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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簫清羽將這事放一放,跟秦蓁提起另一件事來:「聽說嶽父他,病倒在床榻數月。我們是否該去一趟秦家,讓他解開心結?」


    秦蓁坐於繡繃前,往上穿針的手乍然頓住,波瀾不驚的看向他:「你覺得,是我的錯嗎?我想聽實話。這一年來,秦家上下無人不在譴責我,包括秦瑟也,沒有再跟我往來。清羽,我有點惶然,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狠了。」


    簫清羽挨近她坐下,執起她雙手:「一年前在繡莊發生的事,我稍一打聽,你們的話我知道得一字不漏,還有在內廳發生的事,雲霜她們都告訴我了。秦蓁,你當時並沒有做錯,你為你娘喊兩句冤屈,句句屬實,有什麽錯?但你過後應該去探望他,讓他心情紓解早日康複。」


    「拿迴你娘的東西是必須的,縱然嶽父無法接受,也沒有辦法。你的目標已經達成了。在這之外,他還是你的爹,上一代無論你爹怎麽對你娘,那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不能抹煞你跟你爹血濃於水的事實。作為他女兒,你豈能眼睜睜看著他後半生在病榻上度過?」


    秦蓁依偎進他懷裏,戳他胸膛:「是麽。可你把我說得太神了,我爹看到我不病上加病就是好的了。」


    簫清羽刮她瓊鼻,趁勢哄她:「我的媳婦兒嚴肅起來是有點兇,溫柔起來能把我這百煉鋼化繞指柔,我相信隻要你肯放下姿態,絕不會惹他生氣。」


    「就算不生氣,我又不是大夫,不能叫他病灶去除,從床上爬起來呀。那樣不是多此一舉。」秦蓁纏繞他的手指把玩,不依不饒的給他出難題。


    簫清羽大話一放:「那就隨他病著。」


    「喂!」秦蓁咂舌。


    簫清羽窘然笑道:「我提出這件事還不是為了你。我們把禮節做到位了,你讓人少詬病一些不好嗎。」


    秦蓁點他下巴:「你真壞……」


    「咳,能讓爹從床上爬起來當然最好。」


    曾經珠履三千的秦家,如今雖不及往日鼎盛,也不至於到門庭冷落的地步。隨著秦家兒郎一個個長大,他們各自接管了家族中的鋪子,秦家門戶由盛到衰、由衰往盛,崛起之勢可見苗頭。


    臘月的今日過於寒冷,人流稀疏。簫清羽裹著秦蓁的手藏在裘袖裏,行走在厚層的霜冰。兩人其實都還年輕,一個二十,一個十八,一路上玩心大起跟小孩似的溜著冰走,身後冰麵上蜿蜒了四條淩亂的刮痕。


    快到了秦家門口,二人才收起嬉鬧姿態,互相挽扶著,端莊的往秦家大門走去。


    正掃門前落葉的門房看到來人,驚唿了聲‘大小姐’,看他們提著紅紋紙包裝的禮盒,更驚訝他們居然是來拜訪的,震驚片刻,方叫他們稍等,進去通秉。


    秦文柏自是同意他們進去的,這一點秦蓁早就預料到,平靜的跟簫清羽在管家帶路下,來到秦文柏的臥房門前。


    簫清羽停下,按住秦蓁的手道:「先讓我們翁婿倆單獨說會話吧,你冷的話先去隔間烤火,等我出來去叫你。」


    秦蓁微微一笑,沒有追問多餘的,應他所言去了臥房的暖閣隔間。


    翁婿先前麵兒都沒見過,一個狡猾巨奸的商戶,一個陽剛正氣的後起之秀,話語不會投機,唯一的話題就是圍繞在秦蓁身上了。於是沒讓秦蓁等多久,一刻鍾左右簫清羽便出來換她。


    秦蓁撥開紅木雕花門,款款跨過拱門,來到床榻前坐在馬紮上。


    秦文柏背著身對著窗口,‘哼’了一聲。


    「如何,簫清羽有沒有勸動你,說話對我好一些,讓我們父女倆握手言和?」秦蓁開口道。


    秦文柏壓抑怒氣:「你這是什麽態度。」


    秦蓁撚著指甲,兀自道:「其實爹你,就算沒有簫清羽相勸,也不會對我大吼大叫吧,這一招已經用過了,不管用,所以你要裝病,以弱克強,讓我承受不住不孝的名聲,先低下頭。你等的,就是我來找你。」


    「我裝病?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裝病了,混賬東西。」秦文柏轉過身來,兩眼圈烏黑,麵色也黑沉沉的。


    秦蓁沒有管這些外在,道:「堂堂秦大商人,能披荊斬棘掙得今天的家業,不知受過多少欺騙,經過多少敗局。以我所知,比起繡莊來,更大的挫折你也遭遇過。如果每次失去點什麽東西都會小氣計較到生病,隻怕你也不會到今天才一病不起了,老命早就不保了吧。」


    「你、你……」


    秦文柏正為她的示弱到來感到竊喜,不料被對方幾句話激得血氣又翻滾起來,不是作假的。


    「我勸你識相些,這些手段對我沒用的。縱然千夫所指,繡莊我也要定了!」秦蓁冷冷告知。


    秦文柏氣得跪坐起來,指著她:「哈,沒用,那你怎麽來了。」


    秦蓁詭異一笑:「因為我的夫君幫我出了一個更好的主意。我不止這次來,以後也會經常來,就像在一年前繡莊外廳那樣,做足姿態。你別忘了,繡莊一開始是我娘的,這是不爭的事實。你病著避不見人,我在外麵蒸蒸日上,八麵玲瓏,就算你躺到死,人家隻會說你胸襟狹小,到死都惦記著亡妻的東西,更多的人會站在我這邊。」


    「逆女,逆女啊。」秦文柏捂著許久不發疼的心髒。悠哉的躺了許久,這會是真氣著了。


    秦蓁:「我勸你最好趕緊起來,別躺著躺著真躺成了殘廢,那樣於你我都不好。」


    秦文柏咬著牙猙獰的笑:「逆女,你還是怕我真的死的。」


    「怕又如何?你再躺下去,對你有害無益,何必傷人傷己。」


    秦蓁心想,做到惺惺作態一步已經夠了的,她說後麵這番真心想勸他好好生活的話,完全是為了簫清羽的苦心。


    秦文柏冷嗤:「當我第一天混嗎,憑什麽相信敵人的話。」


    秦蓁遺憾的歎息搖頭:「我對爹你,真的非常失望。以前你不僅是個有手段,也是個視野開闊的人,你懂得兩害相權取其輕,隻抓利益最大的那部分。可什麽時候起,你變得這樣舍本逐末,像個後宅婦人一樣同我斤斤計較,那麽多大事不去做,跟我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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