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光磊到任的第二天,葛玉慶就休息了,說是去市裏閨女家“看病”,是坐專車走的。


    盡管到任當天專門找葛玉慶,要對方安排工作,可幾句不合,對方便拂袖而去,別說是安排工作,根本就沒再見麵。即使葛玉慶“看病”一說,也是由辦公室齊祖仁代為轉告的。


    什麽任務都沒領上,也沒有具體事情可做,李光磊便隻好翻看工作組的一些資料。


    對於李光磊看資料事宜,齊祖仁倒是沒有刁難,可麵對提問卻是一問三不知,要不幹脆裝糊塗。


    雖說齊祖仁不配合,但還是唯一與李光磊接觸的人,其他幾人幹脆根本不打照麵。


    李光磊心裏明鏡似的,齊祖仁也並非是有限配合,純屬為了“監督”。他倒也沒有較真,反正就是翻看資料,到點兒便去吃飯。


    在這樣的模式下,幾天過去,新的一周到來。


    這天下午,李光磊正在翻看資料。


    齊祖仁急吼吼的來了,進門便說:“出事了。”


    李光磊已經習慣了對方的沒大沒小,當下也不是計較的時候,於是追問著:“什麽事?”


    “樺樹背村民要去找於翰林莊的人拚命。常有禮在電話中說,村民們在聚集,他正想辦法解勸,怕是根本勸不住。”齊祖仁道。


    聽到“拚命”二字,李光磊急問:“什麽?為什麽?”


    “為……我也不清楚,反正聽常有禮的語氣很急。”說到這裏,齊祖仁忽的抱住肚子,哈下腰,向後退去,“哎喲,哎喲,疼死我了,一著涼就疼,老毛病又犯了,我先去弄一弄。”


    早不疼晚不疼,偏偏現在疼?我看你是神經疼。李光磊沒理這個茬,而是沉聲道:“馬上通知所有人開會。”


    “我,我這肚子。”齊祖仁已經退到門口。


    李光磊提高了聲音:“馬上通知人到會議室集合,否則一旦事情惡化,由你承擔全部責任。”


    “你,我,好。”齊祖仁咬著牙說過,“噔噔噔”出了屋子。


    略一沉吟,李光磊取出手機,撥打了葛玉慶號碼。


    直到鈴聲響了兩通,對方才接通:“你是誰?我爸去醫院看病了,等他迴來再打。”


    “等等。跟葛組長說,樺樹背村民要集體找於翰林莊人拚命,我剛到工作組,不清楚情況,讓他盡快迴電話。”做過交待,李光磊直接結束通話。


    又給樺樹背村打過電話,李光磊從辦公室出來,直接到了會議室。


    會議室裏,連同齊祖仁在內,一共坐著三個人。


    “他們呢?”李光磊說著話,坐到了台上。


    “都有事。”齊祖仁掰著手指頭,不緊不慢的說,“龐大剛是去做治安……”


    李光磊抬手打斷:“除了葛組長外,沒有任何人請過假,也沒任何人請示外出。你跟他們講,如果五分鍾內不能趕到會議室,就按組織紀律處分。”


    “撲哧”,那幾人都笑出了聲。


    “從現在開始倒計時。”說過這句,李光磊不再言聲,而是看了眼手表,便閉起雙眼,靠在椅背上。


    看了看那二人,收到詭秘的笑容後,齊祖仁出了屋子。


    四分多鍾的時候,那四人先後進了會議室,有人還是一副唿唿帶喘的樣子。


    “到底有什麽事?我那還忙著呢。”龐大剛開了腔。


    盯了龐大剛一眼,李光磊道:“樺樹背村民要集體找於翰林莊人拚命,我們必須馬上前去阻止,齊祖仁、龐大剛和我去現場……”


    “哎呀,像是這種事,又涉及到兩個村子,鎮裏出麵才行。我現在隻是留守人員,主要就是整理以前一些手續,我先去忙了。”龐大剛搶說之後,就站了起來。


    “我這疼的越來越厲害,怕是……哎喲。”齊祖仁又捂起了肚子。


    那幾人也找著理由,都跟著站起身來。


    “啪”,李光磊一掌擊在桌上,“站住。我告訴你們,如果誰現在離開這個屋子,可別怪我不客氣。”


    聽到拍桌子響動,人們俱都是一震,但臉上卻是滿不在乎神情。


    李光磊抬手點指:“龐大剛,你是治安員,以前還是鳳角鄉副鄉長,更沒理由逃避吧?”


    “李副組長,你這叫什麽話,什麽叫逃避,誰還沒個事?”迴懟之後,龐大剛又嘟囔道,“反正也是混日子,還能把我怎樣?”


    李光磊冷笑一聲:“哼,混日子,想得美。現在適逢突發狀況,你如果臨陣脫逃,那以後就不用上班了,也不用再領工資。”


    “哈哈哈,我沒聽錯吧?你以為你是誰?”龐大剛不屑的大笑著,繼續走去。


    “不信是吧?”李光磊說著,拿出手機來,胡亂的按著數字。這倒不是他氣糊塗了,而是實在不知該給誰打,不知誰能給自己做主,可今天這事不能做光杆司令呀。


    “叮呤呤”,鈴聲響起。


    忽然響起的動靜,阻住了眾人腳步。


    看到來電,李光磊就是一楞,但隨即心中大喜,按下接聽鍵。


    手機裏傳來楊得力聲音:“李光磊,鎮裏接到報告,樺樹背村民要集體鬧事。你身為副鎮長、工作組第一副組長,又是臨時代為主持工作組工作,現在我以鎮黨委名義命令你,全權代表組織處理此事。”


    哪是做主的?分明是逼人。但李光磊就是李光磊,馬上迴應道:“好的,楊書記。可我初來乍到,沒有積累威望,恐難調動各位同事,因此請書記迴應三點:一、我要真的全權,而不隻是一句空話;二、對於不服調配者,我有權提出免職甚或更嚴厲處置;三、能答應村民什麽條件?”


    手機裏靜了一下,才傳來聲音:“我講一個總的原則,隻要能圓滿處理此事,又不留下後遺症,一切由你相機行事。”


    “好。”答過之後,李光磊就要掛斷。


    “等等。”對方聲音再次傳來,“如果沒有處理好,或致使事態蔓延,鎮裏肯定要追責,到時我也保不了你。”


    “放心,我會處理好的。”李光磊說過,直接摁下掛斷鍵。


    剛才的通話,人們都聽見了,全收住腳步,楞在那裏。


    請到了“尚方寶劍”,李光磊質問道:“龐大剛,你連著兩天曠工,去城裏辦私事,我還沒找你呢。今天遇到突發事件,又拒不服從調配,是不真不想要這份工作了?來個痛快話。”


    辛辛苦苦二十多年,龐大剛可以混日子,卻不能砸了飯碗,於是他“齜牙”一笑:“先忙這事,其它事往後推推。”


    李光磊又移動了目光:“齊祖仁,你呢?”


    “我……哎喲……”齊祖仁還是老辦法。


    “我告訴你,無論你肚疼是真是假,都必須跟我到現場。你是原鳳角鄉黨政辦主任,又是現在整個工作組大管家,沒有不去的道理。除非你現在說不做大管家了,那我馬上向鎮裏匯報。”李光磊發出通牒。


    如果是幾分鍾前,齊祖仁絕對會不予搭理,而是捂著肚子退出屋去。可剛才楊得力明確說過“相機行事”,這就不是鬧著玩了。於是他咬著牙道:“那我就堅持堅持。”


    說過一聲“好”,李光磊再次強調:“齊祖仁、龐大剛和我去現場,其餘人等在單位待命。如果哪人消極怠工或是擅離職守,我會即刻砸了他的飯碗。出發。”


    看著李光磊雄赳赳步出屋子,所有人都咬牙暗罵:狐假虎威,狗仗人勢。


    老子就要狐假虎威,巧借力量。這樣想著,李光磊迴頭催促著:“快點。”


    ……


    楊得力已經放下電話多時,於思新一直想要說話,可卻沒敢妄言,對方臉上太嚴肅了。


    終於,楊得力先說了話:“你怎麽看?”


    於思新滿臉堆笑,豎起大拇指:“書記真是高。這麽一來,姓李的死定了。”


    “什麽意思?”楊得力皺著眉頭。


    “書記,您想啊。就他一個毛頭小崽子,沒有一點工作經驗,更不清楚整個過程,他能把這事處理好?再說了,樺樹背人能給他麵子?笑話。人們砸碎他還差不多。隻要他完不成任務,或是把事情弄砸了,那麽鎮裏就能堂而皇之治他罪名。這可是他親口允諾的,想賴也賴不掉。”於思新給出解釋。


    楊得力冷哼一聲:“不見得吧。上周五人家同樣沒經驗,不是照樣險境奪刀?你行嗎?”


    “那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正因為那天的事,他今天才更完不成任務。到時怎麽收拾他,還不是您說了算?高,實在是高。”於思新再次豎起大拇指。


    楊得力猛的一拍桌子:“於思新,你怎麽迴事?怎麽這麽心術不正?自從李副鎮長到了以後,你是成天給人家念背興。上周申有花要抹脖子上吊,你找理由躲著,還說人家李光磊沒事捅貓蛋,指定砸鍋。本周他被派去工作組,你又說什麽‘發配的好,就該教訓教訓他’。現在還盼著把事辦砸,盼著人家倒黴,你這是要幹什麽?”


    “你,我,我錯了嗎?”於思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是問你,怎麽看這事,又該怎麽去處理?”楊得力右手叩擊桌麵,聲音冷厲。


    “怎麽處理……”於思新翻著眼皮,心中暗道:難道我理解錯了?可能嗎?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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