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柏掙脫開身後仆人的桎梏,衝到薑如巧麵前,氣喘的逼問:「薑如巧,你騙了我十五年?」他自以為精明一世,沒想到被後宅婦人耍得團團轉,見妻子默不作聲,又去搖晃秦瑟:「你說,到底怎麽迴事。」


    秦瑟朝母親跪下,聲淚俱下:「娘,姐姐本就失去了生母,日子孤苦,你還從小栽贓給她禍名,讓她更不得爹的寵愛,你也是當娘的人,於心何忍啊。我以前不敢說,是怕爹懲罰你,我已經很對不起姐姐了……現在將繡莊歸還姐姐,是欠她的,你就不要再拿這件事去害她了。不管爹怎麽對你,以後都有我照顧你。」


    薑如巧用尖銳的指甲去戳她額穴,指甲合攏揪她皮肉,生吞活剝的眼神:「她給你灌了什麽迷丨魂湯,讓你連我都不顧,啊?」


    薑如巧想到某件事,蹭的站起來,一腳踹向女兒的心窩:「小賤人,是不是你跟大賤人一塊合謀,攛掇我掉包新娘子的?!」


    秦蓁擰眉使了個眼色,旁列的兩個男仆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薑如巧。


    那一腳踢得不輕,秦瑟捂著胸口跪伏在地,幹嘔不停。


    「哈哈哈,害我淪落到今天的,竟是我自己的女兒。秦蓁手段真高啊,答應給你沈家的榮華富貴,就把你收得服服帖帖,殺千刀的女表子!」


    秦瑟顫巍巍直起上半邊身,仰視發怒的母親,搖頭辯解:「姐姐是對我有恩情,但不是這個。嫁去沈家,脫離我一介賤婢的身份,也是我所願,怪不著姐姐。」


    「她對你有什麽恩情?什麽天大的恩情能比得過我生你養你的恩情,讓你背叛我?!」


    「你是生了我,可你養過我管過我嗎,」秦瑟神色淒涼,「在我十歲以前,您一門心思都在怎麽當上秦家主母,怎麽給爹生一個兒子鞏固地位高上。」


    「那時我還是個燒火丫頭,受欺負了去找您,麵都見不著,是小姐看到,出手護我。後來她把我帶在身邊,讓我不受那些下人的欺負。」


    「您在尋求民間古方開壇作法生你的兒子時,都是姐姐在陪伴我。」


    「十年過後,莫說生兒子,你連孩子沒再懷起過,這時您就有點心灰意冷,想起我這個女兒來。直到我定下嫁去沈家的事情,那是我,最能感受到母愛的日子,您對我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把下半生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我說這些沒有怪您的意思,我隻是想說,姐姐和您對我來說,一樣的重要。求您別再為難她了。」


    秦瑟說完重重叩了一個頭。


    薑如巧頹然垮下,沒想到最後唯一一個可以信賴的親人,多年來一直對自己藏有這麽多這麽深的怨念……


    秦文柏眉頭絞起,懶得去搭理那母女,心頭借機醞釀措辭。


    他看向秦蓁,神態軟和幾分:「蓁兒,你都聽到了,一切都是薑如巧搞的鬼,若不是她離間我們父女,我們怎麽鬧到這番田地。咱們,還是父女吧?」


    「嗯。」秦蓁應了聲。


    秦文柏喜上眉梢:「那繡莊,還是給爹吧。別看爹家大業大,其餘的都是些小打小鬧,沒有繡莊支撐,不是又要迴到前幾年門庭冷落的日子?你始終流著秦家血液,要為秦家大局著想啊。」


    秦蓁歪頭靠在桌案上,輕揉額角,有些犯困:「其餘的還能商量,歸還繡莊,不可能。」


    「你!你還膽敢說繼承你娘的天賦異稟,你娘是何等嫻雅溫柔的女子,哪有你這般心機歹毒,想方設法謀自己父親的財產!」秦文柏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吵了起來。


    秦蓁唇畔泛起冷笑,冰冷吐字:「我娘就是看出了你的無情無義,才留下手書,為我鋪路。若不是你年輕做那些勾當,怎會惹我娘心中鬱結,花季凋零。當初她病了,你所謂的日夜守候,不過是監視她不讓外人接觸,牢控繡莊。你這種人,不配提起我娘,更休想拿我娘來壓我。」


    秦文柏氣喘的捂著胸口位置,眩暈的眼神陡然定住,想起某件事情,「你給我滾,這塊地皮還是老子的,也是你娘當初精心挑選的,老子不會允許你在這做生意!」


    雖已是螳臂當車,對如今的杭蜀繡莊來說,換個地方做生意並無兩樣,他也要占著一絲一毫的贏麵不放。


    秦蓁正要說什麽,被秦瑟撲過來抱住她的手,楚楚眼神祈求示意她。


    父親在那氣得臉色發紫,怕再一打擊下去,真出什麽好歹。


    秦蓁眸底報複的火焰漸漸熄滅,衝秦瑟微點了下頭,閉口不言。


    但秦蓁的異常沉默,姐妹倆的互動秦文柏都看在眼裏,他腦子一轉,閃電般想到一個糟糕的可能。


    「秦瑟,你,是不是把地契給她了?」秦文柏乍然想起來,繡莊地契早已給了秦瑟當嫁妝。


    秦瑟搖頭,但她支支吾吾的不會說謊,瞬間就被秦文柏識破。


    秦文柏身形震顫不穩,喉間噴湧出腥甜,枯槁的手指著姐妹倆的方向:「我不會放過你的。」


    秦蓁無謂聳肩:「恭候大駕。」


    秦文柏嗬了一聲:「秦家的實力,你還沒領教過,等我,多找一些人,你後悔都來不及。」


    外人無利不起早,怎會管他們的家事。秦家若有能人扭轉乾坤,秦文柏何必在這費盡口舌?


    秦蓁頷首:「來者不拒。」


    秦文柏心頭血氣翻湧,兩眼暈黑,搖搖晃晃的朝門邊走去。薑如巧看沒戲唱,甩脫壓製她的仆役,跟著鼠竄。秦瑟含淚望著爹娘辛酸的背影,擦擦眼淚要跟上去。


    「瑟兒。」


    秦瑟止住腳步,迴過頭,恍惚的看過去,不知是否因為哭過,眼前人變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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