作都被描繪出來。


    手機裏靜了一下,才又傳出中年男人聲音:“這又怎麽啦?”


    “本來就少得可憐,兩天又損失了一半,即使還在的,也純屬應付、磨洋工。照這樣下去,用不了一周,指定歇菜。”於思新奚落著,“本來就是瞎胡鬧,想政績都想瘋了,可也得麵對現實,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吧。現在全鎮人們都笑掉了大牙,老百姓更是怨聲載道,估計縣裏肯定也聽說了,那兩個家夥完全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我倒要看看,那兩人如何收場,如何向鎮裏交待,他們已經騎虎難下了。現在鎮裏就應該追究……”


    “注意自己身份,鎮裏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中年男人冷聲打斷,直接掛了電話。


    沉吟了一會兒,中年男人拿起聽筒,撥打了另一個號碼。電話一通,直接道:“那事取消吧。”


    “取消?為什麽?”電話裏很是不解。


    “沒必要了,何必多此一舉。”中年男人再次掛斷電話,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


    新的一周到來,於翰林鎮召開人代會,會期一天半。


    從會議一開始,李光磊的心就吊著,其實在會前已經忐忑了一段時間。隻到會議進入尾聲,隻到鎮人大主席嶽承怡宣布當選情況,隻到李光磊聽到了自己名字,心裏才徹底踏實下來。


    通過到任以後的經曆,經過認真觀察與慎密思考,李光磊總感覺有人要在選舉上搗鬼。尤其近段又有逼村幹部“惡行”,勢必要被有心人利用,自己能否當選還是個未知數。從現在來看,完全是虛驚一場,雖然自己票數不是最高,卻也符合常情,沒丟了臉麵。


    是自己神經過敏嗎?還是某些人大發慈悲了呢?李光磊不禁犯起了嘀咕。


    隻到會議結束,李光磊還在想著為什麽,卻也沒有最終結論。


    如果李光磊知道是因修路受阻而逃過一劫的話,不知會做何感想?應該會感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如果他知曉這不是慈悲,而是有人為了讓自己“死”得更難堪,不知還會否慶幸。指定不會了,他還會有那樣的心情?


    會議結束後,人們依序走出屋子。


    李光磊注意到,正有幾道陰森目光襲來,可當他轉頭時,卻又什麽也沒捕捉到。


    放下了這個包袱,李光磊又想到了如何應對鎮領導的詢問。


    結果隻到踏上返迴工作組的行程,也沒有鎮領導找自己,更沒領導質問修路一事。


    倒是葛玉慶找到了李光磊,李光磊剛返迴工作組就被叫到了組長辦公室。


    示意對方就座,葛玉慶直接發問:“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嗎?”


    李光磊點點頭:“是因為修路的事吧,人確實太少了。”


    葛玉慶長噓了口氣,語氣很是沉重:“光磊呀,我也知道你費了不少力,甚至還為此得罪了不少村幹部。剛剛工作不到一百天,能把工作做到這個程度,現在還有十來個人堅持,也不容易了。我做為組長,做為鳳角老書記,對於你的工作成績和態度還是肯定的。可是理解不解決問題,召集到幹活人才是正題,這也不是我要難為你,而是事情逼到了這個地步。其實要不是考慮到開人代會,要不是找到了停工理由,我前幾天就找你了。這也不隻是因為鎮裏盯著,百姓瞅著,關鍵是事情已經騎虎難下,隻能拚命向前拱了。”


    “組長,我知道,人確實少得可憐,不像是幹活,更像是鬧著玩,也怪不得人們說三道四。”停了停,李光磊又說,“人們之所以不積極,固然有打小算盤的因素,關鍵是心裏不托底呀。好多村幹部都說,村民不願意出工,既是人手不足,更是看不到希望。人們也都知道工作組沒錢,鎮裏也是口頭支持,擔心白忙活一場,擔心到頭來還弄出個爛尾工程。”


    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葛玉慶反問起來:“那你說怎麽辦?”


    “我說……”李光磊遲疑著道,“最起碼得讓人們看到幾台機械,或是知道有單位支持了。老百姓最現實,也最樸實,隻要見了兔子就撒鷹,最起碼也得認為真有影。現在就這麽空嘴說白話,不但村民心裏沒底,我在說的時候也不硬氣。當然了,我的能力威望也差著好多,如果換作組長您,肯定……”


    葛玉慶擺手打斷:“光磊呀,你說的沒錯,百姓最樸實,也最現實,我們的確應該讓他們見到‘兔子’,最起碼得讓村幹部聽到有影。這麽的,以前的分工還不變,還是我向相關部門要支持,你來召集村民。當然了,支持也得一步一步來,也得看工程進展,現在也不可能有大把的票子投來。”


    李光磊馬上接話:“那是自然,誰也不會什麽都沒見,就大把大把投錢。不過隻要村幹部聽說有支持,或者能見到機械設備,哪怕聽到準備消息,心態指定也不一樣。”


    “我們現在也不要假設了,就分頭行動,爭取在出正月之前,最遲十天之內,都能落實了各自的分工,怎麽樣?”提出建議後,葛玉慶又看似無意的說,“光磊呀,一個新人要想站住腳,既要有人幫扶,更需自身足夠有筋骨。而且老人兒也願意幫扶有筋骨的人。”


    “好吧,我盡力。”李光磊迴話時,麵有難色。


    “不是盡力,是必須。”葛玉慶麵色忽的嚴肅,隨即又補充道,“當然了,這不隻是說你,我也一樣。”


    李光磊沒再說什麽,而是略微點點頭,腳步沉重的出了屋子。


    看著那個很顯畏難的身影,葛玉慶眉頭皺了起來,不禁疑惑:難道我看錯了,難道這就是個銀樣蠟槍頭?


    楞了一會兒,葛玉慶收迴目光,輕歎一聲,撥出了一個號碼。


    兩聲迴鈴音後,裏麵傳出聲音:“老葛,有何指示?”


    葛玉慶立即換上一副嬉皮神色:“大領導,於局長,你就發發善心,可憐可憐我們吧,我代表……”


    “老葛,哪有你這樣的,三天兩頭打電話,就跟逼債似的?我不是讓你先等等嗎。即使‘討債鬼’也沒有大正月要帳的吧。”對方笑著打斷。


    葛玉慶故意長歎一聲:“於局長,您是不知道,我現在哪是‘討債鬼’,分明是人不人鬼不鬼。再說了,我們這可是替你們做事,你們不能就這樣一推六二五,不能什麽也不管吧。時間不等人呀。”


    “你看你看,一說這事,你就是討債鬼嘴臉,我們也沒讓……”停了一下,對方很是為難的說,“你也知道,單位也有預算,也要走程序,又不是我一人說了算。再說了,這還在大正月,我也不能這麽逼著班子成員呀。”


    “那好吧,既然於局長又是顧慮,又是要考慮班子團結的。那我也不為難你,就親自跑一趟,在你那等著,等著你什麽時候……”葛玉慶盡管語氣可憐,但神色卻很精彩。


    “別別別,你可別來,我還要正常辦公呢。有省下那些酒錢,還能幹點實事。”說到這裏,對方壓低了聲音,“來人了。”


    “那這事……”話到半截,聽到聽筒裏的掛斷音,葛玉慶停了下來,自語道,“就你忙,比縣長還忙。”


    ……


    又過了兩天,李光磊接到葛玉慶電話,要他去一下。


    剛一進組長辦公室,看到桌上東西,李光磊就是一楞。


    “光磊,坐。”葛玉慶伸手示意後,又說,“你看,圖紙剛剛拿迴來,交通局可以先支持兩台鏟車,翻鬥車也能來幾個。你那邊人也召集差不多了吧,看看哪天開始?等著人們動起來,我也才好向交通局調用車輛設備。”


    李光磊搖搖頭:“村裏還是那樣,就那幾個人應付著,我怕這事真不好……”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必須得發。以前沒有圖紙,也調不來設備,人們還有借口,現在這些都具備了,村裏不能再推辭了吧?”葛玉慶的臉色冷了下來,“如果因為人手不到,導致交通局支持泡湯,直至修路無限期擱淺,這個責任我可負不起。”


    “那,這……”支吾兩聲,李光磊搖頭歎息著,“哎,我是騎虎難下呀。”


    “那也得堅持,修路大業不能功虧一簣。”葛玉慶語氣變得更冷。


    “哎……”再次長長歎了口氣,李光磊起身離座,踩著“咚咚”聲響,出了屋子。


    這家夥到底行不行?葛玉慶不禁再次心生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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